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頭痛。


    張庸又開始揉太陽穴。


    這個習慣他以前從來都沒有。是最近腦疼的厲害。


    戰略欺騙啊!


    需要多高的段位。多高的智商。


    他怎麽能勝任?


    可是,放眼四周,除了他,又有誰做得來?


    單純論學識,他現在帶的五十個警校生全部加起來,都沒有他多。


    真的。不是自誇。


    他畢竟前世是生活在知識爆炸的年代,就算是不用心俘獲,平時也會有大量的知識灌入他的腦海。從手機灌輸。從電腦灌輸。亂七八糟的東西,知道的確實不少。曆史發展趨勢,更是一目了然。重要曆史事件,基本知道。


    現在是兩廣事變……


    接下來是某安事變……


    明年是七七事變……


    然後是德國入侵波蘭、諾門罕……


    然後是德國橫掃歐洲、敦刻爾克……


    然後是德國入侵蘇聯……


    然後是珍珠港……


    這些曆史大事。除了他,還有誰知道?


    淞滬會戰的大概經過,金陵陷落,然後是一連串的會戰,又有誰了解?


    從理論上來說,他應該將這些曆史大事,都糅合在情報裏麵,然後有針對性的散發出去。提醒自己人,欺騙敵人。這是一個高明的特工應該做的。問題是,他不是高明的特工。


    唉……


    歸根到底,他真的就是一個普通人啊!


    他沒有接受過專業的間諜技能訓練。也沒有超高的天賦。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天賦。智商也不夠高。


    一個小人物,就算知道再多的曆史事件,又如何?


    “這是誰給你的?”


    “是,是……”


    “啊!”


    日諜慘叫起來。


    又挨打了。不想說?那就打。打到你說為止。


    “是羅仲選……”


    “胡說,明明是另外一個!你不說實話!”


    “我說,我說,是周至基……”


    “不是他。是另外一個!伱還不說實話是吧?”


    “真的。真的。是周至基。廖以恕給的是另外的情報。不是關於天津衛的。”


    “廖以恕給的是淞滬會戰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


    “你還否認。想死嗎?”


    “真的不是。廖以恕給的是88師的情報。”


    “88師?”


    張庸心頭一凜。


    我草!似乎又問出大頭佛來了。


    怎麽會冒出一個88師?是最精銳的那個88師嗎?


    暈!


    德械師裏麵的頭號種子選手啊!


    居然也有內奸將它的情報提供給了日諜!這還得了?88師的底細,日諜豈不是全知道?


    “情報呢?”


    “已經交上去了。拿走了。”


    “怎麽拿走的?”


    “坐車啊!我拿著情報,有人上車,我將情報給他,他下車,然後走了。”


    “對方是什麽人?”


    “我不認識。我們隻認標誌,不認人的。”


    “呃……”


    張庸很想仔細問下去。但是又忍住。


    他現在已經問的有點多。日諜說的也有點多。繼續問下去,對方可能就要警惕了。


    於是換一個話題。


    “你手上還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趕緊還錢!”


    “我沒有欠你們錢……”


    “你還說沒有?打他!”


    張庸擺擺手。


    立刻有人上來,對著日諜繼續暴揍。


    “我有,我有……”


    “我給,我給……”


    日諜再次發出痛苦的哀求。聲音嘶啞。


    自始至終,他的黑色頭套都沒有拿掉。所以,他始終不清楚張庸等人到底是誰。


    或許,是他自己也不願意去多想吧。有時候,自己欺騙自己,也是可以逃避的。


    對方原來是要錢。自己想要活命,隻能給錢。


    “現在想起來了?”


    “我,我……”


    “還錢。否則,跟你沒完!”


    “我還有一筆錢,送給你們,你們不要再打我了……”


    “好。在什麽地方?”


    “食品街。”


    “帶我們去。”


    “是……”


    日諜老老實實的帶路。


    距離有點遠。需要坐車。但是,張庸沒有車。


    車還停在軍事參議院那邊。剛才說坐電車過來的。正好就是坐107路電車。


    怎麽辦?


