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逢源路似乎被封印了。


    所有人都是靜悄悄的。


    沒有人敢上街。


    所有人都知道,外麵依然危險。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有無數的黑洞洞的槍口。隨時噴射子彈。


    張庸也是小心翼翼的躲藏在牆壁背後。


    地圖上顯示好多紅點。


    好多紅點都攜帶武器。


    如果是被某個紅點逮到,然後遠距離一槍,他可能就要迴到2024年了……


    舉起望遠鏡。盯著逢源路的那頭。


    秋山重葵說派人來處理。他就在這裏等著對方到來。


    琢磨著見麵以後,要說些什麽話。


    多少得撈點好處……


    希望秋山重葵有所準備。不會派人空手到來。


    他張庸死要錢的性格,秋山重葵應該知道的。


    半小時……


    一小時……


    日本人還沒有出現。


    倒是在張庸的後麵,逢源路西頭,出現大量的白點。


    還有武器標誌。中間有兩個黃點。


    哦,是賈騰英來了。


    這麽嚴重的事情,他肯定得來看看。


    不過,賈騰英並沒有進入逢源路。顯然,他單純是來了解情況的。


    具體如何處理,如何交涉,還得張庸出麵。


    張庸在日本人的麵前,有充足的心理優勢。


    “組長……”


    “知道了。”


    張庸轉身來見賈騰英。


    賈騰英隻帶了二十多個人到來。輕車簡從。


    “賈站長。”


    “少龍啊,我隻帶耳朵來。”


    “明白。”


    “需要什麽支援嗎?”


    “暫時不用。”


    “上麵比較擔心日寇會提出外交抗議。”


    “我和秋山重葵通電話了。他表示不會有抗議。他派人來將屍體拉迴去,這件事就了結了。”


    “哦?這裏麵有什麽說法?”


    “刺客好像身份很特殊。是他們自己的人。他們自己不敢聲張。”


    “是嗎?”


    “是的。可能和雍仁有關。”


    “原來如此。”


    賈騰英於是沒有繼續細問。


    有些事,他們知道大概就行了。具體操作還得張庸來。


    刺客是雍仁的手下。那白川秀英就等於是被雍仁刺殺的。這種事,放在哪國都是諱莫如深的。當然不可能聲張。


    “那你全權處理吧。”


    “是。”


    “我走了。”


    “再會。”


    “再會。”


    張庸將賈騰英送走。


    順便看了兩個黃點一眼。都很普通。


    他們都是新進的外勤特工。屬於最基層的。需要時間慢慢成長。


    繼續等。


    日本人談判使者還是沒出現。


    倒是有零零星星的日本人,鬼鬼祟祟的試圖離開逢源路,生怕這邊還有不測風雲。


    慢慢的,逢源路附近的紅點,就消失了一大半。


    嗬嗬。也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不怕死嘛。宣布無條件投降的時候,99.99%的日寇還是很順從的。


    為什麽順從?


    歸根到底還是不想死。怕死。


    據說駐守魯省的某些日寇,巴不得早點投降。他們的日子過得苦逼極了。


    都混到要從據點裏麵出來,給當地人做長工,換取一點食物果腹的地步。


    活久見……


    終於,有大量的紅點出現。


    其中一個紅點,還是有標注的。赫然就是岸田武夫。


    咦?


    他居然也在上海?


    之前一直都沒有遇到呢。不知道藏在什麽地方。


    難道一直窩在虹口日占區沒出來?否則,一旦被地圖掃描到,張庸肯定會去跟他嘮嘮的。


    嗬嗬。既然是熟人來了。當然得熱情招唿。


    舉起湯姆森。


    “嗒嗒嗒……”


    “嗒嗒嗒……”


    對天就是一梭子。


    有個彈藥空間,就是豪橫!


    幾百發子彈還是有的。不用擔心打完就變燒火棍。


    “八嘎……”


