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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內之事,不敢居功。”談無為微微頷首,迴道。


    她如今已是佛國實打實的第四號人物,甚至論前景,比起文殊和觀世音還要遠大。


    同在法壇上的還有留著長須的中年道人,還有兩個打扮相似的白衣女菩薩。


    蔚藍的天空下,經幢和幡旗並列,有僧人成整齊方陣,手持長棍,正在演武。哼哼哈哈的聲音中,棍勢顯露森然,雖是大氣磅礴,卻有著一種佛門修行者不該有的殺氣,衝淡了僧人的莊嚴。


    一者寶相莊嚴,又帶著慈悲,乃是佛國的觀世音菩薩;另一位清淨空明,氣質祥和,則是佛國新晉的三品——無生老母談無為。


    佛國除覺者之外的三品,赫然皆是聚集於此。


    昆虛以西,是草原和戈壁交織的廣袤地帶。


    “當真如此?”


    申侯卻似不放棄般,輕笑道:“貧道可是知曉的,業如來橫空出世,佛國無人不好奇其來曆,細心搜尋之下,在一處佛寺中尋到了業如來所著的《魔羅劍典》。那劍典書寫在九如袈裟之上,據貧道所知,這袈裟在佛國之中僅有寥寥數人能穿戴,多見於首座以及首座弟子之身,是以佛國中人皆疑業如來實乃覺者暗中所收弟子。”


    “這個猜測也非是空穴來風,覺者成名多年,早在百多年前就已是三品圓滿,卻直到近二十多年前才收了兩個弟子。”


    成名百數十年,百年前就已是三品圓滿,理論上來講,收弟子確實不是不可能。


    而九如袈裟雖然沒有規定隻有首座和首座弟子才能穿,但在佛國之中,一般來說能穿九如袈裟的年輕人絕對是首座弟子。因為其餘有資格這麽穿的基本都是老家夥。


    在《魔羅劍典》被找到之後,那些個能有資格穿九如袈裟的僧人都自證過,大概率並非從他們手上流出。


    也正是因此,佛國之中才會有人這般猜測。


    隻是無論是何等猜測,都不會如申侯這般直接說出來。


    “佛國之人敬奉首座,貧道現在還不算佛國中人,是以說句公道話,提供些許線索。”


    申侯還不停嘴,接著道:“據貧道所知,當初鎮壓妖神教何羅神真身的五指山在何羅神出世,薑離斬其肉身之後,就憑空消失了,仿佛從來不存在一般”


    話沒說完,申侯就閉嘴了,因為意思已經到了。


    那座五指山出現之時,佛氣清聖,當世唯有覺者能有此等佛氣,基本上可以確定為覺者所為。而五指山憑空消失的特點,和《魔羅劍典》以虛化實的詭譎也相匹配。


    所以,覺者和業如來的關係,你們猜。


    “申侯,慎言。”


    文殊的聲音更為低沉,“若是按照你的意思,你這個沒立下宏願的人更不可信。”


    伴隨著深沉話語的,還有磅礴的氣勢,壓得申侯連忙打著哈哈,道:“是貧道多嘴了,多嘴了哈。”


    本是其樂融融的氛圍,也因為申侯這一番話而消失殆盡,場麵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誰不知道申侯就是文殊帶迴來的,且如今文殊得薑氏主家之助力,儼然已是在佛國中有一家獨大之勢。這申侯,八成是當文殊的嘴替。


    文殊這是有意於首座之位啊。


    觀世音和談無為也都是心思通達之輩,對於二人的關係清清楚楚,是以聞言並未直接做出迴應,而是沉默不語。這便讓氣氛顯得沉寂。


    也好在這時,一股寒意打破了有些僵硬的場麵。


    寒流突起,彌蕩天地,烏泱泱的厚雲隨風而來,霎時間打下了數不盡的冰雹,因氣血沸騰而帶來的暖流瞬間被一掃而空,更有僧人在短短時間內肢體僵硬地倒下。


    時間早已入春,雖還有春寒,且地處昆虛以西,也能算得上冰寒,但絕對比不上嚴冬。佛國的僧兵連那等酷寒都扛過來了,如今竟是在這股寒流之中倒下。


    就連法壇上的眾人也感覺到了一股滲人肌骨的寒意,申侯都打了個寒顫,法壇下的龍須虎都跑上來,縮到了申侯的背後。


    “不爭氣的東西。”


