“看!”


    “飛機碎片!”


    “好大一塊!”


    有戰士撿到了飛機的殘骸,興奮的跑上來。


    此時此刻的他們,健步如飛。完全不覺累。


    被打中的六架飛機,有一架的殘骸是落在了江麵上,其他五架,都是落在要塞內外。


    在殘存的三架日寇飛機撤走以後,戰士們最大的樂趣,就是到處尋找日寇飛機殘骸。


    這是紀念品。


    非常難得的。


    要知道,這是被擊落的日寇飛機啊!


    能遇到被擊落的日寇飛機,那是多麽難得的機會。何況還是六架那麽多!


    六架!


    整整六架!


    光是這個數字就讓人興奮。


    “拓跋泉!”


    張庸忽然朗聲叫道。


    對方是熟人。是空軍駐要塞聯絡處的。


    按照他的職責,應該是在要塞被敵人空襲的時候,盡快向國府空軍報告情況。


    然後國府空軍決定是不是要出動飛機支援。


    但是現在……


    肯定不用了。


    因為金陵大校場機場都被放棄了。


    所有殘存的飛機,都被撤退到了漢口、長沙、洛陽等地。跑得遠遠的。


    不允許陸軍撤退。但是又允許空軍跑的飛快。


    老蔣不知道是啥操作。


    “到!”


    拓跋泉急忙跑步過來。


    臉色很緊張。一顆心惴惴不安的。不知道張庸會問什麽。


    國府空軍,已經撤退。聯絡處自然無所事事。純粹擺設。


    “今晚,你們就撤退吧!”


    “撤退?”


    “對。你們空軍聯絡處的所有人,都趁著夜晚撤退。”


    “可是……”


    “這是我的命令!你們執行命令即可!”


    “是!”


    拓跋泉答應著。


    欲言又止。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按理說,可以撤退,他應該高興才是。但是,為什麽……


    感覺自己還不如留在要塞呢?


    有種羞恥感……


    “參謀長!”


    “到!”


    杜鬆嶽上來。


    周圍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


    “將不相幹的人員全部送走。留下專業戰鬥人員。”


    “他們也可以拿起槍戰鬥的……”


    “沒有必要了。”


    張庸搖搖頭。堅守是不可能的。


    日寇實力雄厚。而且狡猾。他相信日寇很快就能想到破解辦法。


    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麽辦法。但是,日寇肯定能想到。


    就憑他張庸一個人,是不可能打敗那麽多日寇的。他不是神仙。總有顧此失彼的時候。


    總是有某種擔心……


    “除了原來的要塞守備部隊,其他人全部送走。”


    “如果有人願意留下……”


    “送走。”


    張庸態度很堅決。


    隱隱間,他感覺,要塞會很悲壯的陷落。


    日寇的戰列艦,還有大量的航母,都會對著要塞發起輪番攻擊。沒有創造奇跡的可能。


    綜合實力相差太遠。


    係統還沒有重武器。


    打不過的。


    與其全部死在這裏。不如保存一部分有生力量。


    以後的戰鬥還長著呢!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這是偉人的戰略。其實他也可以照搬。


    在殺傷一定數量的日寇以後,達到戰略目的,必須果斷撤退。


    “專員,你在擔心……”


    “沒什麽可以擔心的。”


    “不,你是在擔心日寇會大規模轟炸金陵,然後,你會被委座調去防衛金陵,被迫放棄要塞,對嗎?”


    “我……”


    張庸沉默。


    忽然明白自己擔心什麽了。


    杜鬆嶽說出了答案。


    沒錯,就是這樣子。


    日寇肯定會想到這個辦法的。


    它們會瘋狂的轟炸金陵,迫使他張庸前往金陵。


    金陵是國都,比江陰要塞重要。


    金陵有兩百萬老百姓。


    迫於各方麵壓力,老蔣肯定會命令他張庸去金陵。


    即使明知道張庸離開江陰要塞,要塞可能會陷落。


    日寇陽謀。無解。


    一旦他張庸離開江陰要塞,日寇就會瘋狂對這裏發動進攻。最終拿下。


    同時,日寇還會繼續對金陵發動空襲,將他張庸牽製住。使他無法離開。最終隻能眼睜睜看著江陰要塞陷落。


    江陰要塞陷落,日寇就會集中全部力量,猛攻金陵。


    金陵無險可守。


    最終也是抵擋不住的。


    最終隻能是主動放棄。


    唉……


    獨力難支啊!


    就他張庸一個,分身乏術。


    戰爭,不是某個人的舞台。不是個人英雄。是團體戰鬥。


    事實證明,果黨這個團體,綜合戰力真的很一般。


    可以肯定,他張庸如果離開江陰要塞,這裏絕對是守不住的。


    哪怕杜鬆嶽慷慨赴死,也無濟於事。


    “專員,你去吧!”