    對麵,岸田武夫停下腳步。


    接到來和張庸交涉的命令,岸田武夫開始是拒絕的。


    真的。他非常拒絕和張庸打交道。


    之前幾次打交道,他都怕了。死倒是不怕。就怕死不了。


    他沒錢。


    準確來說,是現在沒錢了。


    之前的確是很有錢的,小日子過得很滋潤,但是都被張庸給敲詐勒索光了。


    現在軍部下屬的幾個特務機關,都是窮得叮當響。


    所有已經暴露的,都幾乎成叫花子了。隻有那些還沒暴露的,還有一點積蓄。


    因為錢的問題,幾個特務機關之間,又產生了激烈的矛盾。沒錢的要求別人勻出一點作為經費。對方當然不樂意了。


    於是,有人著急了,直接明示暗示,你們如果不給我們一點,那我們也不客氣了。


    甚至有人揚言,不排除有人向張庸“告密”的可能。


    軍部得知信息,頓時暴怒。下令整頓。土肥原賢二被叫迴去述職,眼下還在小黑屋裏麵呢。


    然後又搞出一個毛利兔丸事件。


    這就更敏感。


    他岸田武夫也不是笨蛋。知道這是禁區。


    二二六兵變,結果非常冷酷,幾個大將被砍死,兩個大將被勒令切腹謝罪。


    被秘密槍斃的人員有三百多個。內幕諱莫如深。


    誰也不敢提到雍仁的名字。


    但是,誰都知道,這件事,背後有雍仁的影子。


    很玄妙的。也不知道消息是如何傳播的。仿佛所有人都親眼目睹雍仁到了東京附近。


    懷疑消息是張庸故意傳播出去的。但是沒有證據。


    也不敢深入調查。


    否則,越描越黑。


    現在怎麽辦?怎麽開始談判?


    當然是先打白旗。表示自己沒有惡意。然後張庸等待迴應。


    張庸派人出去打手勢,讓對方派人過來。


    雙方開始初步聯絡。


    確定岸田武夫可以帶人過來。但是不能帶武器。人數不能超過二十個。


    搬運屍體而已。兩個人抬一具足夠。


    結果,隻有岸田武夫一個人過來了。


    說是為了表示誠意。


    “張組長,我們一邊說話。”


    “好。”


    張庸點點頭。


    帶著岸田武夫進入旁邊的屋子。


    早就物色好了。好像是杜月笙的產業?那沒事了。直接當自己家。


    杜月笙的產業,就是他張庸的產業。


    所以,要有主人翁精神,積極接收。


    坐下。


    沒有人上茶。


    有事說事。喝茶什麽的,沒興趣。


    “有話直說。”


    “張組長,這件事,還請低調處理。”


    “沒問題。隻要你們自己不將事情鬧大。我懶得管。又沒有什麽油水。”


    “那是,那是。”


    “不過,我很奇怪,毛利兔丸是誰?他為什麽殺白川秀英?”


    “……”


    岸田武夫沉默。


    但凡涉及到毛利兔丸四個字的,他都拒絕迴答。


    不能否認。


    不能承認。


    隻有沉默。


    張庸故意裝出滿腹狐疑的樣子。


    岸田武夫的神色有些尷尬。目光遊弋。但是保持絕對的沉默。


    這是秋山重葵交代的。也是岸田武夫自己領悟出來的。無論怎麽迴答,都是送命題。除了沉默,隻有沉默。


    “是因為白川秀英發現了毛利兔丸出賣情報嗎?”


    “什麽?”


    岸田武夫一愣。


    這個問題,超越了他的預料。


    出賣情報?


    什麽情報?


    毛利兔丸出賣情報?


    不是刺殺嗎?


    怎麽又出賣什麽情報了?


    “你們不知道?”


    “什麽?”


    “你們海軍有個宙斯計劃,好像是要建造若幹艘排水量超過七萬噸的超大型戰列艦……”


    “什麽?”


    岸田武夫再次愣住。


    海軍的宙斯計劃?毛利兔丸泄露的?


    不是……


    怎麽可能……


    他的腦子頓時紊亂了。


    “哦,那是我搞錯了。沒有這樣的事。”張庸立刻收口,“搞錯了。搞錯了。”


    然後暗暗握拳。做出說錯話的樣子。


    岸田武夫是老牌間諜了,觀察能力何其強大?自然是立刻注意到了。


    隨即,他深信不疑。確定張庸是說漏嘴了。


    他們的情報顯示,張庸不是專業人士,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


    雖然,這個家夥的確是給日本間諜機關造成了毀滅性的損失。但是,論專業技能,張庸真的非常薄弱。


    所以,岸田武夫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做出兩個推論。


    第一,張庸知道宙斯計劃。


    第二,宙斯計劃的泄露,和毛利兔丸有關。


    要命……


    又扯出一個大窟窿。


    岸田武夫不敢繼續想象下去。不敢想象雍仁到底做了什麽事。


    偏偏是站在他的角度,覺得雍仁無論做什麽事,都是有可能的。因為,那是一個覬覦皇位的親王。為了上位,可能會失去理智。那些暗中擁護他的人,也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行動。


    軍部裏麵有人支持雍仁。想要擁立雍仁上位。這一點,岸田武夫很清楚。但是不知道是誰。這些人,永遠都是隱藏在最黑暗的角落裏。輕易不會露麵。也沒有誰敢打聽。除非是自己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永田鐵山為什麽會被砍死?


    誰指使的?


    沒有人指使,僅僅是出於“公憤”?