    簡單。繼續坐電車。


    金陵的電車係統,和上海一樣,相對發達。


    畢竟是國都。肯定要搞得像個樣子。全市好像開通了三十多條電車線路?很不錯了。


    在日諜的指點下,張庸他們先坐102路,再轉203路,又轉36路,終於到達目的地。


    嗯。不錯。嶄新的體驗。


    一路上還發現了好幾個紅點。都是偽裝的日諜。


    張庸忽然有個想法,自己或許應該坐電車,“掃蕩”線路兩邊。將所有電車線路周圍500米的區域,都全部“篩選”一遍。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自己離開金陵好幾個月,可能又有很多日諜安插進來了。


    不是所有的日諜都有小車。他們的交通工具,大部分時候,可能都是電車。因為電車最便宜,可以跑最遠。


    舊貨幣隻需要一角錢,就能從城南坐到城北。如果是黃包車,至少需要兩塊錢(舊幣)。如果是法幣的話,也得五角。五角法幣就是半個大洋。相當貴了。


    隨後,張庸又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沿途有很多憲兵和警察。設置了很多檢查點。但是,來往的電車,他們並沒有檢查。也沒有攔停。換言之,就是如果敵人隱藏在乘客裏麵,可以輕鬆的避開檢查。


    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坐電車的人就沒有嫌疑了?這麽大的漏洞……


    不應該啊……


    忽然,一個紅點進入地圖邊緣。然後又一個。又又一個……


    張庸心思一動。


    什麽情況?居然有七個紅點?還全部有武器標誌?


    他們的位置,似乎排列成兩排?正好將某條街道包圍起來。如果從這條街道進入,就會遭受伏擊。


    “食品街在哪裏?”張庸問日諜。


    “就在前麵。前麵。”日諜迴答,“有路牌的。你們自己找路牌。”


    張庸於是安排人靜悄悄的去找。果然找到。


    很好。就是日諜埋伏的街道。隻要進去,肯定會遭遇槍擊。


    雖然這裏是金陵。但是,日寇狗急跳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有些日寇根本不怕同歸於盡的。


    瑪德,這個該死的日諜,居然悄悄的給自己布設陷阱。


    幸好是有地圖提醒。否則,一頭衝進去,可能就被槍殺了。死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槍一響。附近的憲兵都包圍上來。那些日寇可能也會被殺。但是,逃脫的可能性也有。他們將槍一扔,偽裝成普通老百姓,換掉衣服,洗手,然後在身上塗點有味道的東西,就能遮蓋火藥味。


    穿越到來這麽久,張庸還沒有遇到警犬什麽的。特務處沒有。警察署也沒有。狼狗之類的,也不存在。所以,試圖通過氣味跟蹤什麽的,單純依靠人的鼻子是難度極大的。情急之下,日諜在自己身上弄點尿騷味,或者屎臭味,普通人就很難察覺到火藥味了。


    “你確定是在食品街?”


    “是的。”


    “都有些什麽?”


    “都是大洋。可能有一萬多兩萬的。”


    “你怎麽知道?”


    “我親自放的。”


    “大洋哪裏來的?你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大洋?”


    “我……”


    “你是日本人,是日本人的臥底,對吧?”


    “不是,不是……”


    日諜急忙矢口否認。


    張庸冷冷一笑。沒說話。但是也沒動手。


    日諜:???


    咦?什麽情況?


    對方似乎對自己的身份不在意?


    難道對方的目的,隻是錢,並不是情報?也不是抓他日諜的身份?


    “陸克明!”


    “到!”


    “讓大家精神點。動作麻利點。”


    “是。”


    “你去街口,假冒是複興社特務處的,宣布要在這裏辦案。閑雜人等,趕緊滾蛋!”


    “啊?”


    陸克明茫然。


    假冒?我們需要假冒嗎?


    我們好像就是複興社特務處啊!為什麽要假冒?


    腦子沒轉過彎……


    “啊什麽?”張庸朝日諜努努嘴,“假冒複興社特務處,沒聽明白嗎?”


    陸克明木然片刻,終於反應過來。


    哦,是蒙騙日諜。


    他醒悟過來以後,立刻無師自通,猶豫著說道:“可是,會不會出事啊?”


    “出什麽事?”張庸不以為然的說道,“複興社特務處的名頭那麽可怕,其他人誰敢過問?對了,就假冒那個張庸!那個張庸是個鬼見愁,其他人聽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吱聲的。”


    “明白了。”陸克明一本正經的迴答。


    轉頭。感覺好荒誕。


    自己假冒自己?


    張庸假冒張庸?


    聽起來,似乎挺有趣的。


    當即安排下去。


    所有人:???


    都是感覺怪怪的。自己假冒自己。新鮮。


    “像樣點!”張庸繼續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張庸!你們就是複興社特務處的人!”


    “是。”陸克明響亮的迴答。


    “都聽到沒有?”張庸提高語調,“大聲迴答。”


    “聽到了!”所有人立刻響亮迴答。


    那個日諜暗暗咂舌。又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幫家夥,真是不要命。居然敢假冒複興社特務處!