    “唉……”


    “我負責鎮守要塞。直到戰剩最後一人。”


    “……”


    張庸沉默。


    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擊落飛機的喜悅,一掃而空。


    事實上,他並沒有什麽喜悅。


    小小的戰術勝利,是不可能彌補戰略上的巨大溝壑的。


    在武漢會戰之前,日寇的綜合實力,確實強大的過分。


    日寇積蓄的巨大力量,還沒得到釋放。


    華夏是無法招架的。


    安靜。


    隻有江風吹拂。


    良久。


    “等待統帥部的安排吧!”


    張庸最後說道。


    安慰的話沒必要。無需安慰。


    大丈夫馬革裹屍。遲早會有這麽一天。青山處處埋忠骨……


    “啪!”


    “啪!”


    忽然有槍響傳來。


    張庸側頭。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


    沒有騷亂。


    可能是哨兵開槍?


    “來人!”


    “到!”


    “去查查怎麽迴事。”


    “是。”


    杜鬆嶽安排人去了解。


    最後發現是一場虛驚。


    是國府海軍的留守人員,試圖過來看熱鬧。被要塞哨兵開槍製止。


    至於哨兵為什麽會開槍……


    一個哨兵誠實迴答,說看不起海軍的人。


    將自己的艦艇都沉沒了。什麽戰果都沒有。沒資格過來看熱鬧。


    日寇飛機都是我們要塞的人擊落的。和你們海軍有什麽關係?你們趕緊滾迴去你們那邊,別來這邊……


    我們要塞這邊是殺日寇的。你們海軍不殺日寇,滾一邊去!


    “混蛋!”


    杜鬆嶽低聲罵道。


    但也就是做個樣子。一點責罰都沒有。


    事實上,國府海軍最後搞成這個樣子,他杜鬆嶽也是有些鄙視。也有些看不起海軍的人。


    張庸:……


    果然,海陸之爭,任何一個國家都存在。


    陸空之爭、海空之爭,也是如此。


    不過是程度不同而已。


    國府海軍的表現,的確很糟糕。


    被人鄙視也是正常。


    但是……


    這是他們的責任嗎?


    似乎對他們也不公平。他們也非常憋屈……


    本來是要自沉艦艇,封鎖航道,將日寇的所有船隻,都堵在長江裏麵的。


    結果,消息走漏,日寇船隻提前溜走。


    最後是白白自沉了。


    想了想。


    這個爛攤子,最後還得自己收拾。


    畢竟,統帥部的命令,是要自己指揮江陰要塞周圍的所有部隊。


    其中,就包括國府海軍殘部。


    隻有人員,沒有艦艇的海軍。


    “來人!”


    “到!”


    “傳我命令,讓海軍的人留在原地,等候進一步安排。”


    “是。”


    “我會找時間拜見海軍的陳司令的。”


    “是。”


    通訊參謀答應著。


    轉身要走。結果被杜鬆嶽叫住了。


    張庸:???


    什麽情況?


    杜鬆嶽低聲說道:“陳司令不在這裏。”


    “不在?去哪裏了?”張庸隱約間想到什麽。但是思路一下子又不是太清晰。


    “去漢口了。”


    “是嗎?”


    張庸漸漸明白過來。


    肯定是老蔣的安排。將主將調走。讓他張庸充分發揮。


    否則,如果陳紹寬還在這裏,張庸來了,兩人見麵,必定尷尬得很。張庸自己也尷尬。可能就無法自由指揮了。相反的,將陳紹寬調走,就好像之前調走朱紹良那樣,他張庸就能如臂使指,收放自如。


    客觀來說,這是老蔣的貼心安排。讓他張庸不會被掣肘。


    然而,這種安排,在外人看來,卻是陳紹寬有臨陣脫逃的跡象。自然會被人鄙視。


    唉,冤枉……


    “陳司令是因為我才離開江陰的。”


    “為什麽?”


    “就像徐司令離開江陰要塞一樣。”


    “這……”


    杜鬆嶽終於明白過來。


    好像的確是這樣?兩個主將都被調走了。


    然後張庸就來了……


    “海軍還有用的。”


    張庸緩緩說道。


    但是到底有什麽用。還沒想到。


    什麽?


    水雷?


    那個東西其實不好操控。


    你以為扔在江水中,它順流而下,就會炸到日寇戰艦了?


    沒有那麽容易。


    需要一些技巧。


    所以……


    有時間,還得去召集海軍的人,一起研究。


    唉……


    好忙……


    “報告!”


    一個參謀急匆匆趕來。


    手裏拿著一份電報。滿麵喜色。


    “什麽事?”


    “報告專員,是統帥部發來的賀電。”


    “念。”


    “是。”


    參謀立刻大聲宣讀。


    是統帥部直接在95.27兆赫頻道發來的明碼電報。


    不用翻譯。


    人人與聞。


    對江陰要塞取得的戰績表示祝賀。


    對有功將士,全體嘉獎。


    炮組全部成員,都獲得七等寶鼎勳章!


