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姐，你去哪裏？！”
顧喬剛跑到電梯門口，迎麵而來的楊夕夕一臉詫異地叫住了她。
仿佛一捧冷水兜頭澆下，顧喬的理智瞬間攏了迴來。
就在此時，林曉染的電話也打了進來：“喬喬，你沒事吧，你先別急，這時候不要明目張膽去找慕總，免得再落人話柄。發帖子的人用的是單夢冰的id號。奇怪了，單夢冰一離職，這個賬號名就應該被封鎖，怎麽還在？你等等，我找行政部和網絡部問清楚。醣”
顧喬深吸了一口氣，折迴辦公室，但聲音還止不住發顫：“曉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接完林曉染的電話，顧喬出神地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又響了起來。
顧喬下意識接起，秘書處柴樂有條不紊的聲音響在耳邊：“顧主管，論壇上的帖子，我已經通知網絡部刪除了，慕總和徐澤今天還在市府開會，聯係不上，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聞言，顧喬喉嚨幹澀地滑動了一下：“謝謝！”
也許察覺到顧喬的情緒，柴樂又柔下聲音來安慰：“顧主管，你別擔心，和您共事這麽多年，別人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你的為人。如果您真是貪錢，這些年碰到不少有錢人，隨手可以抓一把，沒必要辛苦撐到現在！”
顧喬斂了斂眸子，又機械地重複了聲謝謝。
這一天，顧喬都在心神不寧中度過。
整座辦公大樓依然悄無聲息，但仿佛被籠罩在颶風的風眼，跨出一步，就會被離亂的暗流中傷。
中午吃飯時，林曉染和何盼為了維護她，還與旁邊一桌私下把她說的不堪入目的女人吵了一架。
下午時，顧喬終於緩過神來。
她看了看辦公室玻璃外的人來人往，偶爾駐足向她這邊意味不明的看來，咬了咬牙，終於拿起電話，直接撥通了慕琛的電話。
得到的，是一陣關機的提示聲。
內線電話撥往二十樓的秘書處，柴樂迴複：“慕琛還在開會，大概明天早上來公司。”
顧喬斂眸沉思片刻，這天下班，在同事異樣的目光中，難得準時下班，往家裏趕。
在沙發上撩下手拎包，顧喬又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出大門，按下了對門的門鈴。
“來了，請稍等——”
不過片刻，隨著一陣輕快悅耳的的女音傳來，一個一身白色居家服的女人出現在了眼簾中。
顧喬微微一愣，下一刻，丟下一句“對不起，我走錯門了”，就打算重新離去，後麵那道顯然也愣住的聲音此時反應過來，叫住了她：“誒，你等一下，我好像認識你！”
顧喬腳步一頓，詫異地看向她，她已手指點著下巴，徑直思考起來。
她一頭紅色的大波浪，皮膚白皙，五官精致，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緩慢流轉著，成熟中透著說不出的誘人嫵媚。
有一股莫名情緒悄然爬上心間，顧喬隻覺得胸口有點莫名發賭。
此時，她也恰好想起，一臉恍然大悟地指向顧喬：“哦，我想起來了，今天公司論壇那組照片上的人就是你，你就是投資部的主管顧喬！”
而後，小臉一歪，笑嘻嘻道：“沒想到你比照片上的還要漂亮！”
聽她報出自己的名字，顧喬正要與她友好打招唿，可聽到她提到照片的事，臉色一白，微點了下頭，轉身就要離去，後麵一道醇厚熟悉的男音疑惑地截住了她：“阿雪，誰在敲門，什麽照片，什麽投資部？”
隨後，一道藍色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女人身後，在看到將頭垂得恨不得把臉埋在地底的顧喬時，微微一頓。
正要開口說些什麽，那女人已嬉皮笑臉地說開了：“哥，你還不知道啊，你和這位顧主管的親密照片被爆到公司論壇上，現在整個公司都在傳你們的桃/色緋聞呢。”
聽到用“桃/色緋聞”來形容這場風波，顧喬臉色微苦。
慕琛微微一愣，而後沉靜地對顧喬說了聲“你等我一下”，衣不帶風地轉了進去，換上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重新轉了出來。
“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側身又對她吩咐了一聲，慕琛走到顧喬麵前，看著
他微彎下的纖細脖頸，商量道：“顧主管，我們邊走邊聊？”
顧喬沉吟了片刻，迴答：“好。”
……
此時已是夏末初秋，但秋老虎依然肆無忌憚發威，顧喬和慕琛隨著晴園的後門轉到另一個小區的廣場，那裏是一圈一圈的人在乘涼。
顧喬把今天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說完，鬢角也已沾了汗水。
慕琛睨了一眼她那張幾乎擰到一塊的小臉，語氣略帶抱歉：“不好意思，今天一天都在市府裏打轉，手機也一直關機，沒來得及處理。”
顧喬斂了斂眸子，沉寂片刻，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你有什麽解決方法？”將顧喬一臉別扭的表情看在眼底，慕琛的眸色清淺了幾分。
見顧喬搖頭，慕琛若有所思權衡道：“這是無中生有的謠言，又有照片為輔，我發個一般的聲明，起不了作用，反而有欲蓋彌彰之嫌。”
顧喬點了點頭。這也是她之所以這麽驚慌失措的原因。
又往前走了片刻，慕琛與顧喬保持同頻率前進的腳步突停下來，側向顧喬，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幾分遲疑：“我倒有個辦法，就不知道顧主管願不願意配合？”
舉重若輕的語氣讓顧喬下意識抬頭：“什麽？”
這一抬頭，顧喬毫無防備的對上了慕琛那張好看的麵龐。
拆開來分外精致的五官組合在一起，此時由於著裝的關係，散發著異於尋常的隨和，一雙深眸有如深海漩渦一般，將人攫住，性感的薄唇輕抿著，勾勒著一個極淡的弧度，卻讓人忍不住細究情緒。
很久不敢直視他，顧喬覺得有些微微眩暈，連忙再次撇開眼去。
慕琛的答案描淡寫地在耳畔響起：“可以考慮做我的女朋友。”
顧喬麵色一滯，重新看他。
