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盡,烏雲遮月,涼風驟起。


    緋岩山脈西山脈,一處靈礦采集場,一個身著盔甲、手持長矛的魁梧男子拖著奄奄一息的少年進入地牢,血跡延伸至地牢的盡頭,最後一間牢籠,魁梧男子打開鐵門,將那少年丟了進去。


    牢籠中有百來人,男女皆有,這些人衣衫破爛,露出粗糙黝黑的皮膚,此刻正在唿唿大睡,一點響動吵醒不了他們。


    少年慢慢挪動身體,靠著牆壁坐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左手,手骨已經斷了,處理不及時的話,他的這隻手就要報廢了。


    少年嚐試著移動斷臂,立刻便疼痛難忍,停下了動作。


    “唿,唿!”


    少年喘著粗氣,冷汗止不住地滲出,隨後脫下那如同破布一樣的上衣,從上撕下來一塊,折疊兩迴,塞到嘴巴裏,又重重地唿吸了幾次,他再次抬起右手,抓住左臂斷裂處,緩緩使勁糾正了那一點偏移。


    雖然隻是短暫的幾個唿吸,但那一陣陣劇痛襲遍全身,使得本來就受傷不輕的少年近乎昏厥,兩排牙齒仿佛要將那團破布咬穿。


    他調整唿吸,待到痛覺徹底消失後,才打算倚靠牆壁睡下。


    正當他要眯上眼睛的時候,一個蹣跚的身影走到他旁邊坐了下來。


    少年與這個老人並不陌生,兩人交談了起來。


    “老人家,這麽晚了,你還不睡覺嗎?”少年問道。


    眼前這個老人他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在這個礦場裏很少有人能夠活到這麽大的年紀,老人全靠那一雙能夠辨別真偽靈礦的眼睛。


    “睡不著,這地牢那麽冷,叫我一個老頭子可怎麽受得了。”老人扯了扯身上破舊的衣服,將暴露在寒冷中的皮膚遮住。


    “老人家,我身上已經沒有什麽暖和的衣物了。”


    “你這小娃子,老頭子可不是來找你索要衣服的。”老人看了一眼少年的左臂,道:“你的手骨斷了,這樣簡單的處理可不能讓你應付明天的采礦工作。”


    老人從懷中取出一枚藥丸,掰下一半,遞給少年:“吃了它。”


    少年不是第一次吃這種藥丸,他很清楚這東西能夠幫助他的手臂恢複,老人遞了過來,他便毫不猶豫的接受並且立即吞了下去。


    吞咽半顆藥丸的時間,老人便已經靠著牆角睡著了,少年看著老人那張被蓬鬆、淩亂、花白須發遮住了大半的臉,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少年很快也感到疲憊,隨地一躺,睡下了。


    ……


    翌日,清晨。


    礦場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每一個礦工奴隸都被分配了任務,為了能夠吃飽飯,這些礦工奴隸非常賣力地工作。


    少年是運輸隊伍中的一員,每天至少要拉三十車礦石才能夠得到足夠的食物填飽肚子。


    一車礦石的重量在少年的承受範圍之內,但是采礦區與倉庫之間的路程使這個任務變得非常艱巨,少年很少有吃飽的時候,有時需要依靠那個老人的幫助才能夠支撐下去。


    在這個礦場裏,每一天的生存都極為不易。


    這一天,少年一如既往的往返於采礦區與倉庫之間,拉著一車的靈礦石,沿著熟悉的礦道,走過那條車輪碾壓出來的道路。


    與之同行者還有十餘人,每一個人都拉滿了礦石,在礦道上排列有序的前進。


    少年左臂的傷勢尚未痊愈,並不適合重活,時間一長便會引起疼痛,因此他偶爾會忽然之間停下腳步,而這一停便會讓後麵的人埋怨和不滿,於是少年不得不忍痛前行。


    每至疼痛難忍之時,他會咬緊牙關堅持,疼痛得以減輕之後,他便會想到老人手中的另外半顆藥丸,倘若吃下一整顆藥丸,也許此刻他的手臂已經痊愈了。


    將一車礦石運迴倉庫後,少年已是滿身臭汗,但他沒有休息的時間,卸下所有礦石後,立即沿著原路返迴采礦區。


    由於手臂原因,少年最後一個到達采礦區,最快的幾個人已經裝滿了礦石,拉著礦車沿著礦道往倉庫而去,輪到他的時候,采礦點那邊卻似乎出了一點問題,靈礦石隻夠半車,而礦井裏麵遲遲沒有靈礦石運上來。


    監工也感到詫異,很不耐煩的走下礦井,少年耐不住好奇心,在後麵偷偷跟了上去。


    到達礦井底部,監工惡狠狠訓斥了那些采礦的人,采礦工人們抹了一把汗,戰戰兢兢的解釋說,是因為靈礦逐漸變得炙熱,他們越來越難以靠近,所以采礦的速度才降低了許多。


    監工聽了他們的解釋,雖然他能夠感覺到周圍異乎尋常的溫度,但還是怒罵:“一群廢物!”


