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晦庵一身功力凝聚於一處爆發,雖未使用格物天弓,也依舊撕扯出一道裂縫,其箭之利,可見一斑。


    有形無形皆遭裂,縫隙向前,無堅不摧,在刹那間,便是穿過了薑離的胸膛。


    而薑離,不閃不避,那胸口被穿出了一個真實不虛的洞口。


    再強的體魄,也擋不下這撕裂空間的一箭。


    但是——


    “無血跡!”朱晦庵凜然提神,警惕薑離從旁攻擊。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薑離和天蓬的那一戰,但出於老江湖的經驗,還是讓他一瞬間想出數種暫避鋒芒之法,其中就有幻身之術。


    然而這一次,薑離並未以幻身欺敵,而是始終以真身示人。


    那端坐的身形突然化出一縷縷白霧,沛然成雲,內中隱隱現出繁複的符文,朱晦庵這一箭所穿出的缺口,轉瞬間就被雲氣所填補。


    《形墳》·雨形雲。


    身體徹徹底底化作了雲氣,又有大風起,風雲匯聚,倏然間化作一道元炁龍卷,罩天而下。


    朱晦庵本身爆發全力,施以一箭,此刻正值迴氣之時,這龍卷罩下,無匹的元炁簡直如同蒼茫大海般廣博,讓朱晦庵為之色變。


    薑離一身功力,三元並進,此刻他化形為氣,先天一炁也隨之暴漲,氣蓋上下,籠罩八方,簡直就像是把周邊生生逆轉到末法之前。


    “托大了!”


    朱晦庵此時欲要再取格物天弓,已是來不及,且此刻也完全來不及再發一箭。


    當是時,麵對這磅礴一擊,朱晦庵周身神光大耀,純白的浩氣鍍上了星辰之耀,其身後顯化出高冠博帶的虛影。


    “格物致知。”


    新力劇增,朱晦庵得神光之助,功力驟迴,座下的石凳瞬間崩碎,長身而起,其心神格究物之理,雙掌擎天,浩氣排空。


    “轟!”


    峽穀劇震,浩蕩的氣機卷動八方,兩股無匹大力碰撞,令得大地開裂。


    一大片岩體從崩碎滑落,隨著瀑布一同向下,砸落出巨大聲響。


    而在上方,元炁風暴傾軋下,朱晦庵雙足都被震入岩地,碎岩崩飛,又被碾成齏粉。


    那風暴簡直如同無窮無盡般,如潮湧般一波接著一波,饒是朱晦庵已經展現出底牌,也依舊落入了下風,衣衫頗有不整。


    不過,也就在這時,那元炁風暴倏然一收,迴湧收斂,薑離的聲音在其中響起:“原來你轉修了神道,晉升了文昌帝君。”


    洶湧的元炁迴湧到原地,再度化作了薑離的身形,他就這般坐在石凳上,拿起茶壺,緩緩倒茶。


    激烈的交手戛然而止,岩石崩碎,化作齏粉而成塵霧,但並無損石桌和茶具分毫,顯然是薑離在交手之餘,還有餘力進行保護。


    適才的交鋒,一開始還好,雙方都能收得住力,但到後來,朱晦庵卻是已經難以顧及周邊了,可薑離卻還有餘力······


    朱晦庵深深地看了眼石桌,臉色終於不複平淡。


    是他托大了,沒有使用格物天弓。但便是用了格物天弓,也未必能在薑離手上占得優勢。


    《氣墳》之後又修《形墳》,且觀其展現,《形墳》業已有所小成,此人已經真正從年輕一輩中脫離,位列當世強者之林了。


    若是再給他幾年時間,三品,亦非是不可能。


    “當今天下,年輕一輩中,當以閣下為尊。”朱晦庵略整衣冠,如是說道。


    “哦?那老一輩呢?”薑離倒好茶水,問道。


    “四品之中,以令師為尊,以四品之身掌三品之力,可謂是曠古絕今。令師之下,難分高低,但位列前茅者有太平教雨師元君、巨靈神,二者一勝於修為高深、境界圓滿,另一人則是因為其乃太平教主之道兵。”


    “佛國八部天龍廣力菩薩、韋陀菩薩,妖神教天魅妖神、畢方妖神,道德宗文虛道人、玉虛觀屠龍道人,以上數位,近年來屢屢出手,論實力,當和雨師元君相近,但具體高低,還需交手才知。另外,四品中也不乏潛修者,與這幾位並肩者,亦非沒有。”


