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什麽罪?”


    那位校官沒有迴話,倒是一道戲謔的輕笑聲吸引了這位大肚子中年警官的注意。


    胡恆叼著煙和李浮圖等人走出,不緊不慢的來到那警官麵前。


    在警察這一行當混跡多年,如果是個沒有頭腦的傻叉,那肯定是無法混到如今這個位置的,先前出來的人就連邱嘯天都難免被軍方用槍逼身押解的結局,唯獨這幾個年輕人能夠完好無損的走出來,從這一點上看,就足以透露太多的信息。


    所以雖然看到對方一副桀驁不羈的輕慢模樣,這中年警官也沒有當即發火,也沒有擺出一副作為執法者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模樣,皺著眉頭有些謹慎的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付西諾這個時候吐了口煙,看了眼似乎和那個邱公子認識的警官,輕輕一笑,抽出一張名片。


    那個高級警官看了眼眉目彌漫著一股鋒芒氣質與眾不同的幾個男人,小心翼翼的接過名片僅僅才睨了眼。眼角頓時出現劇烈的抽搐。


    天樞娛樂集團董事長,付西諾!


    如果僅僅是個普通的娛樂公司老板倒還真沒什麽,可是因為巧合就巧合的是,他的女兒非常喜歡沐語蝶,聽說沐語蝶來要上海開演唱會纏著要他找關係去弄張門票,他順而也對沐語蝶背後的公司天樞娛樂有了一點了解,都是國家公職係統內的人,他雖然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但總比普通人霧裏看花要強上許多。


    將沐語蝶挖來跳槽的那個天樞娛樂總部紮根京城,背後的大老板據傳是位根正苗紅的龍子龍孫。這個掛牌成立還不到多少年的公司如今混的風生水起成為行業巨頭,前不久更是一舉挖來國內最頂尖的兩位女星,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這個中年警察再次抬頭看了眼笑容平淡的付西諾,心緒起伏波動不定,莫非這位真是傳說中的四九城太子爺?


    可是沒有等他受到刺激的心髒緩和下來,先前那個笑容戲謔的男人掐滅煙頭,也掏出一張名片隨意的遞了過來。這次這位挺著大肚子的警官再也不敢妄自尊大,不敢因為對方的年紀而有任何小覷,接名片的時候顯得相當拘謹,像麵對自己的直屬上級一樣,雙手恭敬的小心翼翼的從胡恆手中接過那張小小的名片。


    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低下頭,定睛一看。瞬間懵了。


    江蘇省經貿廳副廳長,胡恆!


    處級幹部到廳級,看似隻有小小的一個級別,對於官場中人而言,卻象征著一道讓人望而生畏的天塹,難以逾越,多少官員一輩子就卡在了這個關卡上,不得寸進,導致仕途鬱鬱而終。


    這個男人,看樣子還不到三十歲吧?


    這他媽,居然是副廳級?!


    中年警官難以置信的再次低頭仔細看了看,發現的確不是自己眼花。


    以這樣不可思議的年紀到達如此不可思議的級別,這光憑能力是遠遠無法達到的,其中蘊含的訊息讓中年警官的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呆滯了片刻,他緩緩轉頭看向一旁似乎處於三人核心地位那位神色深沉一直沒有說話的男人,本以為他也會像前兩位一樣也掏出一張名片,可是等待了一會這警官卻發現對方似乎沒有這個意思。


    李浮圖看了對方一眼,對他的心思頓時了然於心。淡淡笑了笑。“不用瞎猜,我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


    那中年警官聞言尷尬的笑了笑,能和天樞董事長和掌管江蘇省經濟命脈的高官站在一起,這本身就是一個地位的象征。


    普通學生?這笑話還真是冷啊。


    “付總,胡廳長,不知道今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也許隻是個誤會也說不定……”


    瞟了眼依舊緊緊盯著他幾乎已經把他當做救命稻草的邱嘯天,這名中年警官硬著頭皮委婉的說道。他原本是想要不顧一切將邱嘯天給攔下來的,要是被這些軍人帶走到時候再想找軍方要人那事情就要麻煩大了。可是現在看到一個傳言中根正苗紅的京城太子爺,一個江蘇省主管經濟的關鍵官員在場,他怎麽可能還不知道輕重。既然這兩個人敢明目張膽的搬來軍隊為其撐腰,就說明他們背後肯定還有更大的靠山,想到這裏他的視線最後不禁偷偷停留在那個若無其事說自己隻是普通學生的年輕男人身上,憑借多年積累下來的直覺,他確定這個三人中最年輕的男人的來頭要更加的恐怖!