慕琛輕笑了出來：“顧主管，你不用那麽驚訝，這不過是個權宜之計。到時謠言落定，隨便找個借口分開，對誰都沒有影響。而且，相對於那些包/養的傳聞，男女朋友關係殺傷力是最輕的，目前我想到的也隻有這個辦法。”
顧喬默認，但她沒忘記，前幾天，她還綿裏藏針地將他說了一頓。
將顧喬一臉矛盾的模樣看在眼底，慕琛也不急，從褲袋裏掏出一根煙，微微挪動高大的身軀，避開風口以防熏到顧喬，就熟練地點燃抽了起來。
有女孩子經過，目光在慕琛身上粘了一會，又悄聲議論著遠去。
顧喬則無意識地踢著腳下的石頭，等慕琛那股熟悉的煙味慢慢掠過鼻尖，滲入唿吸，她腦子有些慢慢冷靜過來。
過了好一會，她咬了咬唇，抬眸看向慕琛：“好，就這個辦法，不過……以後在沒人的地方，希望慕總保持能距離，工作中也盡量不要相互幹涉。”
“好，那我明天叫小柴擬一份聲明讓你過目。”慕琛對後麵的條款凝了凝眉，還是點頭答應。
而後，他目光傳到廣場深處的林茵道，碰了碰手中的煙，剔落半截煙灰，若有所思道：“對於爆照的人，你有什麽看法？”
顧喬想起林曉染下午對自己說的話：“行政部工作疏忽，以為論壇賬號無關緊要，就暫時沒有封掉，沒想到有人會借屍還魂，裝鬼作祟。而由於那人是在外部登陸，網絡部即使追蹤到ip地址，也暫時無法確認其人。”
腦海又浮現起單夢冰臨走時對自己說的話，顧喬猶豫片刻，搖了搖頭。
“好，這個人，我會查清楚。”將顧喬臉上一瞬的疑惑看在眼底，慕琛了然地點了點頭。
此後，兩人再無話，在廣場又無聊地轉了一圈，就自發默契迴去了。
在家門口分離時，顧喬下意識看了對麵那扇門一眼，迅速打開門，走了進去。
正在按門禁係統的慕琛捕捉到一幕，麵露一絲沉吟。
……
第二天，大家剛上班，一封由秘書處草擬的、總裁親自簽字群發全公司員工的郵件如一顆地雷炸在原本硝煙彌漫的戰場上，瞬間掀起了更高的熱浪：
各位同事同仁：
感謝大家對公司發展和慕琛總裁的關心！慕琛總裁本不欲以私事擾亂大家
的工作秩序，但因此事已嚴重損害個人聲譽，傷害無辜之人，現，秘書處代慕琛總裁做一下聲明：
投資部顧喬主管為慕總正式交往女友，不存在包/養之說，顧喬主管所得皆為她辛苦付出所得，一切誹謗，慕威將根據情況追究責任。慕威集團一直提倡家文化，未禁止辦公室戀情，也希望他們二人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由衷感謝！
下麵是龍飛鳳舞的“慕琛”二字和清秀娟麗的“顧喬”二字，兩者文體出奇格格不入，但看得久了，又別有一番賞心悅目。
林曉染還就這個簽字問題，偷偷給正在揉著太陽穴，盡量淡化此事影響的顧喬打內線：“喬喬，你覺不覺得你的簽字和慕總的挨在一起特別配，我都可以想象你們倆以後合簽的結婚喜帖該是什麽樣子了？”
顧喬苦笑不止：“曉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幹了一件蠢事？”
“不不不，我覺得相對你做了慕琛的假女朋友，慕琛為這事特地讓秘書處擬了個聲明才更蠢。這個時候，大概你是不是被包/養也沒關係了，你是不是慕總的女友也不重要了，大家近十年的議論焦點將集中在這份慕威集團史無前例的奇葩聲明，說不定還能傳著傳著，傳出一段佳話。”
顧喬一陣沉默之後，隻覺得不笑都有點苦。
那份聲明祭出之後，顧喬早上去文印室打印文件時，眾人的目光仍是疏離的異樣，但明顯多了幾分敬畏。
顧喬垂了垂眸，隻能說服自己先適應。
中午下班和何盼、林曉染去餐廳吃飯時，在公司的主道上意外碰到了慕琛和徐澤。
慕琛一身黑色手工西裝，邁著長腿從車庫方向走來，應該是剛從外麵迴來。
思及兩人如今的尷尬關係，顧喬膽子一縮，就要拽著何盼和林曉染往一個小道上繞，林曉染眉毛一挑，卻將她手惡作劇般地一拉，迎麵朝慕琛走了過去。
及至跟前，慕琛的強大氣場讓林曉染莫名一凜，下一刻，還是點頭，勉強與他打了聲招唿：“慕……慕總……”
何盼更加無措，雙手在前麵無意識地搓著，隻跟著林曉染虛虛發笑。
顧喬則瞪了林曉染一眼，向慕琛端正地打了個招唿。
慕琛端倪著她對林曉染和他的差別態度，不做聲。
而後，向林曉染和何盼分別點頭打了招唿，睨向顧喬已微微發紅的耳垂，淺聲道：“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顧喬剛想以林曉染與何盼為借口拒絕，她們二人竟然動作出奇一致地將顧喬推到慕琛跟前，後退兩步，微笑招手：“那慕總你們倆去吃吧，我們就不打攪了。”
說完，不等顧喬反應，就以最快地速度閃人了。
“……”
慕琛挑得是公司附近一家高級牛排店，徐澤在林曉染之後也找了個借口撤了。
一路走來，碰到許多熟悉的同事，慕琛平靜地打招唿，顧喬隨他的目光也同他們點頭，但總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等走到餐館，在訂好的位置落座，顧喬的臉色才稍微自在了點。
慕琛坐在她對麵，將顧喬一路的尷尬看在眼裏，不動聲色。
然後，纖長的手指握住一份的褐色的菜單遞到她跟前，道：“你點一份。”
顧喬小心接過，翻了幾頁，對上麵一排排肉食下意識皺了皺眉，而後隨便指了個黑椒牛排，便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恭敬問道：“您要幾分熟？”
顧喬頓了頓，迴答：“隨便。”
慕琛看了一眼顧喬一臉不敢興趣，對服務員說道：“給她八分熟。”
然後，自己點了份七層熟的菲力牛排。
點完菜，兩人相對無語，顧喬的手機恰響了起來。
顧喬打開，是林曉染、何盼和她的微信群在跳。
何盼一把年紀，還紅著臉在賣萌：“哇塞，這是我第一次接近慕總一米之內，沒想到他那麽帥！那麽帥！那麽帥……”
林曉染一臉沉思：“顧喬，別怪我不講義氣，實在是敵人太強大，我沒想到你每天麵對的是這樣的他，沒有愛到非他不嫁的程度，實在是低估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我
收迴以前的話，如果他真的對你好，赴湯蹈火也要從了。”
何盼驚訝狀：“林曉染，你太沒原則了，先前還一個勁說慕總的壞話！”
林曉染嚴肅：“你別想多了，我還是以前的意見，做情/人可以，做老公不行，不過，看在他今天伸手拉咱們喬喬一把，我對他印象分多了幾分。”
何盼鄙視：“才幾分？那前幾天追著你滿s市跑的那個二世祖幾分？“
林曉染左顧右看：“誰，我已經忘了……”
……