    還有,眼前的這個家夥,到底是誰,居然敢假冒張庸!那可是煞星啊!


    “去吧!”


    “就說是複興社特務處辦案!”


    張庸大聲吆喝。


    他是故意打草驚蛇。讓那些日諜有機會隱藏。


    最重要的,是人和武器分離。


    隻要那些日諜手裏沒有武器,就是待宰的羔羊。


    日諜會放掉身上的武器嗎?


    當然會。


    複興社特務處浩浩蕩蕩的來了,來了幾十人,還都是全副武裝,他們肯定是要隱藏起來,裝作是普通的老百姓。不可能和那麽多人對抗啊!


    “是!”


    陸克明轉身去了。


    很快,前麵就有人高喊起來。


    “讓開!”


    “讓開!”


    “複興社特務處辦案,閑雜人等,一律退避!”


    “讓開!”


    “讓開!”


    一番吆喝過後,雞飛狗跳。


    地圖監控顯示,那幾個日諜,果然開始走動。


    隨後,他們的人和武器,果然是分開了。顯然是將武器藏起來了。


    嗬嗬。不錯嘛。這麽容易就上當。


    等所有日諜和武器全部分離,張庸才帶著隊伍進去。


    “地址。”張庸問日諜。


    “在,在……”日諜支支吾吾。


    啪!


    立刻挨了一巴掌。


    跟著又被踹一腳。被狠狠的踹翻在地上。


    不說了?那就死吧!


    一頓暴揍過後,日諜終於吐露了具體位置。


    張庸帶著隊伍進入食品街。


    兩側都是賣各種零食的。難怪叫食品街。


    看到第一個日諜,是一個幫工的小夥子。長得一般。但是十分勤快。


    嗬嗬。稍等。一會兒抓的就是你。


    來到食品街中段。找到一個廢棄的倉庫。這就是日諜提供的位置。


    不過,地圖沒有顯示黃金標誌。說明沒有金條。希望真的有大洋。


    挖!


    果然,挖到五個大木箱。


    打開。裏麵的確是大洋。


    每個箱子裏麵,大約有兩三千大洋。所以,非常沉重。五個箱子,的確是一萬多。


    “哢嚓!”


    “哢嚓!”


    宋子瑜在悄悄的拍照。


    張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她安安靜靜的做她的事就好。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麽?


    當然是——


    抓人!


    抓日諜!


    有七個!


    正好給那些警校生練練手!


    ……


    終於,一天結束了。


    張庸拖著疲憊的身軀,踏入軍事參議院的大門。


    感覺眼皮很重很重,仿佛隨時都會暈厥過去。但是始終都沒有暈厥過去。因為神情還比較亢奮。


    繳獲一份情報……


    繳獲一萬多大洋……


    活捉七個日諜……


    不對。是八個。


    這就是他一天的成果。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後來在食品街被抓的七個日諜,居然是隸屬日寇海軍的!


    那個被抓的日諜(電車售票員)其實並不知道食品街還有其他日諜。完全是巧合。因為日寇陸軍和海軍的情報係統,是完全隔離的。幾乎沒有任何交集。這次是誤打誤撞。


    那七個日寇海軍的間諜為什麽會聚集在食品街,暫時還不清楚。還沒審問出來。


    天黑了。張庸決定收工。


    他很累。其他人也很累。宋子瑜也很累。


    大家都要休息。


    唐勝明看到張庸的樣子,大吃一驚。


    “少龍,你……”


    “我沒事……”


    張庸聲音嘶啞。眼睛裏麵布滿血絲。


    他將完整的計劃書遞給唐勝明。然後什麽都沒說。告辭。帶人押送日諜迴去雞鵝巷總部。


    總部就是總部。有的是牢房。隨便關押。


    繳獲的大洋,上繳財務。


    也算是實質性的表示自己和處座消除隔閡了。


    財務科長陳清泉簡直是笑開了花。摟著張庸,幾乎要現場跳一段霹靂舞。


    “少龍,你真是我們的財神爺啊!”


    “過獎,小意思!”


