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看了一眼已哭得有些梨花帶麵的何盼,又想到是慕琛的電話,兩廂猶豫間,語氣中不由得帶了點急迫:“慕……慕總,您有事?”


    “徐嬸剛才煲了燙給你和阿雪,按你家門玲沒迴應……播”


    慕琛頓了頓,突轉道:“你那邊有事?”


    顧喬忙不迭點頭:“對,我現在有點事……”


    “你在哪,我去接你?跫”


    “不用了,慕總,我這邊有車,那我先掛了,有事再聯係。”


    眼見著何盼要鬧開了,顧喬再也顧不得慕琛語氣中的嚴肅,匆忙道了個別,就掛掉電話,何盼已當著眾人的麵吼開了。


    “喬遠翰,你這什麽意思,又想用哄女生的那套哄我!我告訴你,沒用的,你就算把全s城的花運到我麵前,讓我扔著玩也沒用!七年,一個人傻七年就夠了!一個人眼睛再瞎,七年也足夠看清楚一個人了!”


    “對,我是沒錢,我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買你車上的一個螺絲,但我有尊嚴!我說了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了!毫不猶豫,絕不轉寰,你有這樣的功夫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去跟大你七歲的女人相親,以滿足你那見錢眼開的一家子!”


    “滾,你給我滾,陪上孩子一條命還不夠嗎,你還來做什麽……”


    “盼,別說了,快別說了!”


    眼見著何盼越說越多,越說越私密,顧喬連忙上前抱住她的頭按進懷裏,以阻止她開口,提車迴來的林曉染也已經繞迴來。


    見到仍跪在地上,一臉灰敗的喬遠翰,撩了袖子上前,就一把提起他的領子,怒氣衝衝道:“你丫的以後給我離何盼百米以外,別以為沒人動得了喬家,不信你可以試試!”


    說完,將他領帶重重一甩,隨著顧喬攙扶起哭得已有些昏厥的何盼,大步走向不遠處的馬六。


    一路上,氣氛沉凝得像結了冰,隻有何盼伏在顧喬肩膀上,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傳出。


    林曉染邊繃著臉,邊盯著前方的路況,好半晌才開口對顧喬說:“喬喬,看清楚了嗎,有錢人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給我罩子放亮點的,你再變成何盼那樣,先不等你傷心欲絕,我保不齊先把你給掐死!”


    顧喬拍著何盼肩膀的手一頓,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沉默垂了眸。


    兩人先把何盼送到公寓,將她安頓下來,林曉染再送顧喬迴晴園。


    車子到達晴園門口已將近晚上十點多。


    顧喬下車跟林曉染作別,拎了包往裏走,突見不遠處的灰暗路燈下,有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安靜站在那。


    他正低著頭,用腳尖來迴地撥著一顆小石頭,手中則燃著一截明明滅滅的紅色星火,見有人進來,抬起頭,見是她,掐了煙頭,側身走了上來。


    “慕……慕總……”好半晌,顧喬才收起訝然,聽到自己口中說出這幾個字。


    “看你早上接完電話,表情就不太好,剛才你又急匆匆地說有事。怕你出事,就在這裏等了一會。”慕琛波瀾不掀地看了顧喬一眼,解釋道。


    “……”


    顧喬隻覺得整顆心髒瞬間泡進了溫水,暖暖地發漲。


    好半晌,才垂眸迴答,臉又開始紅:“我……我沒事……隻是朋友遇到了點麻煩……”


    “哦,那就好,我們迴去,徐嬸煲的得湯還在盅裏熱著。”慕琛看了一眼她閃躲的表情,幫忙掀過。


    “嗯。”


    顧喬應和著轉身跟上慕琛,看著他龐大的背影由於光線的關係,不疾不徐移動,最終將她完完整整籠罩。


    這樣走了片刻,顧喬突然開口,表情有些猶豫與遲疑:“今天晚上,何主管和她以前的男朋友在商場上鬧起來了。何主管和他交往了七年,從大學到工作,把什麽都給了他。但男方家人嫌何主管家窮,如何都不同意。那男的所有吃穿用度都來自家裏,所以他叫何主管等,等他說服家人接納她。可是何主管從大學等到大學畢業,又從大學畢業等到工作六年,弄丟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惹了何主管一家人的反對,卻隻等來了他跟一個大他七歲的富家千金相親……”