群裏因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慕琛而頓時熱鬧開來，兩個女流/氓各擠兌了對方的情史一遍，又繞迴來把慕琛的身高到臀圍都扒了一遍。
顧喬看著看著，不禁莞爾。
慕琛看著對麵恰坐在一片陽光中的小女人，目光不自覺跟著柔和了起來。
她原本一張拘謹的小臉在拿著手機看時，櫻唇綻出一絲笑意，終於鮮有地生動起來，如天鵝般纖長的脖頸微彎著，隨意紮起的馬尾辮微垂下幾縷碎發，顯得安靜而美好。
她就是有這樣的內在涵養，職場上豔光四射，美得驚心動魄，卻極有攻擊力，而一旦退掉那副麵具，一樣的美貌卻繪出一副小女人的婉約纖柔，讓人有保護、宜於家的衝動。
這是多少年在社會上曆練，卻不忘初心的結果。
顧喬偶然抬眸，猝防不急撞上慕琛略顯深邃的目光，微微一愣，臉上立刻不自覺擴散開一抹胭脂紅。
下一刻，她連忙將手機一收，頗抱歉地向他彎了彎身：“不好意思，客戶的微信。”
慕琛一臉了解地點了點頭，而後，想了想，從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看向顧喬：“用你的手機號碼能搜到？”
顧喬愣了愣，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我屏蔽了電話號碼查找。”
“嗯。”慕琛想了想，把手機遞過去，“你來輸。”
顧喬再次愣住，在這之前，她總共主動撥過慕琛兩次電話號碼，一次用出差的事情，一次是照片的事情，其中一次還沒接通，並且用得都是公司的線路。
加雙方的微信已顯得有些私密了，但思及雙方要逢場做戲一段時間，顧喬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
這是一款不知牌子的黑色高級定製手機，風格如其人，利落沉穩，滑動間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厚溫度，絲絲縷縷地滲入肌膚。
顧喬耳根子莫名一燙，以最快的速度輸入自己的昵稱，就如燙手山芋一般遞了出去。
慕琛無聲看了她一眼，瞄向微信。
她的頭像是一張日光傾城的風景畫，朋友圈裏隻偶爾發了幾張風景圖，一隻劃過天際的小鳥，一個蹣跚而行的老人背影，以此雲遮霧罩的崇山疊嶂。
他了然地收起手機，起話頭：“今天怎麽樣，還習慣嗎？”
顧喬明白他的意思，避重就輕地講：“還好，比昨天好多了。”
“嗯，公司大了，風言風語難免多了，盡人事聽天命就好。”慕琛安慰。
顧喬理解，但承受了兩天的壓力，目光還是不經意泄出一點情緒：“以前，慕威不會這樣的呀……”
“什麽都會變，何況人心。”慕琛輕笑。
顧喬立刻想到那天晚上在c市跟他說得那句“這份愛傾我所有，任誰都無法替代”，眉目一斂，當即又噤了聲。
慕琛不甚在意，繼續說道：“那個帖子已經有些眉目了，網絡部昨天追查到它的ip地址，是城東的一家網吧，這幾天過去問一下，大概就能水落石出。”
“哦。”顧喬明白地點了點頭，雖然她沒有跟慕琛直接說懷疑對象，但以他的能力，遲早能抽絲剝繭找到。
隻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共事這麽多年，兩廂無爭，他要這樣對自己下狠手。
“對了，月底，你陪我去一下慕家老宅。”顧喬正沉思間，慕琛無風無波一句話卻將她重新炸迴了現實。
“什麽？”顧喬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時候，牛排已經上來，慕琛從容展開餐布擋了飛濺的汁，邊說道：“在上次酒會上，我母親對你印象深刻，這次她
的生日宴，她想邀請你到家裏做客。”
顧喬也同樣展開餐布照做，隻是麵露一絲難色：“慕總，按理說慕夫人邀請，我應該榮幸之至，隻是上次慕夫人好像對我有點誤會……”
“既然是誤會，到時候就好好解釋一番。”慕琛的聲音依然沒什麽情緒，但聽在顧喬耳裏，卻有一錘定音之效。
思及慕琛多次幫助自己，顧喬想了想，不再迴駁。
斷斷續續吃了一個小時，慕琛被一通急電叫走，臨行前向她說了聲道歉，在前台付了帳，就邁入了在餐廳門口待命的黑色卡宴。
顧喬則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安靜走迴公司繼續上班。
隻是下午時，林曉染和何盼從微信群轉移到qq群，繼續戰鬥。
顧喬有些無語，同在慕威財務部，為什麽有這麽不同的命運。
……
第二天早上，顧喬剛進公司，就看到助理陽夕夕遠遠地抱著一大捧粉色的玫瑰走了進來。
顧喬皺了皺眉，正習慣地叫她拿去丟掉，陽夕夕已對她誇張地擠眉弄眼開了：“喬喬姐，是慕總！慕總！”
顧喬震了震，手機裏的微信跳了出來。
顧喬點開，是一張建築物頭像的慕琛：“這麽老了，還讓我扮熱戀中的年輕人實在有些為難，聽小徐說送花男女朋友之間必要的，你收著，當掩人耳目也好。”
想起一臉沉穩嚴肅的慕琛像個二十歲出頭的毛躁小孩捧著一大豎玫瑰的違和畫麵，顧喬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喬喬姐？！”捧著花站在旁邊正等著指示的楊夕夕看到收到花從來是一張冷臉的顧喬有這樣神奇的表情，頓時驚詫開了：“你怎麽了？”
而後看看顧喬緊握的手機，又看看多得有點誇張的玫瑰，頓時恍然大悟：“喬喬姐，我總算相信秘書處昨天那封文風清奇的群發郵件是真的，原來真的慕總！”
此時，顧喬已斂起笑，給慕琛發了簡單的“謝謝”二字。
聞言，眉眼含笑地看向陽夕夕：“你覺得不像？”
“別……喬喬姐，你別對我這麽笑，我骨頭都酥了……”楊夕夕立刻尖叫地用玫瑰擋住臉。
顧喬頓時笑得更歡暢。
鬧了一會，楊夕夕終於一本正經地迴答顧喬的問題：“慕總，我老遠看過一次啊，怎麽說呢，喬喬姐你雖然有時很冷豔，可大家跟你相處久了，就會覺得你人很好。但慕總不同，他雖然長得高冷，但我們接近不了，感覺他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以為自己很努力能接近他，可忙乎了半天，可能隻到門口，還隔著一座銅牆鐵壁。所以，我很驚訝，喬喬姐你是怎麽破牆而入的？”
顧喬所有的笑都凝在了皮相上，片刻後，淺聲道：“你說的沒錯。”
……
下午開財務部的周例會，顧喬總算看到大家口中所說的新預算主管項雪。
見到她時，顧喬露出一臉意外，又一切在情理之中的模樣。