    監工奪過一個采礦工手中的鐵稿,幾步走到那些炙熱的礦石前麵,猛的砸了下去,頓時靈礦碎裂,刺眼的光芒從裂縫中迸出。


    隨後光芒減弱,一陣熱風從裂口中吹出,拂過每一個人的身軀,監工與所有的采礦工都在那一瞬間化為灰燼。


    少年躲在後麵,也感覺到有一股熱風吹在臉頰上,但他卻安然無恙,不過此刻他的內心非常慌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裂縫中,隱約有一道妖異的火焰在閃爍,少年看得真切,立即轉身逃跑。


    慌忙離開礦井後,少年左右徘徊,一時不知所措,許久他才冷靜下來,準備將這件事情如實上報鬼炎族,也就是奴役他們的那些人。


    鬼炎族之人聽完少年所言,全都將信將疑,於是便跟隨少年前往那一處采礦區。


    到達礦井的時候,許多運輸工圍在周圍,見到鬼炎族人的到來,紛紛退至道路兩側。


    此刻,井口已經熱氣彌漫,有一個鬼炎族人因為太過靠近而化成灰燼,隻是短暫的一瞬間,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其餘人大吃一驚,迅速後退,為首之人是一位大宗師級別的高手,是這個礦場的鎮守者,他能夠感受到這股神秘能量的恐怖,已經不是他所能夠應對。


    “現在,立刻退出礦區!”鎮守者大喊。


    所有人都見識了這個礦區的危險,自然是一刻也不肯停留,全部跑了出去。


    “我現在迴去將此事告知族內長老,你們留兩個人守住這個礦區,不許任何人進出,其他人繼續維護礦場秩序。”


    鎮守者下達了命令,便立即坐上坐騎離開了礦場,其他人則遵守他的命令留在礦場中。


    少年無事可做,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休息,靜等晚飯時間。


    老人遠遠地看見少年獨自一人,便走到少年身旁坐了下來。


    “這礦場很快就要不太平了,娃子,你可有什麽打算?”老人的聲音不同以往,這一次顯得很蒼老,透著一股濃重的歲月滄桑。


    他能夠察覺到礦井之中的能量,如同蓄積已久的洪流,一旦爆發,恐怖的氣息蔓延,勢必會引起大亂!


    “它若是混亂,我就趁機逃走。”少年果斷迴答。


    “都已經失敗了多少次了,你還是不肯放棄嗎?”


    “當然,我絕不會讓自己的一生浪費在這個小小的礦場裏!”少年眼神堅定,目光直射遙遠的蒼穹。


    老人凝視著少年,淩亂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你隨我來。”老人對著少年說道。


    隨即,老人起身,步履蹣跚,朝著一個廢棄的礦洞走去,少年一臉疑惑,但還是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一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老人伸出那幹柴似的手指,指著地麵上的一塊大石頭,示意少年將其挪開,少年挪開石頭,發現了一個木箱子。


    老人打開木箱子,從中拿出一個黑色布包,攤開布包,隻有三件物品。


    “去外麵的世界闖蕩可不能兩手空空。”


    老人指著那三塊晶瑩剔透的小石頭,說道:“這裏有三塊小靈晶,到了外麵,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


    靈晶旁邊是兩顆藥丸,老人從懷中取出半顆藥丸,放入其中,說道:“這是療傷藥,非靈力所致的創傷,都能治愈。”


    最後,老人看向那件紅色的戰衣,這是一件非常舊的戰衣,衣服的顏色仿佛被磨掉一層,暗淡無芒。


    老人注視這件戰衣的眼睛也慢慢變得黯淡,他輕輕撫摸著戰衣,腦海中無數的畫麵湧現、閃爍,最後破碎。


    “這衣服,你試一下,看看合不合身。”老人輕將戰衣捧起,放到少年手中。


    少年穿上戰衣,頓時像是換了一個人,老人看著這個熟悉的身影,眼眶微紅,鮮衣怒馬、少年英俠,在老人的眼中若隱若現。


    衣服略微大了一些,不過沒有什麽影響。


    “挺合適的,不過現在不能穿,等你逃出去才行。”


    少年脫下戰衣,老人將戰衣疊起,物歸原位,然後老人將布袋卷起,放入木箱。


    “走的時候,別忘了帶上行囊。”老人叮囑道。


    少年點了點頭,“謝謝你,老人家。”


    ……


    礦場以西,出了山脈,便是荒原地帶。


    鎮守者駕著炎獸坐騎,一路往炎陵趕去,適逢巨炎大長老返迴炎陵的車駕,鎮守者隻得停下,先向大長老行禮。


    “如此行色匆匆,有何要緊的事務?”大長老問道。


    鎮守者據實迴答。


    “一股熱風便能瞬間使人飛灰湮滅,這可不是一般的火焰。”巨炎心裏盤算著。


    “偌大的礦場豈能沒有一個高手坐鎮,萬一有什麽閃失可不好,你迴礦場去吧,這個消息我迴帶給族長,到時候也少不了你的獎賞。”大長老說道。


    “是。”鎮守者不敢違逆,隻能騎上坐騎原路返迴。


    還沒走多遠,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身後,一掌擊碎了他的心脈和靈源,他胯下的炎獸也在一瞬間被殺死!


    巨炎所帶來的一眾手下皆是心腹,即使看到他殘殺了同族,也不會背叛他。


    “大哥占據著炎陵的天生靈火,自己收服不了也不讓我靠近,這一次真是天賜良機!到時候,炎陵的天生靈火也是我的!”


    “你們都跟上。”


    巨炎帶領自己的心腹手下,往緋岩山脈西山脈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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