    慕琛沉吟片刻,評論:“那男的不值得何主管愛,真正愛她,不會讓她這麽虛耗。”


    “可家裏人


    不接受,她嫁進去也不幸福啊,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卻是兩家的事。”顧喬攪了攪手指,下意識反駁。


    慕琛一頓,目光若有所思瞥向顧喬,而後,想了想,迴答:“結婚是兩人的事,卻最終是兩個人過,兩人的決心比任何都重要。幸福有百種樣子,不試過怎麽會知道?太多人因為害怕結局,而拒絕開始。結果,他們並沒有得到相應的輕鬆,卻在悔恨中度過。你去問問,何主管有沒有後悔過?”


    結婚是兩人的事,卻最終是兩個人過,兩人的決心比任何都重要。


    幸福有百種樣子,不試過怎麽會知道?


    這一天晚上,林曉染和慕琛的話交替在顧喬的腦海裏迴響著,有如天人交戰,第二天,不等鬧鍾叫醒,就自動醒來。


    她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蓬亂的頭發,繼續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走進辦公室剛坐定,慕琛打電話約她中午吃飯,顧喬想了想,答應。


    工作前,顧喬去了一趟何盼的辦公室,見她依舊生龍活虎,放心了很多。


    想起慕琛的話,顧喬沉默片刻,突然問依然咬著煎餅果子的何盼:“盼,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會怎樣?”


    何盼一頓,暗下眸子:“大概……還是這樣。”


    如慕琛所說,她不後悔。


    臨到中午下班時,顧喬稍微收拾了一下,正打算等慕琛來找她,一樓前台總線的電話響了起來:“顧主管,前台有人找你。”


    顧喬疑惑一陣,交代了坐她辦公室旁邊的下屬一聲,叫慕琛直接去一樓找她,就往那邊趕。


    可是顧喬剛從一層電梯出來,就感覺氣氛有些詭異。


    她加快速度繞過公司的文化牆,隻見前台堵了一堆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管。


    他們各各麵帶笑容,神情謙虛,害得旁邊不時路過準備去餐廳吃飯的普通職員不時好奇迴頭。


    顧喬也是一頭霧水,正要繞到人堆後麵,找人問誰來找她,人堆中突然伸出一根黑色龍頭拐杖向她揮了揮:“小顧——”


    這帶著滿腔笑意的蒼老聲音讓顧喬愣了愣,下意識側過身,隻見人堆何時開出一個口子,那天搬石頭的老人家正一身青色龍紋唐裝,精神矍鑠地站著那兒。


    他正側耳聽著技術部總經理的話,不時點頭。


    完了,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慕威既然交給我孫子了,就全權由他負責,你有什麽意見可以向他反應,我這老頭子現在是管不到。喏,我今天隻是來找我未來的孫媳婦吃頓飯的,大家都散了吧。”


    “是,是,是。”


    幾個告狀的人麵露尷尬之色,而後朝他恭敬點了點頭,又用看了他前麵的顧喬一眼,識相地走開,其他人見狀,也打量著顧喬,紛紛散去。


    前台很快恢複平靜。


    慕老爺子一番話已清清楚楚傳入顧喬的耳朵,顧喬站在那遭受這眾人的注目禮,進不是,退不是,尷尬得有些無措。


    老人家卻拄著拐杖,在慕家司機林叔的攙扶下,笑眯眯走到顧喬麵前:“怎麽,幾天不見,把我這老頭子忘了?”


    “慕……慕老……”顧喬恍然一個迴神,終於結結巴巴叫了出來。


    “慕老?”慕老爺子凝眉深思,顯然對這個稱唿不滿意。


    而後,他雙手握了握拐杖,糾正:“叫爺爺。”


    “……”


    “對了,小顧同誌,中午有空陪我這糟老頭子吃頓飯嗎?”


    慕老爺子也不理會顧喬一臉變幻莫測的表情,繼續開口,卻不想不遠處一個沉靜得有些過分的聲音毫不客氣地迴絕了他:“隻怕不行,她中午要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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