倒是在一同進入會議室的走道上，項雪一臉興奮地湊過來：“顧主管，本來想親自去拜訪你，可最近交接的工作太多了，忙不過來。沒想到你是我哥的女朋友，上次怠慢，實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項雪道歉的時候，蝶翅般睫毛一眨一眨的，顯得特別真誠可憐，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從500強企業廝殺出來的精英。
任是顧喬性子冷的人，也忍不住開口安慰：“新同事入職，應該是我先去打招唿才是，我剛出差迴來，事情也多，不要見怪！”
項雪嘴巴一撅，替顧喬打抱不平：“我哥也是，自己是個工作狂也也罷了，還拉上未來的媳婦兒拿女人當男人用，迴頭我找阿姨告狀去！”
顧喬有一瞬的失神，可很快又淺淡掀過：“我之前也一直是這麽工作的，不是他的錯。”
“怎麽不是他的錯，現在整個慕家都是他的，他還不敢給女朋友謀點福利……”
“誒，快點，會議要開始了，快點進去，快點進去！”
旁邊的林曉染見顧喬臉色有點不好看，連忙打算項雪的話，咋唿著向會議室擁了進去，可後麵的項雪還不死心道：“顧主管，改天我叫上我哥，我們三個人吃個飯吧！
”
“什麽人嘛，這樣毛毛躁躁的性格，我絕壁懷疑她簡曆造假，是靠慕總的關係進來的！”何盼此時也趕上來，不滿地嘀咕道。
“她毛躁？你沒見她剛才都是抓著喬喬的軟肋往上踩嘛？”林曉染看了沉默的顧喬一眼，挑眉睨向何盼。
何盼頓了頓，一臉恍然大悟：“還真是，把慕母那個難纏的角色搬出來，還說他們兄妹倆請顧喬，這不是明白著諷刺顧喬是個外人嗎？！”
“我有預感，這個項雪比張悅玲還難纏！”林曉染目露深思。
……
最近公司提倡精簡會議，會議的內容很簡單。
由於照片的事情，顧喬暗中留意林鑫。
他不過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也許是負責會計核算，頭發過早稀少，目光裏還有著凝固的呆滯。同樣是一身名牌西服，但與慕琛給人感覺截然相反，一副敦厚老實的呆板模樣，隻有張悅玲瞟向他時，他才臉色動一動，表示傾聽。
想起馮文彥的下場，會議結束時，顧喬叫住了林鑫：“林主管，有空嗎，我向找你談談？”
林鑫愣了愣，點頭道：“好。”
倆人約在十二樓電梯口前的巨大落地窗，顧喬捧著一杯水杯斟酌問道：“最近小單怎麽樣？”
卻不想林鑫直言了當地反問：“顧主管是不是想問我看，那些照片是不是我發的？”
顧喬微微一愣，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林鑫已一臉若有所思開口：“顧主管，哪個人在社會上行走沒有點無奈，如果你有線索盡管查！”
顧喬微微一愕，而後，無語。
每個人都又無奈，但卻不能成為傷害別人的理由。
……
晚上下班的時候，慕琛打電話過來，說車在樓下，順便接她下班吃飯。
顧喬正在關電腦，聞言，手在開機鍵上猶豫片刻，最終合上電腦，拎著包跑下樓去。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慕琛那輛黑色卡宴停在門口，分外顯眼。
顧喬到達時，見到那些好奇的目光，差點嚇得裝作不認識直接繞過去。
今天慕琛開車，不等慕琛下車開門，顧喬就以最快的速度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慕琛撇了顧喬一眼，見他仍是一臉拘謹的模樣，麵露一絲沉思，而後將方向打出一點弧度，又收迴來，技巧地穿過如流的人群，匯入車道。
這次是一家中餐館，裝潢得極精致，但人/流極少。
顧喬突然發現慕琛雖對吃沒什麽講究，卻對吃的環境要求極嚴格。
他可以吃一碗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番茄雞蛋麵，但決不能在外麵的路邊攤，他可以在一般包廂裏觥籌交錯，但極少夾一口菜。
吃飯，對於他仿佛是一件特別莊嚴的儀式。
“有事？”見顧喬一落座，就盯著那些菜發呆，慕琛不確定地看了一眼今天特地法外開恩給她點的一盤家常蔬菜。
“哦，對了，我想到一件事。”
顧喬下意識將鬢角的碎發撥到耳後，真想到了什麽：“慕總，照片這件事，是您在幫我，我雖然錢不多，卻不能一直讓你破費，您算一下多少錢，我把錢還給您。”
聞言，慕琛起筷的動作一頓，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而後，他想了想，薄唇輕啟：“現在這樣算不清楚，接下來，我們花費劃賬，我單獨用一張卡，等你不做……我女朋友了，一起算。”
顧喬權衡了一下，覺得這樣也行得通，就不再反對。
飯後，為了消食，兩人在附近的公園散步。
正是晚上八/九點的好時光，又靠近市中心最大的電影院，公園裏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一身黑色手工西裝的慕琛和一身同樣黑色職業套裝的顧喬走在一起，精英白領，俊男美女，氣質非凡，賺足了路人的眼球。
顧喬察覺到這些，又發覺慕琛正不經意地用身高優勢不著痕跡幫她擋開一些莽撞的路人，顧喬內心又像漲了溫水一樣發軟，麵頰發燙，思緒開始飄。
她微微向右偏
了偏，正要拉開些與慕琛的距離，以保持頭腦清晰，卻不想腳下一踅，高跟鞋陷進了什麽東西裏。
顧喬拉了拉，動不了，開了手機燈光查看，原來她踩到了下水道的過水井蓋上，鞋跟卡在兩根鋼筋之間，怎麽拔都拔不出來。
顧喬看了前麵的高大身影，又焦急地試了幾下，仍然紋絲不動。
顧喬又尷尬又無奈，正不知道該怎麽辦之時，慕琛那道醇厚的聲音已響在耳畔：“別動，你的腳還傷著，我來。”
說著，他將她鞋子一退，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顧喬一張臉瞬間像下了火一樣燙，雙手無意碰到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又如被針紮到一樣縮了迴來。
她想提醒慕琛把她的高跟鞋拔出來就可以，可想到這樣矜貴的人大概做不了這麽掉價的事，動動嘴最終沒有說出口。
“謝謝！”顧喬幹巴巴地丟下這幾個字，目光就下意識避開他。
“不客氣。”看著懷裏第一次那麽配合自己的小女人，慕琛的聲線緩了幾分。
沒有了高跟鞋，兩人隻得打道迴府。
