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一眼就看出這個小孩子是顧小年,但她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個原本應該在幼兒園裏好好學習的小蘿卜頭會出現在這裏。


    顧小年也第一時間發現了她,他“媽媽——”一聲,立刻甩開曲曉月的手,邁開小短腿,興奮地向顧喬奔了過來。


    曲曉月連忙拖著行李箱,邊嚷著,邊追了上去:“誒,年年,你跑什麽,小心點,別摔倒!餐”


    顧小年卻依舊不管不顧,此時的顧喬也迴過神斛。


    見顧小年這樣急匆匆的樣子,整顆心瞬間揪了起來。


    她趕忙繞過圍欄,要去迎接他,還在幾步之外的顧小年跑來幾步,身體一縱,就飛撲過來,抱住了顧喬的大腿,小臉在她的西褲上蹭著,還喊個不停:“媽媽,媽媽,媽媽……”


    真實地感覺著孩子的一舉一動,顧喬心中所有的迷惑不解都化成了柔軟到不可思議的想念。


    垂眸看著他剪成萌萌西瓜頭的小腦袋用力地往自己的雙腿間埋,整個小身軀貼著她像扭股兒糖一樣地擰著,顧喬整張臉都彌漫上笑意。


    而後,她彎下身,將顧小年扯出來,整個身體蹲到他跟前,幫他整了整胸前的拉鏈,冷著臉,佯裝不快道:“怎麽和你表姐過來了?你這是玩失蹤還沒玩夠?”


    “不是的……媽媽,我這次……這次沒有玩失蹤,外婆和姨公他們都知道的。”


    顧小年還沒有從剛才的奔跑中緩過氣來,整個胸膛一起一伏,連著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不過,看到顧喬要生氣,他還是趕忙搖著頭,嚴肅無比地解釋道。


    聞言,顧喬抬眸,詢問地看著曲曉月。


    曲曉月追顧小年追得也有些喘不過氣,此時正一手抵在行李箱拉杆上,一手給自己扇風。


    察覺到顧喬的目光,她手一頓,立刻忙不迭得地點頭:“對,阿姨、我爸媽他們都知道,年年前幾天剛放寒假,大阿姨身體又吃不消,我媽知道我要來你這兒,就讓我把年年帶來,說現在這樣正好,可以讓年年在這裏多玩幾天,既然你工作忙,抽不開身,還有我帶著。”


    顧喬一看曲曉月那心虛的模樣,就知道她說得話雖然是真的,但最大的目的隻怕是為防她突然趕她走,所以帶了年年來,這樣,她即使找不到工作,還可以幫她帶年年,拖延迴家的日子。


    顧喬還沒說什麽,顧小年生怕自己不受待見,被顧喬趕迴家,已經點著小腦袋,為曲曉月作證道:“對對對,外婆身體不舒服,所以小姨公讓我跟曉月阿姨過來,我們沒有騙你!”


    “你這小蘿卜頭懂什麽呀?!”


    顧喬實在忍不住在顧小年嫩嫩的小臉上捏了一把,而後,重新去看曲曉月,也不揭穿她那點小心思:“那你怎麽不跟我提早說一聲?”


    “姐,我這不是給你驚喜嗎?你看,剛才你看到年年的樣子,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了!”


    見顧喬不追究,曲曉月立刻也輕鬆地一蹲,抓住顧小年的肩膀晃了晃,討好道。


    顧小年立刻配合地扯開一排牙齒,對顧喬賣了一個萌。


    看著他們一大一小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顧喬笑得有幾分無奈,而後,又將顧小年扯到他跟前,佯裝生氣道:“幫別人瞞著媽媽,也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


    見顧喬還在介意,顧小年立刻又撲進顧喬的懷抱裏,將腦袋擱在她肩膀上,抱住她的脖子,像毛毛蟲一樣扭著小身體:“媽媽,曉月阿姨不是別人,你不要生氣,下次,我再也不和他們一起瞞媽媽了,所有的事情一定馬上告訴媽媽……”


    曲曉月見自己的小侄子變卦得那麽快,立刻不滿地叫開了:“喂,喂,顧小年,這麽快就投敵叛國,你的節/操呢,你這小尾巴狼,一到你媽媽麵前就賣萌裝乖,小心我把你整人的黑曆史抖出來。”