    朱晦庵將如今天下聞名的幾位四品道出,言語間已是去了幾分居高臨下,有種坦誠匯報的意思。


    這便是打一架的意義。


    不這麽打一架,朱晦庵便是會和薑離合作,也會遮著掩著,不盡不實,說不定還會待價而沽,哪像現在,便是沒直接納頭便拜,也不會遮著掩著了。


    雙方是平等的,甚至薑離還占了優勢。


    相比較這種坦誠,說的信息簡略,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在這個三品都是老六的世道裏,四品能藏,那也是可以理解的。真要是等到了三品才開始藏,那就遲了。


    君不見,在和天子交手前,人人都以為天璿也不過是個四品,誰能想到她外掛了個三品道果。


    “那先生呢?”薑離看向朱晦庵。


    “若在五十裏外,則老夫可與任何四品為敵,十裏內,可與這幾位一戰,十丈內,便不好說了。”朱晦庵捋著長須,道。


    懂了,十裏外,弓快,十丈內,拳快。


    雖然用弓的也可打拳,並且絕對不弱,但到底是無法發揮最強之力,比不上那些四品中的佼佼者。


    同時,這老頭也不著痕跡地解釋了下自己為何會在薑離麵前吃癟。


    薑離以此估算,推斷出自己若手段盡出,當可和那幾位交手,他在四品中,也不算弱者。


    如是簡單的交流,便算是建立好基本的合作關係了。


    隻不過,還是不可深信。


    對於朱晦庵,薑離的想法是用作棋子,以利用為主。至於朱晦庵的目的,比如說登頂紫極,薑離暫時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天子道果固然強大,但缺陷也是不小,且蒼天如今已經成了兩個至強者的目標,要是成了天子,首先就要與兩位至強者為敵,然後說不定就和當今天子一樣被除外了。


    現在想想,天子眾叛親離,其中說不定就有掌門在推動,甚至有可能就是掌門幫助天子恢複自我的。


    所以啊,天子這個位置能不坐還是別坐吧,坐龍椅的危險性還在妖神教大尊之上,至少當大尊就是背鍋,不會失去自我。


    當然,這些就不需要和朱晦庵多說了。


    薑離心中思量著,接著問道:“先生這一次前來鼎湖,可是陰律司幽王相請?”


    如果是,那麽幽王也是太平教背後的助力了。


    “是幽王,”朱晦庵頷首,又冷笑,“不過真正做主的,該是土伯。土伯乃九幽之神,死者魂靈越多,他的傷勢就恢複的越快,此次太平教起事,陰律司可是最大的推動方。嘴上說是為了建立黃天之世,實際上先為自身牟利,彼輩哪怕是能成事,也隻會讓這天下更糟。”


    “我輩雖與其同謀,但恥於與其為伍。待太平教起事成功後,便是老夫與彼輩蟲豸分道揚鑣之時。”


    ‘看來這太平教背後的聯盟,也差不多到分崩離析的時候了。’薑離心中分析。


    先是上清派,現在又是朱晦庵,各方在推動太平教起事上是齊心協力,但在那之後,卻是未必了。


    這樣一來,倒是給了薑離從中獲利的機會。


    朱晦庵會選擇投資薑離,不就是因為之前的盟友沒法助他完成夙願嗎?要不是這樣,他又豈會選擇薑離。


    “我輩?看來先生還有同道中人啊。”薑離笑道。


    “確實是有同道中人,但這同道中人,隻會給同道中人知曉身份。”


    朱晦庵看著薑離,舉杯示意,“老夫之前攔截閣下,又冒犯了貴派,深有愧意,願在明日親自前往貴派賠罪,不知搖光長老以為然否?”


    這轉移的話題頗為突兀,但薑離聞之,卻是立即猜到了朱晦庵的想法。


    這是想給薑離上強度呢。


    搖光長老的職責,正是對外行征討之事。像朱晦庵這等冒犯鼎湖派之人,正是搖光長老的征討對象。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為的便是建立威望。


    若是能讓朱晦庵主動前往鼎湖派賠罪,這威望直接就立起來了,都不需要三把火。


    但是,此舉也不是沒代價的。


    朱晦庵以自身名望給薑離鋪路,日後若他言稱薑離與他同謀,今日的代價可就成了明日的依據了。


    而朱晦庵的同謀,那自然是試圖顛覆國製之人,簡稱反賊了。


    應下此事,就相當於納了另類的投名狀。


    也隻有納了此狀,才算是朱晦庵的同道中人,有資格進一步了解其餘人的身份。


    那麽問題來了,薑離會怕嗎?


    ‘他一定不知道,我可是要成為公孫家主的男人。‘


    薑離微微一笑,舉起茶杯,“請。”


    以茶代酒,兩個茶杯輕輕一碰。


    好吧我又拉胯了,絕望,是不是非要我拿二弟做賭注,才能逼出潛力啊。


    但我經過上一次的卡審核事件,已經不敢立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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