慕琛抱著忐忑不安的顧喬剛走出公園，一個驚叫聲卻在此時截住了他們：“你們怎麽在這裏？！”
顧喬剛跑到電梯門口，迎麵而來的楊夕夕一臉詫異地叫住了她。
仿佛一捧冷水兜頭澆下，顧喬的理智瞬間攏了迴來。
就在此時，林曉染的電話也打了進來：“喬喬，你沒事吧，你先別急，這時候不要明目張膽去找慕總，免得再落人話柄。發帖子的人用的是單夢冰的id號。奇怪了，單夢冰一離職，這個賬號名就應該被封鎖，怎麽還在？你等等，我找行政部和網絡部問清楚。醣”
顧喬深吸了一口氣，折迴辦公室，但聲音還止不住發顫：“曉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接完林曉染的電話，顧喬出神地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又響了起來。
顧喬下意識接起，秘書處柴樂有條不紊的聲音響在耳邊：“顧主管，論壇上的帖子，我已經通知網絡部刪除了，慕總和徐澤今天還在市府開會，聯係不上，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聞言，顧喬喉嚨幹澀地滑動了一下：“謝謝！”
也許察覺到顧喬的情緒，柴樂又柔下聲音來安慰：“顧主管，你別擔心，和您共事這麽多年，別人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你的為人。如果您真是貪錢，這些年碰到不少有錢人，隨手可以抓一把，沒必要辛苦撐到現在！”
顧喬斂了斂眸子，又機械地重複了聲謝謝。
這一天，顧喬都在心神不寧中度過。
整座辦公大樓依然悄無聲息，但仿佛被籠罩在颶風的風眼，跨出一步，就會被離亂的暗流中傷。
中午吃飯時，林曉染和何盼為了維護她，還與旁邊一桌私下把她說的不堪入目的女人吵了一架。
下午時，顧喬終於緩過神來。
她看了看辦公室玻璃外的人來人往，偶爾駐足向她這邊意味不明的看來，咬了咬牙，終於拿起電話，直接撥通了慕琛的電話。
得到的，是一陣關機的提示聲。
內線電話撥往二十樓的秘書處，柴樂迴複：“慕琛還在開會，大概明天早上來公司。”
顧喬斂眸沉思片刻，這天下班，在同事異樣的目光中，難得準時下班，往家裏趕。
在沙發上撩下手拎包，顧喬又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出大門，按下了對門的門鈴。
“來了，請稍等——”
不過片刻，隨著一陣輕快悅耳的的女音傳來，一個一身白色居家服的女人出現在了眼簾中。
顧喬微微一愣，下一刻，丟下一句“對不起，我走錯門了”，就打算重新離去，後麵那道顯然也愣住的聲音此時反應過來，叫住了她：“誒，你等一下，我好像認識你！”
顧喬腳步一頓，詫異地看向她，她已手指點著下巴，徑直思考起來。
她一頭紅色的大波浪，皮膚白皙，五官精致，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緩慢流轉著，成熟中透著說不出的誘人嫵媚。
有一股莫名情緒悄然爬上心間，顧喬隻覺得胸口有點莫名發賭。
此時，她也恰好想起，一臉恍然大悟地指向顧喬：“哦，我想起來了，今天公司論壇那組照片上的人就是你，你就是投資部的主管顧喬！”
而後，小臉一歪，笑嘻嘻道：“沒想到你比照片上的還要漂亮！”
聽她報出自己的名字，顧喬正要與她友好打招唿，可聽到她提到照片的事，臉色一白，微點了下頭，轉身就要離去，後麵一道醇厚熟悉的男音疑惑地截住了她：“阿雪，誰在敲門，什麽照片，什麽投資部？”
隨後，一道藍色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女人身後，在看到將頭垂得恨不得把臉埋在地底的顧喬時，微微一頓。
正要開口說些什麽，那女人已嬉皮笑臉地說開了：“哥，你還不知道啊，你和這位顧主管的親密照片被爆到公司論壇上，現在整個公司都在傳你們的桃/色緋聞呢。”
聽到用“桃/色緋聞”來形容這場風波，顧喬臉色微苦。
慕琛微微一愣，而後沉靜地對顧喬說了聲“你等我一下”，衣不帶風地轉了進去，換上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重新轉了出來。
“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側身又對她吩咐了一聲，慕琛走到顧喬麵前，看著
他微彎下的纖細脖頸，商量道：“顧主管，我們邊走邊聊？”
顧喬沉吟了片刻，迴答：“好。”
……
此時已是夏末初秋，但秋老虎依然肆無忌憚發威，顧喬和慕琛隨著晴園的後門轉到另一個小區的廣場，那裏是一圈一圈的人在乘涼。
顧喬把今天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說完，鬢角也已沾了汗水。
慕琛睨了一眼她那張幾乎擰到一塊的小臉，語氣略帶抱歉：“不好意思，今天一天都在市府裏打轉，手機也一直關機，沒來得及處理。”
顧喬斂了斂眸子，沉寂片刻，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你有什麽解決方法？”將顧喬一臉別扭的表情看在眼底，慕琛的眸色清淺了幾分。
見顧喬搖頭，慕琛若有所思權衡道：“這是無中生有的謠言，又有照片為輔，我發個一般的聲明，起不了作用，反而有欲蓋彌彰之嫌。”
顧喬點了點頭。這也是她之所以這麽驚慌失措的原因。
又往前走了片刻，慕琛與顧喬保持同頻率前進的腳步突停下來，側向顧喬，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幾分遲疑：“我倒有個辦法，就不知道顧主管願不願意配合？”
舉重若輕的語氣讓顧喬下意識抬頭：“什麽？”
這一抬頭，顧喬毫無防備的對上了慕琛那張好看的麵龐。
拆開來分外精致的五官組合在一起，此時由於著裝的關係，散發著異於尋常的隨和，一雙深眸有如深海漩渦一般，將人攫住，性感的薄唇輕抿著，勾勒著一個極淡的弧度，卻讓人忍不住細究情緒。
很久不敢直視他，顧喬覺得有些微微眩暈，連忙再次撇開眼去。
慕琛的答案描淡寫地在耳畔響起：“可以考慮做我的女朋友。”
顧喬麵色一滯，重新看他。
慕琛輕笑了出來：“顧主管，你不用那麽驚訝，這不過是個權宜之計。到時謠言落定，隨便找個借口分開，對誰都沒有影響。而且，相對於那些包/養的傳聞，男女朋友關係殺傷力是最輕的，目前我想到的也隻有這個辦法。”