    申侯笑罵一聲,伸手一招,一根古樸木鞭出現在手,一道道符印在鞭身上亮起,將所有的寒意都拒之於外。


    而文殊、觀世音、談無為三人則是同時氣機一樣,三道佛光,一者琉璃無暇,一者莊嚴慈悲,一者清淨真空,上抵穹天,將那厚重冰雲一掃而空,露出朗朗天穹。


    佛氣顯化,各呈異象,文殊師利、大慈大悲觀世音、真空家鄉,悉數演變,如將瓊宇化作佛國淨土。


    然而,冰雲雖是被清掃,冰雹被消泯,周邊的寒意卻是越來越重,短短時間內就已經恍如嚴冬再臨,並且還在繼續下降。就在頃刻間,除卻佛光籠罩之地,其餘地界皆是已經飄起飛雪,霜結遍地。


    “冬神之神通,”文殊看著周邊的風景變化,腦後的光圈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推演寒意之源,“三千裏之地都降起了飛雪,是仙後!”


    腦後的智慧光環也在這時候顯露出景象,隻見一座雪峰上,一襲白衣的仙後烏發亂舞,無數的冰霜寒流在她的注視下憑空而現,浩浩蕩蕩湧向西方。


    似是察覺到文殊的窺探,仙後徐徐轉首,冰冷如晶的目光看來,智慧光環上竟是浮現出淡淡的霜痕。


    “仙後”談無為看到此景,低聲道,“她到底是按捺不住了。昨日有消息傳來,鼎湖天璿已是於兩天前晉升三品,仙後這是擔心隨著時間流逝,天璿越發勢大,想要盡快完成晉升儀式了。”


    雖是不知仙後和天璿合作的具體細節,但左右是離不開晉升的。她們二人的關鍵矛盾也在晉升之上。


    是以,談無為自然能猜到仙後的想法。


    她這是想要逼佛國進軍九州。


    仙後逆轉氣候,靠的是道果神通,本身消耗不算大,且還能順勢而為。等到此地冰封三尺,仙後的消耗會更小。


    而佛國的三品想要護持部屬,則消耗愈大。想要耗到仙後力竭,便是把三人都給耗幹都不行。


    所以想要幹耗是絕對不可行的。


    那麽選擇就隻有三個了,一個是等待,一個是進攻,一個是退迴佛國。


    以三人的實力,主動出擊之下,就算是仙後也要避其鋒芒。隻是這樣一來,無疑是乘了仙後的意,打破了僵持。


    “這位仙後娘娘是一點都不怕我等攻上仙宮啊。”談無為搖頭道。


    “仙宮底蘊深厚,有兩件二品道器,要是能那麽容易被攻破,廣乘師兄早就做了,”申侯在一旁提醒道,“而且,仙後也未必會因此而放棄晉升。”


    哪怕是仙宮破了,以仙後之能也可退走,更何況文殊他們未必能攻破仙宮。


    當初文殊能一人堵玉虛觀的門,但他可未必能夠一人破玉虛觀的門。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仙宮,要是那麽容易被破門,也輪不到佛國了。


    甚至他們都未必願意嚐試。


    哪怕是能成功,也將消耗大量的時間和力量在仙宮上,屆時休說其他各方了,光是玉虛觀那邊都能夠樂死。


    文殊微微眯眼,“那鼎湖天璿的晉升,就讓仙後按捺不住了?還是說”


    他的腦海中閃過某個家族叛逆的身影,又立馬在心中否定。


    ‘絕對不可能!’


    心中浮現出斷然之意,文殊向著其餘兩位三品詢問道:“二位佛友,你們怎麽看?”