    同時,炮組全部成員,全部晉銜一級。


    但是……


    沒有提到對張庸的嘉獎。


    張庸也沒在意。


    他不需要嘉獎。


    好像也沒有什麽嘉獎可以刺激到他了。


    要錢,老蔣沒有。


    要權,已經給了。


    軍政委員會督察專員,之前是不太顯眼的職務。根本沒有人重視。


    然而,隨著他張庸的出現,將這個職位的含金量,提升到了極限。


    沒有什麽職位比這個位置更加適合他。


    給戰區司令都不換。


    因為……


    理論上,他連戰區司令都能督察!


    “另外……”


    “另外什麽?”


    “專員大人,95.27兆赫頻道接收到很多祝賀的電報。但是都沒有署名。”


    “我知道了。”


    “是。”


    參謀轉身離開。


    張庸若有所思的琢磨著。


    很多祝賀的電報?


    沒有署名?


    那就有趣了。


    說不定有來自延安的……


    95.27兆赫,會變得越來越熱鬧啊!


    ……


    島國。東京。


    日寇大本營。總參謀部。


    “嘭!”


    有人重重的捶桌子。


    然後……


    一切歸於沉寂。


    ……


    橫須賀。


    日寇海軍軍令部。


    一道神秘電波發出。來到東海。


    長穀川清接報。


    “明白了!立刻遵照執行!”


    ……


    後半夜。


    江陰要塞。碼頭。


    因為地處江邊,所以,要塞有很多的碼頭。


    正規的。不正規的。


    陸軍的。海軍的。民用的。都有。


    國府海軍的艦艇,幾乎都自沉了。碼頭空著也是空著。


    雖然是後半夜,碼頭依然忙碌。


    是來自金陵的運輸船源源到來。


    帶隊的就是李雲雁。


    她們送來了大量的糧食。足足有三十多船。


    順流而下,速度其實很快。


    正好又是在夜間,不需要擔心日寇飛機的空襲。


    但是淩晨之前必須離開。逆流而上。否則,就有可能被日寇空襲。然後損失慘重。


    張庸靜悄悄的出現在碼頭。


    他看到一個熟人。


    曾廣源。


    他來了。


    顯然是來找自己。


    於是默默地現身。


    “曾老板,我們又見麵了。”


    “張專員!”


    “我們一邊說話。”


    “好。”


    張庸請曾廣源到一旁落座。


    白天的戰鬥已經結束。晚上日寇不會空襲。要塞暫時是安全的。


    或許是白天的戰鬥,極大的鼓舞了大家的士氣。所以,哪怕是晚上,很多人都激動的睡不著。根本沒睡意。


    一部分的老百姓被組織起來,準備上船,然後送走。


    會送到長江北岸。


    “曾老板是來找我嗎?”


    “是的。”


    “請說。”


    “我剛剛從成都迴來。”


    “哦。”


    “按照組織安排,我專門去看了你的母親,還有你的兩個妹妹。”


    “……”


    張庸沉默。


    母親……


    妹妹……


    很遙遠。


    對不起。


    他不能和親人見麵。


    上次他在成都駐留的時候,也沒有去見她們。


    不能見。


    否則,會給她們帶來危險。致命的危險。


    或許,因為穿越的緣故,他和她們,也不是那麽親近。不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等到勝利那一天……


    “你大妹已經結婚了。丈夫是中學老師。”


    “好……”


    “小妹正在讀書。”


    “好……”


    “你母親身體不太好。我們在你母親家附近安排了一個老醫生,如果有什麽事,可以及時照應。”


    “謝謝。”


    “為了戰鬥,你犧牲了很多。我們都很佩服。”


    “也不算吧……”


    “有人托我給你送兩個字。”


    “什麽?”


    張庸疑惑。


    然後看到曾廣源在桌麵上寫字。


    兩個字:朋友。


    下麵有落款。三個字。


    “這……”


    心頭巨震。難以置信。


    然後點頭。


    曾廣源將字跡擦掉。


    安靜。


    一切盡在不言中。


    是誰送給他的兩個字。不能說。


    但是……


    張庸忽然笑了笑。


    覺得挺驕傲的。不是嗎?


    喝茶。


    良久。


    曾廣源緩緩說道:“金陵……”


    “危險。”張庸搖搖頭,“最多堅守一個月左右。”


    “這麽糟糕的嗎?”


    “將不知兵,兵不知將,人心浮動,焉能不敗?”


    “唉……”


    曾廣源欲言又止。


    再也沒有言語。就默默坐著。


    張庸告辭。


    對方要說的已經說了。


    對方想要知道的答案,他也告訴了。


    一個月,是樂觀的估計。


    事實上……


    唉!


    【未完待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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