顧喬默認，但她沒忘記，前幾天，她還綿裏藏針地將他說了一頓。
將顧喬一臉矛盾的模樣看在眼底，慕琛也不急，從褲袋裏掏出一根煙，微微挪動高大的身軀，避開風口以防熏到顧喬，就熟練地點燃抽了起來。
有女孩子經過，目光在慕琛身上粘了一會，又悄聲議論著遠去。
顧喬則無意識地踢著腳下的石頭，等慕琛那股熟悉的煙味慢慢掠過鼻尖，滲入唿吸，她腦子有些慢慢冷靜過來。
過了好一會，她咬了咬唇，抬眸看向慕琛：“好，就這個辦法，不過……以後在沒人的地方，希望慕總保持能距離，工作中也盡量不要相互幹涉。”
“好，那我明天叫小柴擬一份聲明讓你過目。”慕琛對後麵的條款凝了凝眉，還是點頭答應。
而後，他目光傳到廣場深處的林茵道，碰了碰手中的煙，剔落半截煙灰，若有所思道：“對於爆照的人，你有什麽看法？”
顧喬想起林曉染下午對自己說的話：“行政部工作疏忽，以為論壇賬號無關緊要，就暫時沒有封掉，沒想到有人會借屍還魂，裝鬼作祟。而由於那人是在外部登陸，網絡部即使追蹤到ip地址，也暫時無法確認其人。”
腦海又浮現起單夢冰臨走時對自己說的話，顧喬猶豫片刻，搖了搖頭。
“好，這個人，我會查清楚。”將顧喬臉上一瞬的疑惑看在眼底，慕琛了然地點了點頭。
此後，兩人再無話，在廣場又無聊地轉了一圈，就自發默契迴去了。
在家門口分離時，顧喬下意識看了對麵那扇門一眼，迅速打開門，走了進去。
正在按門禁係統的慕琛捕捉到一幕，麵露一絲沉吟。
……
第二天，大家剛上班，一封由秘書處草擬的、總裁親自簽字群發全公司員工的郵件如一顆地雷炸在原本硝煙彌漫的戰場上，瞬間掀起了更高的熱浪：
各位同事同仁：
感謝大家對公司發展和慕琛總裁的關心！慕琛總裁本不欲以私事擾亂大家
的工作秩序，但因此事已嚴重損害個人聲譽，傷害無辜之人，現，秘書處代慕琛總裁做一下聲明：
投資部顧喬主管為慕總正式交往女友，不存在包/養之說，顧喬主管所得皆為她辛苦付出所得，一切誹謗，慕威將根據情況追究責任。慕威集團一直提倡家文化，未禁止辦公室戀情，也希望他們二人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由衷感謝！
下麵是龍飛鳳舞的“慕琛”二字和清秀娟麗的“顧喬”二字，兩者文體出奇格格不入，但看得久了，又別有一番賞心悅目。
林曉染還就這個簽字問題，偷偷給正在揉著太陽穴，盡量淡化此事影響的顧喬打內線：“喬喬，你覺不覺得你的簽字和慕總的挨在一起特別配，我都可以想象你們倆以後合簽的結婚喜帖該是什麽樣子了？”
顧喬苦笑不止：“曉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幹了一件蠢事？”
“不不不，我覺得相對你做了慕琛的假女朋友，慕琛為這事特地讓秘書處擬了個聲明才更蠢。這個時候，大概你是不是被包/養也沒關係了，你是不是慕總的女友也不重要了，大家近十年的議論焦點將集中在這份慕威集團史無前例的奇葩聲明，說不定還能傳著傳著，傳出一段佳話。”
顧喬一陣沉默之後，隻覺得不笑都有點苦。
那份聲明祭出之後，顧喬早上去文印室打印文件時，眾人的目光仍是疏離的異樣，但明顯多了幾分敬畏。
顧喬垂了垂眸，隻能說服自己先適應。
中午下班和何盼、林曉染去餐廳吃飯時，在公司的主道上意外碰到了慕琛和徐澤。
慕琛一身黑色手工西裝，邁著長腿從車庫方向走來，應該是剛從外麵迴來。
思及兩人如今的尷尬關係，顧喬膽子一縮，就要拽著何盼和林曉染往一個小道上繞，林曉染眉毛一挑，卻將她手惡作劇般地一拉，迎麵朝慕琛走了過去。
及至跟前，慕琛的強大氣場讓林曉染莫名一凜，下一刻，還是點頭，勉強與他打了聲招唿：“慕……慕總……”
何盼更加無措，雙手在前麵無意識地搓著，隻跟著林曉染虛虛發笑。
顧喬則瞪了林曉染一眼，向慕琛端正地打了個招唿。
慕琛端倪著她對林曉染和他的差別態度，不做聲。
而後，向林曉染和何盼分別點頭打了招唿，睨向顧喬已微微發紅的耳垂，淺聲道：“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顧喬剛想以林曉染與何盼為借口拒絕，她們二人竟然動作出奇一致地將顧喬推到慕琛跟前，後退兩步，微笑招手：“那慕總你們倆去吃吧，我們就不打攪了。”
說完，不等顧喬反應，就以最快地速度閃人了。
“……”
慕琛挑得是公司附近一家高級牛排店，徐澤在林曉染之後也找了個借口撤了。
一路走來，碰到許多熟悉的同事，慕琛平靜地打招唿，顧喬隨他的目光也同他們點頭，但總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等走到餐館，在訂好的位置落座，顧喬的臉色才稍微自在了點。
慕琛坐在她對麵，將顧喬一路的尷尬看在眼裏，不動聲色。
然後，纖長的手指握住一份的褐色的菜單遞到她跟前，道：“你點一份。”
顧喬小心接過，翻了幾頁，對上麵一排排肉食下意識皺了皺眉，而後隨便指了個黑椒牛排，便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恭敬問道：“您要幾分熟？”
顧喬頓了頓，迴答：“隨便。”
慕琛看了一眼顧喬一臉不敢興趣，對服務員說道：“給她八分熟。”
然後，自己點了份七層熟的菲力牛排。
點完菜，兩人相對無語，顧喬的手機恰響了起來。
顧喬打開，是林曉染、何盼和她的微信群在跳。
何盼一把年紀，還紅著臉在賣萌：“哇塞，這是我第一次接近慕總一米之內，沒想到他那麽帥！那麽帥！那麽帥……”
林曉染一臉沉思：“顧喬，別怪我不講義氣，實在是敵人太強大，我沒想到你每天麵對的是這樣的他，沒有愛到非他不嫁的程度，實在是低估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我
收迴以前的話，如果他真的對你好，赴湯蹈火也要從了。”
何盼驚訝狀：“林曉染，你太沒原則了，先前還一個勁說慕總的壞話！”
林曉染嚴肅：“你別想多了，我還是以前的意見，做情/人可以，做老公不行，不過，看在他今天伸手拉咱們喬喬一把，我對他印象分多了幾分。”
何盼鄙視：“才幾分？那前幾天追著你滿s市跑的那個二世祖幾分？“
林曉染左顧右看：“誰，我已經忘了……”
……
群裏因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慕琛而頓時熱鬧開來，兩個女流/氓各擠兌了對方的情史一遍，又繞迴來把慕琛的身高到臀圍都扒了一遍。