    感受到胡恆的目光審視著自己,這警官不由自主的微微垂下頭,不敢與其對視,忐忑不安。


    在對方額頭上冷汗直冒間,胡恆終於開口了,指了指一個接一個被壓上車的黒道悍匪,在指了指由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淪為階下囚的邱嘯天,“你嘴裏的這位邱少邱公子,剛才在酒吧內叫來一夥持刀匪徒打算要將我和付總砍死在裏麵,你說這是不是誤會?”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找周圍的群眾了解一下情況,看我有沒有說謊,沒想到上海的治安居然亂到的如此程度,公共場合人流密集之地這些匪徒就敢肆無忌憚的持刀行兇,還真是無法無天了!我不知道你們上海市公安局平日裏究竟是如何辦事的,我隻知道這次你們真的很讓我失望,如果這次不是軍方的兄弟,要是等你們趕來,那我和付總隻怕現在早已經被人給碎屍萬段成為麵目全非的兩具屍體了!”


    真可謂是聲聲刺耳,字字誅心呐。


    那位警官麵對胡恆的訓斥,冷汗涔涔,根本就抬不起頭來。上海,國際化大都市,作為共和國的驕子城市,經濟騰飛的領頭羊,一舉一動都關乎著共和國在國際上的形象。副廳級官員居然被一夥匪徒持刀威脅揚言要砍死,這傳出去還得了?


    胡恆的大帽子一扣下來,那中年警官現在別提是為邱嘯天求情了,能把他自己摘出去都不錯了。


    那警官嘴唇哆嗦著,額頭上直冒冷汗,卻不敢用手去擦,戰戰兢兢的站在胡恆的麵前,雙腿直打顫。如果胡恆鐵了心要追究的話,結果根本不用想,他絕對會被革職,並且隨之會有一大批人落馬。


    匪欲殺官,這無論放在哪個國家,都是雷區與大忌,在共和國的土地上更是如此。


    這條高壓線誰碰,誰就得死,這點根本沒有任何懸念。


    在轄區內出現這種事情,捅出去轄區主管一個都逃不了,黑勢力敢如此猖狂,和他們的辦事不力拖得了幹係?常言道官匪不分家,如果真查,那就不僅僅是瀆職這麽簡單了,混到了這個層麵,哪一個人身上又會是一幹二淨的。


    那中年警察沒有想到邱嘯天居然捅出了這麽大簍子,別說想辦法救邱嘯天了,他這會心裏正在大罵其是不要命的傻叉,自己想找死他管不著,可他媽旳還把他給連累了。


    以為自己老爹有點錢就他媽了不起了?就他媽可以忘乎所以肆無忌憚的亂來了?


    窮人是權貴田裏的韭菜,富人是權貴圈養的牛羊。


    所以有錢人,在有權人的麵前,多半是直不起腰的。


    還他媽操刀子和人家硬幹?!那一柄柄槍杆子就是應得的下場!


    “胡廳長,付總,這次確實是我們警方辦事不力,是我們的疏忽,實在是對不起,好在幾位沒有出現什麽危險,要不然我隻怕是萬死難辭其咎。迴去後我就會做檢討報告,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


    那中年警官異常誠懇,連聲躬身道歉,姿態無比謙卑,將身份擺到了極低的層麵。


    邱嘯天看到這幅場麵,心中頓時浮現起濃濃的不妙預感,掙紮著還待大聲疾唿,卻被身後一位軍人一槍柄砸在了後腦勺上,痛的他差點昏了過去。


    “老實點!”