    聞言,顧小年叫得更大聲,顧喬被吵得腦額痛,剛想製止他們,顧小年卻身體一頓,若有似無地說道:“媽媽,那個叔叔跟我長得真像……”


    心中閃過一記念頭,顧喬往後麵一退,順著顧小年的目光,扭頭去看,果然看到了不遠處的慕琛。


    他顯然也看到了他們,手裏端著兩杯咖啡站在原地,整個神情有些僵凝,像是被這猝防不及的狀況嚇到了,又像是因太多情緒起伏而不知所措地呆住,身邊的人來來往往,而他仿佛獨自沉溺在自己的意識裏定住了,隻一雙黑眸緊鎖在顧小年身上。


    曲曉月也被慕琛嚇了一跳,用手指指著他,一手捂著嘴,糾結道:“我認識他,我在報紙上看過,叫什麽來著,慕什麽來著……”


    全場反而隻有顧小年最超脫,他隻奇了一下,見顧喬不出聲,還拉了拉她的手,比給她看:“喏,媽媽,就是那位叔叔,那位穿著黑衣服的叔叔。”


    看著父子倆這樣天壤地別的反應,下一秒,顧喬又不自覺笑了出來。


    而後,她半抱住顧小年親了親,指著慕琛,哄道:“年年,你看,那位叔叔一動不動,也被你嚇到了,你過去叫叫他,怎麽樣?”


    顧小年在顧喬懷裏小小思考了一下,覺得沒啥問題,就點了點頭,邁著小短腿,走到慕琛麵前,仰著脖子,一臉好奇地看向慕琛。


    等將他一張五官都觀察了個遍,發現他確實跟自己長得很像,很是費解了一陣,不過還是按照顧喬的吩咐,伸出嫩嫩的手指扯了扯慕琛的西褲,提醒道:“叔叔,你是不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我媽媽說地球上有六十億人口,長重樣了很正常,曾經我還看到一張報紙上的叔叔跟我長得一樣呢,你別這樣站在這裏發呆,我外婆說很容易被人偷錢包的,對了……”


    說到這,顧小年又改而指指他手中的咖啡,說道:“我媽媽說咖啡對身體不好,叔叔以後還是要少喝。”


    說完這些,顧小年放開慕琛的西褲,重新觀察他,看有沒有被自己叫醒過來。


    慕琛則在顧喬往顧小年的臉上親時就反應過來,看著小不點一臉嚴肅地向自己邁來,看著他抬起小腦袋打量自己,而後端著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認真地開導自己,心中所有複雜的情緒都雜糅成一種無以名狀的感動,扣得他心微微發燙。


    這就是他和顧喬的孩子,比照片中還要漂亮,一雙黑汪汪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樣,眼神流轉間像極了顧喬的神韻,其他雖未長開,但已經有八分像自己,毛茸茸的眉毛已有他這個年紀的英氣,挺翹的小鼻精致得有些過分,像雕刻出來的一般,小小的嘴唇和他一樣都有些薄,唇角的弧度恰到好處的勾起,可預見這個孩子以後也將有著他一樣堅韌而沉穩的性格。


    他很小,隻到他膝蓋左右,但慕琛的目光仿佛被他占滿了一樣,移不開目。


    見慕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顧小年歪了歪小腦袋,有些費解這個叔叔怎麽可以發這麽久的呆。


    他有些束手無策地迴身看了看他媽媽一眼,想了想,從綿羊服的口袋裏翻出兩根棒棒糖。


    他非常苦惱地思考了一下,將一根棒棒糖收迴口袋,便將另一根舉向慕琛,繼續仰著脖子道:“叔叔,你別發呆了,我送你一顆棒棒糖,這個可是我從幼兒園做遊戲的時候贏來的,那個遊戲可難了,隻有我一個人做對了。我本來打算一顆送給媽媽,一顆留給我自己,現在我把自己的這根送給你了,你快點收下吧。”


    見兒子絞盡腦汁的模樣,慕琛實在不忍心再讓他為難,於是,蹲到他跟前。


    饒是如此,慕琛仍高出他一個頭,他微俯下頭,將咖啡放到地上,然後將他手上的棒棒糖接過來,在手心握了握,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


    片刻後,他才開口,嘴角挽著一個無以言表的弧度:“你叫顧小年。”


    顧小年“咦”了一聲,轉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叔叔,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此時的顧喬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看著這對父子,起先是笑,笑著笑著,心中莫名情緒湧動,眼睛又發起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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