顧喬看著看著，不禁莞爾。
慕琛看著對麵恰坐在一片陽光中的小女人，目光不自覺跟著柔和了起來。
她原本一張拘謹的小臉在拿著手機看時，櫻唇綻出一絲笑意，終於鮮有地生動起來，如天鵝般纖長的脖頸微彎著，隨意紮起的馬尾辮微垂下幾縷碎發，顯得安靜而美好。
她就是有這樣的內在涵養，職場上豔光四射，美得驚心動魄，卻極有攻擊力，而一旦退掉那副麵具，一樣的美貌卻繪出一副小女人的婉約纖柔，讓人有保護、宜於家的衝動。
這是多少年在社會上曆練，卻不忘初心的結果。
顧喬偶然抬眸，猝防不急撞上慕琛略顯深邃的目光，微微一愣，臉上立刻不自覺擴散開一抹胭脂紅。
下一刻，她連忙將手機一收，頗抱歉地向他彎了彎身：“不好意思，客戶的微信。”
慕琛一臉了解地點了點頭，而後，想了想，從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看向顧喬：“用你的手機號碼能搜到？”
顧喬愣了愣，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我屏蔽了電話號碼查找。”
“嗯。”慕琛想了想，把手機遞過去，“你來輸。”
顧喬再次愣住，在這之前，她總共主動撥過慕琛兩次電話號碼，一次用出差的事情，一次是照片的事情，其中一次還沒接通，並且用得都是公司的線路。
加雙方的微信已顯得有些私密了，但思及雙方要逢場做戲一段時間，顧喬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
這是一款不知牌子的黑色高級定製手機，風格如其人，利落沉穩，滑動間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厚溫度，絲絲縷縷地滲入肌膚。
顧喬耳根子莫名一燙，以最快的速度輸入自己的昵稱，就如燙手山芋一般遞了出去。
慕琛無聲看了她一眼，瞄向微信。
她的頭像是一張日光傾城的風景畫，朋友圈裏隻偶爾發了幾張風景圖，一隻劃過天際的小鳥，一個蹣跚而行的老人背影，以此雲遮霧罩的崇山疊嶂。
他了然地收起手機，起話頭：“今天怎麽樣，還習慣嗎？”
顧喬明白他的意思，避重就輕地講：“還好，比昨天好多了。”
“嗯，公司大了，風言風語難免多了，盡人事聽天命就好。”慕琛安慰。
顧喬理解，但承受了兩天的壓力，目光還是不經意泄出一點情緒：“以前，慕威不會這樣的呀……”
“什麽都會變，何況人心。”慕琛輕笑。
顧喬立刻想到那天晚上在c市跟他說得那句“這份愛傾我所有，任誰都無法替代”，眉目一斂，當即又噤了聲。
慕琛不甚在意，繼續說道：“那個帖子已經有些眉目了，網絡部昨天追查到它的ip地址，是城東的一家網吧，這幾天過去問一下，大概就能水落石出。”
“哦。”顧喬明白地點了點頭，雖然她沒有跟慕琛直接說懷疑對象，但以他的能力，遲早能抽絲剝繭找到。
隻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共事這麽多年，兩廂無爭，他要這樣對自己下狠手。
“對了，月底，你陪我去一下慕家老宅。”顧喬正沉思間，慕琛無風無波一句話卻將她重新炸迴了現實。
“什麽？”顧喬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時候，牛排已經上來，慕琛從容展開餐布擋了飛濺的汁，邊說道：“在上次酒會上，我母親對你印象深刻，這次她
的生日宴，她想邀請你到家裏做客。”
顧喬也同樣展開餐布照做，隻是麵露一絲難色：“慕總，按理說慕夫人邀請，我應該榮幸之至，隻是上次慕夫人好像對我有點誤會……”
“既然是誤會，到時候就好好解釋一番。”慕琛的聲音依然沒什麽情緒，但聽在顧喬耳裏，卻有一錘定音之效。
思及慕琛多次幫助自己，顧喬想了想，不再迴駁。
斷斷續續吃了一個小時，慕琛被一通急電叫走，臨行前向她說了聲道歉，在前台付了帳，就邁入了在餐廳門口待命的黑色卡宴。
顧喬則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安靜走迴公司繼續上班。
隻是下午時，林曉染和何盼從微信群轉移到qq群，繼續戰鬥。
顧喬有些無語，同在慕威財務部，為什麽有這麽不同的命運。
……
第二天早上，顧喬剛進公司，就看到助理陽夕夕遠遠地抱著一大捧粉色的玫瑰走了進來。
顧喬皺了皺眉，正習慣地叫她拿去丟掉，陽夕夕已對她誇張地擠眉弄眼開了：“喬喬姐，是慕總！慕總！”
顧喬震了震，手機裏的微信跳了出來。
顧喬點開，是一張建築物頭像的慕琛：“這麽老了，還讓我扮熱戀中的年輕人實在有些為難，聽小徐說送花男女朋友之間必要的，你收著，當掩人耳目也好。”
想起一臉沉穩嚴肅的慕琛像個二十歲出頭的毛躁小孩捧著一大豎玫瑰的違和畫麵，顧喬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喬喬姐？！”捧著花站在旁邊正等著指示的楊夕夕看到收到花從來是一張冷臉的顧喬有這樣神奇的表情，頓時驚詫開了：“你怎麽了？”
而後看看顧喬緊握的手機，又看看多得有點誇張的玫瑰，頓時恍然大悟：“喬喬姐，我總算相信秘書處昨天那封文風清奇的群發郵件是真的，原來真的慕總！”
此時，顧喬已斂起笑，給慕琛發了簡單的“謝謝”二字。
聞言，眉眼含笑地看向陽夕夕：“你覺得不像？”
“別……喬喬姐，你別對我這麽笑，我骨頭都酥了……”楊夕夕立刻尖叫地用玫瑰擋住臉。
顧喬頓時笑得更歡暢。
鬧了一會，楊夕夕終於一本正經地迴答顧喬的問題：“慕總，我老遠看過一次啊，怎麽說呢，喬喬姐你雖然有時很冷豔，可大家跟你相處久了，就會覺得你人很好。但慕總不同，他雖然長得高冷，但我們接近不了，感覺他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以為自己很努力能接近他，可忙乎了半天，可能隻到門口，還隔著一座銅牆鐵壁。所以，我很驚訝，喬喬姐你是怎麽破牆而入的？”
顧喬所有的笑都凝在了皮相上，片刻後，淺聲道：“你說的沒錯。”
……
下午開財務部的周例會，顧喬總算看到大家口中所說的新預算主管項雪。
見到她時，顧喬露出一臉意外，又一切在情理之中的模樣。