    “我等已是提前說好,第一步由無生佛友做主,便依無生佛友的意思吧。”觀世音當即表示棄權。


    而談無為則是沉吟少頃,果斷道:“牽一發而動全身,仙後既動,那我等當斷不斷,反會受其亂,也該動一動了。至少在當下,仙後不會阻攔我等,而玉虛觀的那兩位見仙後不阻攔,也定然需要分出一位來戒備仙後。”


    這樣一來,原先可能會有的阻力就從三位三品就變成一位。


    既然如此,那便進。


    敢背叛墨門投入佛國,並且一路晉升到三品,談無為的決斷和魄力皆非尋常,當即就下來決定。文殊所承載之道果有大智之名,也是立即就想通了


    “善。”


    他頷首應著,“停留非是良策,迴返勢不可能,那便進。”


    說話之時,佛光熾盛,化作一尊金輪,蕩開一層又一層的寒流,使得昆虛以西,光華衝天,蓮華遍地。


    佛國,也動了。


    當佛國進軍,佛光衝天,東昆侖這邊也能看見那璀璨的光華。


    都不需要有人傳訊,身在玉虛觀的廣乘道人見到佛光,就知道佛國的動靜了。


    “總算是動了,貧道當真是等得骨頭都僵了。”


    屠龍道人的身影閃現,來到廣乘身旁,看著那佛光,小小的臉上露出了危險的獰笑,“申侯師兄,貧道可想死你了。”


    昔日師兄背叛了宗門,與申侯關係越近,就越是憤怒,顯然,殷屠龍就是這一方麵的典型代表。


    廣乘道人光是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二人相遇會有怎樣的激烈場麵了。


    ‘希望申侯不會有事。’


    心中這般念著,廣乘道人駢指化出一道劍光,將一絲神念送入其中,甩手向著東方射出,“去。”


    劍光之快,幾乎近光,正是廣乘道人的陰陽兩極劍,就在刹那之間,千山萬水便是已過,速度快到五濁惡氣都來不及侵蝕。


    而當它經過鼎湖上空之時,一隻手掌未卜先知般伸手,抓住了這道近光之劍。


    “我接。”


    前後的時間不過是瞬息,遠在鼎湖的薑離已是收到了消息。


    (本章完)


    “申侯!”文殊沉聲叫停,“莫要口出妄言。”


    凡是菩薩,皆要立下廣傳佛法的大宏願,這既是為推動佛法傳播,也是有助於自身修行之舉,更是一種約束。佛國的高層中,皆是立下宏願,受到約束,唯有覺者沒有。


    所以,他可以不支持。


    這讓兩位大菩薩很是滿意。雖然以他們二人的境界,早就不會因些許態度問題而亂動心緒,但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在哪裏都是說得通的。能有人對你笑臉,總比甩著臉強。


    而且態度不重要,表達的意向很重要。談無為這是表明沒有和他們二人對立之心,這是件好事。


    是以,佛國的三位三品此時氣氛融洽,可謂是其樂融融。


    然後就有人插言了。


    “可惜了,若是覺者願意支持,則大周可定,”申侯捋著長須,一臉的遺憾,“以覺者的威望,哪怕是不能出手,也可舉佛國之力東征,可惜他不願支持。也是,誰叫覺者”


    彌勒乃是未來佛祖,哪怕留下的道果是三品的大菩薩,也依舊可說是未來可期,但談無為並沒有因此而倨傲,反倒很是本分,將自己放在文殊和觀世音兩人之下。


    “還是無生佛友有先見之明,去年就提議讓諸佛子來此進行磨煉,能得無生佛友,當真乃是佛國之幸。”觀世音菩薩亦是含笑讚同道。


    但這種不利於團結的話,是能說出口的嗎?


    “覺者不出關,如來不出世,首座也是為了對付業如來,才盡量避免出手乃至幹涉。”觀世音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眾僧演武,氣血勃發,竟是衝散了此地的寒氣,帶來了滾滾暖流。


    如果換一個地界,將這臨近昆虛的地帶換做九州任何一地,僧兵們激發的氣血聯合起來,當可如烈陽熾盛,蒸騰上下四方。


    這些都是佛國的僧兵,是文殊進軍九州的基本盤,畢竟傳法最終靠的還是拳頭,而不是嘴皮子。


    數月之前,還是去年嚴冬之時,彼時天寒地凍,佛國僧兵就已經駐紮到此處,以修行者之體魄熬過了嚴冬。並且在和氣候的對抗中逐漸磨去了平和日子帶來的心性,多了能上戰場的剽悍。


    “甚好。”


    八座石幢圍繞的法壇上,文殊看著這等演武景象,不由開口讚了一聲,道:“我佛國信民本就有虔誠向佛之心,心意堅定,如今再經磨煉,當不下於大周任何一部精銳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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