    他那點身份,對眼中隻有軍令的軍人而言起不到半點作用。


    被邱嘯天此刻視作救命稻草的中年警官哪裏還顧得上邱嘯天的死活,不停的作輯,妄圖獲得胡恆等人的諒解。


    這個時候他的電話突然響起,抬頭看了眼似笑非笑的胡恆等人,他拿起電話,對麵傳來越過他幾個級別的大佬急促的聲音,總結出來就隻有十幾個字,切不可起衝突,不聞不問,迅速撤人。


    可是此刻他想走,貌似也不是他自己能說的算的,他現在切身體會到騎虎難下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李哥,咋說?”胡恆瞧了眼李浮圖,請示他的意見。這幅景象落在這警官眼裏,眼角止不住一陣劇烈的抽搐,一個副廳級的實權高官,管一個比他還要年輕的男人叫哥?


    這尼瑪,其中蘊含了怎樣驚人的信息?!


    這警官臉色如同川劇變臉一般,變得無比精彩,心髒有些承受不住這種巨大的刺激。


    好在讓他暗自長舒了口氣的是,隻聽那個身份隻怕捅破的男人淡淡道了一句:“算了。”


    心有餘悸之下,這警官不敢再有片刻逗留,連忙率領著那幫已經嚇傻了的小警察戰戰兢兢的在軍隊包圍圈中撤退。麵對身後邱嘯天不顧一切的奮力唿喊,頭也不迴。


    薄情寡義?


    當你得勢的時候,給你跑跑腿幫幫忙,撐撐場子踩踩人,都不是問題,沒有二話,可眼看著就要粉身碎骨的時候,誰他媽還管你雞/巴死活哦。


    這就是這個社會的殘酷,總不會缺少錦上添花的人,但雪中送炭的卻往往寥寥無幾。


    隨後那名校官在胡恆的同意下也率領部隊閃電撤離,與來時不同,帶走了二十多名匪徒還有邱嘯天那些公子哥。


    “沒嚇壞吧?”


    轉頭看向身邊陪自己經曆了一整晚跌宕起伏的那張靈動臉龐,李浮圖輕輕微笑,神色溫醇,與先前單槍匹馬麵對一眾悍匪和對陰柔公子哥開槍的那個深沉可怕的男人仿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付西諾和胡恆也同時轉頭看向一晚沒有說話的女人。


    謝黛菲搖搖頭,捋了下腮邊的秀發,眼神顯得有些渙散無神,心中的感覺從一個開始的驚懼到震撼再到恍惚逐漸演變為此刻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而起的幽怨。


    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再一次在她腦海中浮現,如同夢幻,卻又異常真實。


    她輕輕歎了口氣,臉色悵然的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子。


    原本認為他隻不過是站在山的最腳下隻能接受自己俯視的男人,可是逐漸發現他似乎完全可以平視自己,直到現在,她才徹底醒悟,原來,他一直都站在她踮起腳也看不到的地方。


    真的注定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看著晚風中發絲飄揚的女孩,李浮圖出現片刻恍惚,付西諾和胡恆也是怔忡了片刻。


    “這份迴答,貌似不像呢。”


    李浮圖恍若自語的默默呢喃了一句,抬頭望著繁星朗朗的夜空,那抹一直掛在臉上的淡淡弧度逐漸僵硬下來。


    付西諾和胡恆對視一眼,神色莫名,眼神複雜,陷入了沉默。


    在年少輕狂的那段青春時光,他們這群桀驁不馴放浪不羈的世家子們,好像每次逞兇鬥狠打架鬥毆之後,在李浮圖身後總會站著那麽一個眉眼如畫的女孩,即使會有些羞澀,但每次看到李浮圖以少敵多取得了勝利之後,當李浮圖問她害不害怕,她依然會笑容爛漫的使勁搖頭,嘴裏弱弱卻異常堅定的喊著老公威武。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那是一副他們這群周圍的紈絝主到現在都難以忘懷的唯美場麵啊。


    現在暮然迴首。


    燈火闌珊處?


    那個本應該在這個位置上的女孩呢?


    在這個波瀾壯闊的夜晚,在這個燈光依然閃爍,卻沒了顧客的酒吧外,背負一身崢嶸已經由一個世家子成長為鏗鏘男兒內心已經被血與火淬煉得無比堅毅的男人沒由來的微微紅了眼眶,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對方很迅速接通。


    李浮圖揚了揚臉,聲音沙啞,輕輕說了一句。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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