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待,於是時間就在等待中平靜地流逝。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


    保持著平靜,一年時間就這般過去。


    佛國布局雍州,隻做傳教而不進逼,然後等待大周內部矛盾發酵;


    太學增派人手,相助鍾神秀重建梁州,然後等待大皇子、二皇子兩人之派係和長公主一方再起衝突;


    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暫做蟄伏,一心演繹道果,試圖晉升四品,然後等待佛國東進,薑離和長公主忙於應對;


    仙後則是單純就是在等待與佛國的大戰開啟。


    等待,等待,等待!都在等待,都不知道其他人在等待,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人開始逐漸等得不耐煩。


    打呀,你倒是快打呀,怎麽還不開打。


    神都,上城區,孟府。


    清淨的花園內,身著淡藍華服的青年坐在樹蔭下,望著花園中生機盎然的風景,耳聽清脆黃鸝之聲,臉上卻是逐漸浮現出煩躁之意。


    “還不打!”


    青年一掌拍碎的身邊的石桌,掌風橫掃,打得後方大樹劇烈搖晃,“怎麽還不開戰?”


    大皇子臉上簡直是難掩躁意,一掌不夠,就要再起一掌,以泄心中之火。


    “他們到底在等什麽?”


    狂暴的氣機在掌中醞釀,更有淡青色的鱗片浮現,眼看就要一掌毀去周邊的風景,一聲輕咳響起。


    淡淡的音波直接破了掌勁,青年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緩緩放下手掌,看向聲音的來源。


    孟家的老家主孟鈞沉著張臉走來,哼聲道:“成大事者,處變不驚是第一要訣,這般器量,還想著登臨天子之位?都五十歲的人了,還這般沉不住氣。”


    “外祖父。”


    貌若青年的大皇子有些喪氣地行禮,然後低聲道:“宮中到處都是南天司的眼線,我那姑姑甚至以身體健康為由,光明正大地派太醫來檢查我的修為和品級。他們在朝中的根基越來越穩,再等下去,我怕是都無反抗之力了。”


    一旦有皇子晉升到四品,就有能耐容納天子道果,然後開始有所動作,所以長公主要時刻把握皇子們的品級和修為。


    這種事情要是暗中進行,反倒是可能會被搪塞過去,是以長公主幹脆就堂堂正正地檢查,讓皇子們沒法隱藏或者躲避。


    於是乎,早就晉升五品的大皇子實則已經快圓滿了,但他一直不敢晉升。二皇子那邊情況不是太清楚,但想來也是差不多。


    原本還想等著佛國和大周開戰,長公主分心戰事,好讓自己抓住機會晉升,可沒想到這戰事一直打不起來。大皇子度日如年,饒是已經年過五十,都有些等不住了。


    聽到大皇子這番話,孟鈞也是有些理解他的處境,輕歎道:“短時間內是打不起來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遞給大皇子,“仙宮那邊傳來消息,佛國至今都還隻是派人於雍州各地雲遊傳教,沒有開戰之意。”


    “他們不傳法了?”大皇子愕然。


    苦苦等了一年多,結果告訴他不打了,這讓大皇子如何接受得了。


    這般下去,什麽時候被除去都說不準。自己那姑姑倒是可能會心軟,但那亂臣賊子可是手上沾滿了皇室的血。


    魯王、四皇子,還有前代宗正,這些皇室中人都是死在他手中,多一個大皇子也不算多。


    “不。”


    孟鈞搖頭道:“雍州之外,佛國僧兵已是駐紮數月,隨時都可能進軍。打還是要打的,但什麽時候打就說不準了。”


    “如今佛國東傳佛法的主事者乃是墨門叛徒談無為,此人深知朝堂局勢,知曉我等和那薑司空難以共存,她該是在等大周內亂起來。”


    大皇子有些傻眼了。


    己方在等佛國打過來,佛國在等己方先發動起來,然後就尬住了。


    “那我們······”


    他很想說要不我們動手?但是轉念一想,要是動手了佛國那邊沒反應怎麽辦?


    易地而處,如果大皇子是佛國那邊的,看到大周其內亂,那肯定不是直接開戰,而是先讓箭矢飛一會兒,讓內亂激烈一點。而且,誰知道這內亂是真的,還是騙佛國先出手的。


    局麵已經平靜一年了,這時候突然起變化,對方肯定不會冒然相信。


    大皇子雖然被磨得心氣煩躁,但到底是天子的長子,還不至於失了理智,無腦先動。


    “我們不能動手。”


    孟鈞苦笑著搖頭,接著大皇子的話,道:“甚至於佛國僧兵進軍了,我們也不能冒然動手。既然我們能夠看出情況,談無為那出身九州的墨門叛徒也同樣能看出情況,此時佛國進軍,可能是在誘我們內亂。”


    等大周內亂了,佛國那邊反倒是暫緩戰事了。


    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也是尷尬局麵的根源,各方都無法對其餘人付諸信任。


    你不動,我也不動,動就可能被占便宜。


    你動了,我還是不能動,因為你可能在使詐,想吃我的人血饅頭。


    要是一開始就直接開戰,倒是有可能各路齊動,但在等待了一年之後,在看清楚局勢之後,反倒是平添顧忌,不敢冒然行動了。


    大皇子能理解孟鈞這位當朝太尉的意思,但也正是因為理解,他反倒愈顯煩躁。


    “那我們豈不是隻能等死?”他語氣狂躁地道。


    薑離那亂臣賊子在這一年裏基本都在鼎湖派閉關,偶爾來神都,也都隻是呆了一兩日就走。


    這倒是讓朝中的一些有心人鬆了口氣,他們認為薑司空無暇兼顧朝堂和宗門是好事。可現在看來,這算個屁的好事。


    薑離在猛猛地閉關,以其堪稱妖孽的天賦,實力絕對精進匪淺,而朝中的這些人就算同樣閉關,也不可能如薑離那般進步神速。


    時間拖得越久,薑離就越強,而己方則是隻能在困境的泥淖中僵持。


    這不就是等死嗎?


    “就算是等死,也隻能等。”


    孟鈞聲音低沉地道:“冒然行動死路一條,等待才有一線成功的可能,我們隻能等。”


    蒼老的麵龐上,皺紋微微抖動,可見這位老者也並非是心無波瀾,但他還是做出了這麽個看起來十分消極的決定。


    ——等!


    “等人打破僵局,等人出手,不願看到那人繼續精進的,可不隻是我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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