倒是在一同進入會議室的走道上，項雪一臉興奮地湊過來：“顧主管，本來想親自去拜訪你，可最近交接的工作太多了，忙不過來。沒想到你是我哥的女朋友，上次怠慢，實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項雪道歉的時候，蝶翅般睫毛一眨一眨的，顯得特別真誠可憐，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從500強企業廝殺出來的精英。
任是顧喬性子冷的人，也忍不住開口安慰：“新同事入職，應該是我先去打招唿才是，我剛出差迴來，事情也多，不要見怪！”
項雪嘴巴一撅，替顧喬打抱不平：“我哥也是，自己是個工作狂也也罷了，還拉上未來的媳婦兒拿女人當男人用，迴頭我找阿姨告狀去！”
顧喬有一瞬的失神，可很快又淺淡掀過：“我之前也一直是這麽工作的，不是他的錯。”
“怎麽不是他的錯，現在整個慕家都是他的，他還不敢給女朋友謀點福利……”
“誒，快點，會議要開始了，快點進去，快點進去！”
旁邊的林曉染見顧喬臉色有點不好看，連忙打算項雪的話，咋唿著向會議室擁了進去，可後麵的項雪還不死心道：“顧主管，改天我叫上我哥，我們三個人吃個飯吧！
”
“什麽人嘛，這樣毛毛躁躁的性格，我絕壁懷疑她簡曆造假，是靠慕總的關係進來的！”何盼此時也趕上來，不滿地嘀咕道。
“她毛躁？你沒見她剛才都是抓著喬喬的軟肋往上踩嘛？”林曉染看了沉默的顧喬一眼，挑眉睨向何盼。
何盼頓了頓，一臉恍然大悟：“還真是，把慕母那個難纏的角色搬出來，還說他們兄妹倆請顧喬，這不是明白著諷刺顧喬是個外人嗎？！”
“我有預感，這個項雪比張悅玲還難纏！”林曉染目露深思。
……
最近公司提倡精簡會議，會議的內容很簡單。
由於照片的事情，顧喬暗中留意林鑫。
他不過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也許是負責會計核算，頭發過早稀少，目光裏還有著凝固的呆滯。同樣是一身名牌西服，但與慕琛給人感覺截然相反，一副敦厚老實的呆板模樣，隻有張悅玲瞟向他時，他才臉色動一動，表示傾聽。
想起馮文彥的下場，會議結束時，顧喬叫住了林鑫：“林主管，有空嗎，我向找你談談？”
林鑫愣了愣，點頭道：“好。”
倆人約在十二樓電梯口前的巨大落地窗，顧喬捧著一杯水杯斟酌問道：“最近小單怎麽樣？”
卻不想林鑫直言了當地反問：“顧主管是不是想問我看，那些照片是不是我發的？”
顧喬微微一愣，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林鑫已一臉若有所思開口：“顧主管，哪個人在社會上行走沒有點無奈，如果你有線索盡管查！”
顧喬微微一愕，而後，無語。
每個人都又無奈，但卻不能成為傷害別人的理由。
……
晚上下班的時候，慕琛打電話過來，說車在樓下，順便接她下班吃飯。
顧喬正在關電腦，聞言，手在開機鍵上猶豫片刻，最終合上電腦，拎著包跑下樓去。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慕琛那輛黑色卡宴停在門口，分外顯眼。
顧喬到達時，見到那些好奇的目光，差點嚇得裝作不認識直接繞過去。
今天慕琛開車，不等慕琛下車開門，顧喬就以最快的速度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慕琛撇了顧喬一眼，見他仍是一臉拘謹的模樣，麵露一絲沉思，而後將方向打出一點弧度，又收迴來，技巧地穿過如流的人群，匯入車道。
這次是一家中餐館，裝潢得極精致，但人/流極少。
顧喬突然發現慕琛雖對吃沒什麽講究，卻對吃的環境要求極嚴格。
他可以吃一碗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番茄雞蛋麵，但決不能在外麵的路邊攤，他可以在一般包廂裏觥籌交錯，但極少夾一口菜。
吃飯，對於他仿佛是一件特別莊嚴的儀式。
“有事？”見顧喬一落座，就盯著那些菜發呆，慕琛不確定地看了一眼今天特地法外開恩給她點的一盤家常蔬菜。
“哦，對了，我想到一件事。”
顧喬下意識將鬢角的碎發撥到耳後，真想到了什麽：“慕總，照片這件事，是您在幫我，我雖然錢不多，卻不能一直讓你破費，您算一下多少錢，我把錢還給您。”
聞言，慕琛起筷的動作一頓，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而後，他想了想，薄唇輕啟：“現在這樣算不清楚，接下來，我們花費劃賬，我單獨用一張卡，等你不做……我女朋友了，一起算。”
顧喬權衡了一下，覺得這樣也行得通，就不再反對。
飯後，為了消食，兩人在附近的公園散步。
正是晚上八/九點的好時光，又靠近市中心最大的電影院，公園裏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一身黑色手工西裝的慕琛和一身同樣黑色職業套裝的顧喬走在一起，精英白領，俊男美女，氣質非凡，賺足了路人的眼球。
顧喬察覺到這些，又發覺慕琛正不經意地用身高優勢不著痕跡幫她擋開一些莽撞的路人，顧喬內心又像漲了溫水一樣發軟，麵頰發燙，思緒開始飄。
她微微向右偏
了偏，正要拉開些與慕琛的距離，以保持頭腦清晰，卻不想腳下一踅，高跟鞋陷進了什麽東西裏。
顧喬拉了拉，動不了，開了手機燈光查看，原來她踩到了下水道的過水井蓋上，鞋跟卡在兩根鋼筋之間，怎麽拔都拔不出來。
顧喬看了前麵的高大身影，又焦急地試了幾下，仍然紋絲不動。
顧喬又尷尬又無奈，正不知道該怎麽辦之時，慕琛那道醇厚的聲音已響在耳畔：“別動，你的腳還傷著，我來。”
說著，他將她鞋子一退，直接將她抱了起來。
顧喬一張臉瞬間像下了火一樣燙，雙手無意碰到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又如被針紮到一樣縮了迴來。
她想提醒慕琛把她的高跟鞋拔出來就可以，可想到這樣矜貴的人大概做不了這麽掉價的事，動動嘴最終沒有說出口。
“謝謝！”顧喬幹巴巴地丟下這幾個字，目光就下意識避開他。
“不客氣。”看著懷裏第一次那麽配合自己的小女人，慕琛的聲線緩了幾分。
沒有了高跟鞋，兩人隻得打道迴府。
慕琛抱著忐忑不安的顧喬剛走出公園，一個驚叫聲卻在此時截住了他們：“你們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