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乾陽殿中。


    又是一如既往的開會,眾人各自就座,準備繼續拉扯。


    但這一次的氣氛,可比昨日要緊張得多了。


    大皇子在昨日被狗咬,又遭薑離一頓打,如今躺在床上遭受災氣折磨,下床走路都要靠拐。


    這對於支持二皇子那邊的人來說,本是喜大普奔的好事,可惜好景不長,就在昨晚,二皇子也重傷了。被法外逍遙刺殺,雖是未殞命,但身遭劍創,體內還被灌入了五濁惡氣,元氣大傷。


    如今二皇子的傷勢,比起大皇子還要重上那麽一兩分。至少大皇子還能拄拐走路,二皇子就隻能躺著了。


    從情況上來看,那是半斤八兩,難兄難弟一同躺著,但看兩邊,卻是一方略有喜意,一方嚴峻異常。


    有喜意的自然是孟鈞以下的眾人。


    他們先是因大皇子被狗咬而著急,,後又聽聞二皇子重傷,反倒是衝淡了急意,此刻有種幸災樂禍之感。


    反觀另一邊,則是目光冷硬,看向對麵的眼神中藏著懷疑。這是懷疑法外逍遙是否和對方有關。


    氣氛立即變得險惡起來了。


    不過率先發難的卻不是左右兩邊坐著的群臣諸公,而是主座上的幽王。


    “昨夜,二皇子在華陽公主府上遭遇刺殺,陰律司的判官和勾魂使者正好就在附近,便循著刺客的痕跡追了上去。這一追,就追到了皇城。”


    幽王不疾不徐地說著,殿內陰風漸起,“判官崔玨尋太卜令相助,卜算刺客,不慎卜到了薑氏子的身上,便遭報複,孤見到他時,已是奄奄一息,差一點就魂飛魄散了。公孫家主,可否給孤一個解釋?”


    話鋒直指天璿,氣氛愈顯緊張。


    “本宮也想陰律司給一個解釋,”天璿端坐著,慢條斯理地道,“崔玨栽贓陷害,欲要汙本宮徒兒清白,陰律司的勾魂使者李泌不忿其劣行,棄暗投明,揭發了崔玨。本宮聽聞此等惡行之後,出手懲戒,那也是應有之意。”


    棄暗投明?揭發?


    幽王一個鬼修,都感覺自己有種血壓上頭的感覺。


    崔玨被重傷,牛頭被扣下,幽王想過薑離和天璿會進行拷問,但牛頭所知不多,就算拷問了,也無甚緊要信息。甚至還可以說此等信息乃是屈打成招,不值得取信。


    反正就有的是法子拉扯。


    連幽王都沒想到,牛頭會納頭便拜,直接投了。


    屈打成招?不存在的。


    不講規矩下重手?人家是知曉了崔玨之惡行,出手懲戒也是師出有名,完全沒得指摘。


    “另外,本宮還察覺到了,玉華宮的五濁惡氣較於其他地方濃鬱了少許,想來是天子移駕,讓皇城失了皇威所致。”天璿又似不經意般道出一言。


    此言一出,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殿內氣氛從險惡變得殺機暗湧,猶如戰場。


    法外逍遙所修之法,如今已是眾人皆知了。禦使五濁惡氣的法門,很難不讓人想到道德宗的九天蕩魔真訣,不過眼下最關鍵的還是找到法外逍遙出手的理由。


    而現在,理由似乎有了。


    “戕害手足,彼輩有何顏麵以登紫極,禦宇天下?”華陽公主的公公,王家的家主冷冷來了一句。


    “爾敢汙蔑皇子?”立馬就有人迴應。


    “罪證確鑿,談何汙蔑!”


    “卑鄙小人,已然汙蔑公孫家主之徒,誰知是否又會故技重施!”


    這是現找論證點反擊了。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漸漸擴散成言語喝罵,再之後,則是氣機縱橫,若非主座那三位還在看著,此刻也許已經動手了。


    幽王也因兩方對立而和孟家家主孟鈞遙遙相對,雖無氣機氣勢之交鋒,但各自皆可見對立之意。


    亂起來了。


    本身兩方相爭,隨著時間拉長,就越發難以克製,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重傷就像是一個導火索,提前引爆了矛盾。


    這一次商談,毫無疑問又是沒得出個結果,反倒因為矛盾的引爆而更顯對立,哪怕幽王和孟家主還在克製,但其餘人卻是按捺不住了。


    這不是有理智就可以約束的。


    眼下兩個皇子躺著,都是劣勢,你若退,則對方進,說不定就要搶攻一波推上位。


    所以,不能退,退則敗,要退也是等到對方先退。


    一直吵到了午時以後,這場罵戰才暫時告一段落。但看這情況,出了皇城,就不僅限於罵戰了,而是要來真的了。


    幽王從殿中走出,一眼就看出了那愈演愈烈的敵意,也是為之頭疼。


    ‘天璿在故意攪渾水,還有長公主,也是在坐視兩方爭鬥,她們兩人別有人選?是誰?三皇子?五皇子?’


    天子雖有三宮六院,但他又沒有凡人的欲望,寵幸妃子隻是繁衍所需,並沒有太多子嗣。


    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經是這些子嗣中最有能耐的了,其餘人皆難以與他二人相爭。唯一一個深藏不露的四皇子還被某個皇族克星給宰了。


    無論怎麽想,其餘皇子都不好入場。


    “閻王。”


    這時,一道幽影出現在幽王身後,淡淡的陰氣中,能看到一個身著赤袍的魁梧身影。


    “崔玨情況如何?”幽王問道。


    “中了那一位一指,陰氣煉魂,如今連陰世都不能下了,下邊陰氣太重,反倒會加劇他的傷勢,眼下正在內城的私宅裏療傷。”那人低聲迴道。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幽王輕歎道。


    重傷了還不夠,還要多加折磨,當真是夠小心眼的,不就是想要對你徒弟下手嗎?


    又不是要害他性命,隻是暫行打壓而已。


    “帶孤去看看崔玨吧。”幽王說道。


    兩道身影逐漸化虛,緩緩消散。


    另一邊,已經走空的乾陽殿內,依舊是留下天璿和姬陵光兩人。


    “現在本宮倒想著讓太平教早點起義了,否則朝廷就要先亂了。”姬陵光歎息道。


    “快了。”


    天璿感應著幽王的離去,輕聲道:“生死簿是針對下四品修行者和普通百姓的殺器,如今崔玨受了重傷,太平教遲早會有動靜。崔玨若死,太平教當會揭竿而起,屆時,便是內部穩定之刻。”


    “朝中對太平教還不夠重視,幽王和其餘世家還不曾認識到太平教的危害,亦或者他們當中就有支持太平教之人。如此下去,等到太平教揭竿而起,朝內各方都已經爭得精疲力竭了。本宮不會讓事態走到這一步。”


    “崔玨可以死,但他的道果絕對不能落入太平教手中。”姬陵光道。


    “崔玨的道果,自然是要掌握在我等手中。”天璿淡淡說道。


    她刻意折磨崔玨,可不是因為此人試圖栽贓薑離······至少不全部是,而是想要用崔玨來釣魚。


    釣出太平教乃至其他勢力暗藏之人。


    又是陰間,我受不了了。


    明天,我一定要重迴陽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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