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乘馬車慢行,去時禦劍行空,速度不可同日而語。


    就是這迎麵的強風,依舊需要人耗費真氣去抵消,煩人得很。


    公孫青玥一邊禦劍,一邊運氣擋住強風,正費心著,突然察覺到腳下劍器一輕,卻是身後的薑離飄了出去。


    “師弟······”


    她急忙迴首,欲要去抓住薑離,卻見薑離衣袖飛揚,隨風而起,一點都不見下墜之勢。


    他甚至還以先天一炁化作龍爪帶著薑昭仁這個累贅,但身形卻是一直懸浮在空,在風中飄浮遊動。


    最重要的,是他並未展現絲毫氣機。


    薑離因為使用了遁去其一,令先天一炁衍生出無窮之變,在收手後便要立即進行平衡諸炁,更要將體量暴增的先天一炁重新煉化迴收,所以不便動氣,才乘著公孫青玥的飛劍。


    可現在,便是無需運轉真氣,薑離也可禦風而行。


    ‘這才是真正的憑虛禦風嗎?’


    薑離此刻心中格外之清明,識海之中,一輪明月、一片蒼穹,各自分據半邊兩種意象本是即將要消退,但一股莫名的力量卻又將其牢牢釘在了薑離的識海,讓他清晰體驗個中玄妙。


    因果集,固化因果,努力必有收獲,得到就不會再失去。


    不曾想此能力還能這麽用。


    這使得“太陰居子,水澄桂萼”的意象、返照的“乾”字意象停留在識海,供薑離參悟。而他此刻正是因太陰之清,而讓心境空明,感覺就像是渾身都長滿了眼睛,一起使用天子望氣術,將周邊風流軌跡完美返照在心中。


    這讓薑離“看”到最完整的風之流動,也讓他明白了【憑虛禦風】的原理。


    他本以為,【憑虛禦風】是駕馭風的能力,可現在看來,卻是借風而起,化風之力為己力的一種用法。


    借風而起,哪怕是身無絲毫真氣,也可淩空而行,【憑虛禦風】所呈現的不是某種特殊能力,而是一種大智慧。


    而若是具備真氣,那麽隻消給風增加一點變化,就可從隨風而動變成風隨己動,來去自如。


    ‘風如此,其餘也是如此,我能讓風隨己動,便能以一己之力撬動萬物,讓萬物為我所用。’薑離心中明悟。


    這有點像是末法之前對天地之氣的運用,但本質卻是有所不同。


    對天地之氣的運用,是以己氣引天地之氣,講究一種唯心的感應。而列子道果帶來的這種應用之法,卻是需要自身洞察周邊天地之變,然後通過改變某個環節,來變相地撬動萬物,總體而言,是唯物的。


    最重要的是,哪怕五濁惡世,靈機不存,此法依舊可用。


    “我悟了。”


    想通了這一點,薑離心頭大暢,當即一揮袖擺,以先天風炁改變風向。


    公孫青玥赫然發現迎麵強風在接近時突然分成兩股,從飛劍兩側劃過,飛劍速度增長了少說三成。


    “你又悟了什麽?”她不由問道。


    總感覺這麽下去,自己可能就無翻身之日了。


    對此,薑離笑而不語,乘著風,跟上了飛劍。


    他薑離唯一一次的弱勢,就是在斬殺薑敬元之後被公孫青玥逮到的那一次,錯過了那次機會,公孫青玥這輩子是別想有下次了。


    二人一前一後的飛行,不多時就已行進過半。


    遠方的天空也出現了鋪天蓋地的陽和之氣,恍惚間似有第二輪大日淩駕於空。


    遠遠的,薑離能看到那日暈光環懸浮半空,一道人影身居其中。


    “薑無明果然在祖地外和族老對峙,這一下就無需他人轉告了,我們直接去會會這位岐山薑家的大爺。”薑離笑道。


    說著,他就要提起薑昭仁,以其為盾,去會會薑無明。


    孰料就在這時,一股黑氣突然出現在薑昭仁印堂之上,他的臉色開始灰敗,生機在迅速流失。


    “不好。”


    薑離和公孫青玥果斷下降,落向下方的山林。


    薑昭仁要是在手,薑離大可以此來拿捏薑無明,可要是他死在自己手中,薑無明是要發瘋的。


    薑離有底牌在手,還有族老作為後援,就算薑無明發瘋,他的性命也是無礙,但祖地裏的其他人可未必了。


    哪怕最後能殺了薑無明,以五品高手的實力,也足以讓祖地的分家中人為其陪葬,這無疑是薑離所無法接受的。


    所以,不能讓薑昭仁死。


    就算死了,也不能讓薑無明現在就知道。


    ······


    ······


    與此同時,一處幽暗的居室之內。


    一隻蒼白的手掌握著朱筆,在一本紙頁漆黑的書冊上留下了一列如血紅字。


    【七月二十四,癸卯年,辛酉月,己巳日。大周雍州,岐山縣薑氏名昭仁,壽盡而終。】


    “咳咳咳······”


    一列紅字寫完,蒼白手掌的主人連連咳嗽,好半晌方才停下。


    “一個薑昭仁,耗了本府三年的陰壽,看來薑氏果然是氣數未盡啊。”


    陰柔的聲音幽幽響起,那人將朱筆放下,對著書桌之前說道:“薑昭仁已死,迴去告訴世子,他欠本府一個人情。若無其他事的話,你可以退下了。”


    在書桌之前不遠處,扶風郡守薑之煥恭謹而立,聽到此言,他先是行了一禮,然後問道:“敢問崔府君,薑昭仁死於何處?”


    崔府君聞言,手掌在書冊上一拂,又有字跡在其上出現。


    他淡淡說道:“岐山縣境內,野狐嶺外三裏處。”


    竟是如此詳細?


    薑之煥不由一怔。


    崔府君似是察覺到薑之煥的驚訝,說道:“本府的生死簿和大周戶籍相通,凡入大周戶籍,便入生死簿中,其人死時,生死簿自有感應,會顯示出死亡之地。薑昭仁之死地若有差錯,你大可叫世子來與本府分說,伱且去吧。”


    薑之煥心中更覺震撼,他隻知道這位府君有注死之能,卻不想他還能精準知曉到死亡之時、死亡之地。


    “下官遵命。”


    他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小步後退,一直退到屋外,方才轉身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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