    張庸實在很困。沒有多客套。告辭。迴去睡覺了。


    宋子瑜也很累了。張庸打電話叫送家人接她迴去。


    然後,張庸自己迴到宿舍。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


    恍恍惚惚……


    似乎看到李伯齊在殺人。


    不是痛快淋漓的殺。好像是在慢慢的折磨對方。


    差點醒過來……


    但是又沒醒。


    依稀間,似乎是李伯齊的身影。但是又看不清楚。


    然後徹底墮入黑暗。


    醒來的時候,感覺身邊有人。


    下意識的掏槍。


    “是我。”李靜芷的聲音傳來。


    張庸這才放心。


    原來是她啊!那就沒事了。


    頭一歪,又睡著了。


    徹底放心……


    感覺好像隻過了一瞬間,又醒來了。


    再次感應到身邊有人。條件反射的拔槍。結果,李靜芷的聲音傳來,“是我,別怕!”


    “哦……”張庸緩緩的睜開眼睛。


    果然是她。


    她就坐在床邊。抓著他的手。


    難怪一醒來就感應到自己身邊有人。原來是有人抓著自己的手啊!


    這反應遲鈍的。真是。


    如果是她是敵人的話,他都死十萬次了。


    “我睡了多久了?”


    “兩天兩夜。”


    “啊……”


    張庸木然。


    兩天兩夜啊。唉……


    忽然,想要……


    伸手將她拉進被窩……


    李靜芷咬著嘴唇,最終答應了……


    ……


    早上起來。


    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來找李伯齊。發現李伯齊不在。辦公室是空的。


    得,他是主持總部工作的話,居然不在總部?那迴來做什麽?不如交給我來主持工作,哈哈……


    大模大樣的坐在李伯齊的椅子上,抬起腿,擱在桌麵上。


    不錯,似乎又迴到了當初在淞滬辦事處的場麵。唉,還別說,挺懷念的……


    “鈴鈴鈴……”


    “鈴鈴鈴……”


    忽然,電話響。


    張庸隨手拿起來。這是李伯齊的電話。他可以聽。


    最多迴頭被罵兩句。習慣了。


    結果意外發現,電話居然是穀八峰打來的。


    這個家夥,電話追到這裏來了?


    “穀處長,有事?”


    “少龍,快來救命啊!就等你了!”


    “怎麽啦?”


    “還能怎麽啦?我們都被罵的狗血淋頭了。”


    “誰罵?”


    “林主任。”


    “哪個林主任?”


    “就是林蔚,林主任啊!”


    “哦……”


    張庸反應過來了。


    原來是林蔚啊!侍從室副主任。


    錢萬鈞是正主任。他是副的。但是錢萬鈞兼職很多,所以,侍從室的日常工作,其實都是林蔚負責。


    侍從室有三個處。林蔚還兼任第一處的主任。張庸知道的就是這麽多。天子近臣,也是比較忌諱的。


    複興社特務處也不敢收集林蔚的資料啊!


    “林主任說什麽了?”


    “限我們五天破案。”


    “這不是有五天嗎?”


    “哪裏?隻有一天了!最後一天了!”


    “是嗎?”


    張庸想了想。已經過去四天了?


    沒有吧。但是也懶得計算了。最後一天就最後一天。反正和自己無關。


    林主任是給你們五天期限。沒有給我。


    侍從室也沒有叫我參加調查。我睡了兩天兩夜,都沒有人來打擾我。


    你看多好。


    幸好之前沒有急急腳的投身進去。否則,現在也被限期了。


    其實限期五天沒有結果,也沒什麽大礙。林主任又不會真正處罰你。最多就是印象不太好而已。習慣就好。


    反正他張庸也不希望升官,更加不希望被老蔣盯上,所以,繞開最好。


    “哎,少龍,少龍……”


    穀八峰著急的叫道。發現電話已經掛了。


    張庸放下話筒。電話忽然又響起來。麻木的拿起話筒。隱約感覺對方聲音有點熟悉。


    “你是李伯齊?”


    “不是。他不在。”


    “你是誰?”


    “我是張庸。”


    “你就是張庸?”


    “是。”


    “我是林蔚。侍從室的。”


    “啊,是林主任。你好。您有什麽吩咐?”


    張庸有點驚訝。


    居然是林蔚親自來電話?要做什麽?


    “我正要找你。”


    “找我?”


    “對。”


    “你馬上帶人來總統府一趟。”


    “我?現在?”


    “對。現在。”


    “我……合適嗎?”


    “什麽?”


    “我是說,林主任,我去總統府,合適嗎?”


    “你已經有侍從室的通行證,你說合適不合適?趕緊!我在這邊等你!”


    “是!馬上到!”


    張庸急忙答應著。


    草,到底什麽事。要自己去總統府!


    趕緊搖人吧!


    帶多點人,以策安全。


    萬一……


    嘿嘿。大鬧總統府。


    從總統府殺出一條血路……


    【未完待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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