    大家都不是三歲小孩。用來糊弄糊弄愚昧的老百姓可以,糊弄情報人員?


    然而,沒有誰敢提。也沒有誰展開調查。


    都是忌諱。


    “我真的什麽都沒說。”張庸畫蛇添足。


    然後自己也感覺到了。


    於是沉默。


    岸田武夫於是確定,這件事,絕對有毛利兔丸的參與。


    什麽宙斯計劃,絕對是毛利兔丸出賣的。


    然而,岸田武夫不會想到,這完全是張庸胡謅。純粹的胡說八道。


    之前張庸還在琢磨著,到底用誰來增加所謂的宙斯計劃的可能性。結果發現毛利兔丸這個名字正好用得上。


    這就是他的“毒計”。將事情往毛利兔丸的身上扯。


    反正他沒辦法解釋。也不可能解釋。解釋也沒人信。


    至於別人信不信,那就不知道了。


    他現在水平就這樣。


    “原封不動。”張庸擺擺手,“你們帶迴去吧。不是我殺的。就不收你們的錢了。”


    “謝謝。”岸田武夫終於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終於是結束談判了。


    沒有提毛利兔丸了。


    否則……


    一秒鍾都有一萬年那麽長……


    然而,又感覺張庸的話怪怪的。什麽叫不是我殺的,就不收錢了?


    難道說,如果是你殺的,搬屍體還要給伱錢?


    好像是這樣。這個張庸,又有外號叫棺材裏伸手。死要錢的另外一種解釋,是死人也要給錢。


    “我趕到的時候,白川秀英還沒死……”


    張庸欲言又止。


    岸田武夫聽著。


    結果,張庸遲遲沒有往下說。


    但是他的神情,又仿佛是在告訴對方,這件事有下文。


    岸田武夫遲疑了大概一分鍾。然後終於醒悟過來了。八嘎!張庸是在等自己給錢呢!欲知詳情,請聽下文分解。但是下文是需要給錢的。沒錢就沒有下文了。


    幸好,秋山重葵對張庸的性格,那是了如指掌。深入骨髓。在出發前,給了岸田武夫幾百美元。萬一需要,也好用來打發張庸。否則,說不定連張庸的麵都見不到。


    悻悻的拿出一遝美元……


    張庸一把伸手拿過來,接著說道:“我看到一個人在白川秀英的身上查找什麽。好像是拿走了一遝白紙?看不清楚。可能是圖紙之類的。然後他就迅速的離開了。”


    岸田武夫仔細聽著。


    然後發現又沒有下文了。張庸又閉嘴了。


    無奈。隻好繼續給錢。


    張庸伸手接過美元,繼續說道:“我來到白川秀英身邊,他看著我,憤怒的吐出一句日語。我不太懂。於是找人翻譯。得知是毛利兔丸……”


    “你知道毛利兔丸這個名字?”


    “是在調查克林斯曼被刺殺一案的時候,意外得知的。”


    “你是怎麽知道的?”


    “……”


    張庸沉默。


    我是怎麽知道的?我會告訴你?


    開玩笑……


    岸田武夫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閉嘴。


    沉默。


    “你將人帶走吧!”


    “謝謝!”


    岸田武夫站好。鞠躬。行禮。


    張庸點點頭。擺擺手。表示接受。日本人的鞠躬不值錢。坦然受之。


    “我還要帶走一個女人。”


    “可以。”


    張庸點點頭。


    岸田武夫指的是白川秀英的姘頭。


    這是肯定的。


    裏麵涉及到那麽多的內幕。


    日本人不可能任憑這個可能知道內情的女人在外麵遊蕩。


    至於她被帶走以後,會有什麽樣的遭遇。張庸懶得管。從她開始接待白川秀英的時候開始,她的命運就注定了。


    果然,岸田武夫安排人將那個女人帶出來。塞住嘴巴。裝入麻袋。然後帶走。


    所有的屍體,也是全部裝入麻袋。紮好口子。扛走。


    他們做的很小心。顯然是不希望讓裏麵的屍體被任何人看到。


    包括日本人自己。


    但凡涉及到皇室的權利爭奪,誰敢不小心?


    也就是現代社會了。稍微開化了一點點。如果放在古代,二二六兵變,絕對是人頭滾滾。


    處理完畢。張庸清點一下美元。


    好吧。五百美元也行。蚊子肉也是肉。不嫌棄。


    帶著隊伍迴來。


    忽然發現一個黃點。站在街道的角落裏。


    斜眼一看。發現是閻廣坤。


    他已經易容裝扮。身邊也沒有可疑的人。


    張庸心思一動。決定找個借口,單獨和閻廣坤聊聊。


    【未完待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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