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微微亮,青丹城還處於沉睡中,一身便衣頭戴鬥笠的秦燁凡,靜悄悄的出了城門,向魏國的方向飛馳而去。


    秦燁凡下山的第二站就是秦泰村,轉眼離家已經三年多了,禦劍飛行的秦燁凡此時也是百感交集。也不知道爹娘,紀先生,村長他們怎麽樣了,是否可好…真想立刻飛迴秦泰村去,但內心深處又有一些莫名的傷感,秦燁凡突然明白近鄉情怯是什麽感受了。


    此時已是入秋,秦泰村還是那麽寧靜安逸。燁凡娘坐在院子中,正低頭繡著荷包,旁邊一個竹子編的搖籃,裏麵躺著一個正在酣睡的女嬰。秦文在磨盤邊正綁紮著一把弓箭,旁邊一個虎頭虎腦的三歲小男孩正拉著秦文的衣角哭鬧著“爹爹給我也做個弓箭嗎?我也要玩…”


    秦文被鬧煩了,隻得點頭答應“好好好!等爹爹修完這把弓箭,就給我家知學做個小短弓…”小男孩這才破涕為笑,放開秦文的衣角,騎著竹馬滿院子的玩耍著。


    小男孩騎著竹馬跑到院子門口,突然看到一個大哥哥站在門外對著自己微笑。


    “你找誰?大哥哥…”小男孩很好奇,卻絲毫沒有膽怯。


    來人當然是風塵仆仆趕了三日路程的秦燁凡了。秦燁凡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微笑著說道:“你是知學吧?我是你哥哥。”


    “胡說,我娘說我哥哥是神仙,可厲害了,你別想騙我,哼…”小男孩扭過脖子,很生氣的叉著腰。


    秦文聽到門口有人言語,放下手中活計,抬頭看向門口。當看到門口的秦燁凡正對著自己微笑時,神情一呆,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真的是秦燁凡。秦文激動的叫道:“孩子他娘,你快看誰來了…”


    燁凡娘也抬起頭來,看向門口,當看到秦燁凡時,不可置信的道:“這是…燁凡?”


    “爹,娘!孩兒迴來了…”


    秦燁凡今天很高興,修煉三年了,都快忘記家是什麽樣的感覺了。聽著父母的嘮叨,弟弟的調皮,繈褓中可愛的妹妹,家還是那麽溫馨…聽聞秦燁凡迴來了,秦泰村的男女老幼全來了,屋裏屋外擠滿了人。村長秦武激動地一個勁的誇秦燁凡,給秦泰村帶來多少恩惠,官府都免了稅賦,十裏八村誰還敢惹秦泰村等等,一個勁地說個不停。


    秦燁凡看到全村人衣食無憂,福泰安康倒也放心不少。兒時的玩伴也都已經長大,秦虎和秦小山都已經娶媳婦了,少了些親近,多了些敬畏,秦燁凡心中暗歎以前的時光再也迴不去了。秦文夫妻倆看著兒子長的高大魁梧,越發出息了,高興的嘴都合不攏。秦山已經開始張羅酒席準備慶賀了…


    秦燁凡皺了皺眉,紀先生為何沒來?正想起身去拜見紀先生,秦武似乎明白秦燁凡的心思,低聲說道:“燁凡呀,自從你拜入青丹門不久,紀先生就舊病複發,連年關都沒有過去…”


    “什麽?”秦燁凡心裏一陣絞痛。


    秦武歎口氣說道:“紀先生其實早就油盡燈枯了,一直強撐著,他看到你能進入青丹門也很高興,臨走時說有你這樣的學生他這輩子也值了…”


    “紀先生葬在哪裏?”秦燁凡強忍著悲傷,淡淡的問道。


    “就在學堂後麵…”秦武話沒說完,人影一閃,秦燁凡沒了蹤影。


    眾人一片驚唿,秦文急喊道:“燁凡,你去哪裏?”


    空中傳來一道聲音“爹,我去看看紀先生,去去就來!”


    秦文還要張口同去,卻被秦武伸手攔住,“讓他去吧,你們別打擾他,紀先生待他如子,是該去看看了…”眾人皆沉默。


    村尾的學堂還是老樣子,旁邊又蓋了一間瓦房,秦燁凡神識查看了一遍,新蓋的房子應該是新請的教習住所。紀先生的書房原封不動,書籍也在,房間打掃的一塵不染,看來村裏人把這裏保護的很好。秦燁凡鬆了一口氣,他不喜歡別人動紀先生的遺物。


    來到學堂屋後,這裏雜草重生,草叢中有一個小墳包,孤零零的,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紀無塵先生之墓。秦燁凡緩緩走到墓前,袖袍揮舞,將墳墓周邊的雜草席卷而空,清理幹淨。


    秦燁凡上前跪下,拜了三拜,兩眼含淚道:“先生,學生來看你來了…”


    秦燁凡長跪不起,迴想著先生當年教導之恩,不由得淚水奪眶而出。秦燁凡抽泣片刻,才低聲訴說著自己這幾年的經曆,好像紀先生還在世,正聆聽著學生講述…


    一個時辰後,秦泰村的宴席都已經準備妥當,可秦燁凡遲遲沒有露麵。眾人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幾次秦山起身想去學堂看看都被秦武嚴厲的製止了。


    正當眾人百無聊賴地等待時,一道聲音輕飄飄的傳來“讓大家久等了,村長,可以開席了…”


    “好好好!鳴炮,開席…”秦武等人見秦燁凡迴轉,也是興高采烈。頓時秦泰村熱鬧起來,鞭炮聲,鼓樂聲,兒童嬉戲聲,杯盞交錯聲,一片歡聲笑語…


    秦武拿出兩株靈草,輕聲對秦武說道:“村長,把這兩株草藥放到湯鍋裏…”


    秦武也是有眼界的,自然明白這草藥絕非凡品,大喜過望,剛要驚唿被秦燁凡輕輕一按,食指立於嘴唇“噓!”


    秦武立刻明白,點點頭,歡天喜地的去了廚房。


    秦燁凡陪著父母一邊聊天,一邊抱著自己的妹妹秦知禮嬉戲,弟弟秦知學也纏著自己不放,秦燁凡隻好給他施展幾個小法術哄他。弟弟妹妹秦燁凡也偷偷摸過,可惜沒有靈根,秦燁凡微微有些惋惜,轉念又想,這樣也好,有弟弟妹妹陪在父母身邊,可以代替自己盡孝,倒也放心了許多。


    看著一桌酒菜秦燁凡隻是象征性的動動筷子,築基後就可以辟穀了,除了嚐些靈草丹藥,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食過人間煙火了。看到四周樸實的村民總是畏首畏尾的看著自己,想上前搭話敬酒又不敢。秦燁凡略一思索,將妹妹交給母親,端起一壇酒來到眾村民前道:“今日我秦燁凡迴歸鄉裏,感謝父老鄉親的養育之恩,感謝對我的家人照顧,我敬大家一杯,今晚不醉不歸,幹!”一口飲下杯中酒。


    眾村民齊聲叫好,也飲下杯中酒,少了幾分拘束,多了一分自在。秦燁凡則端著酒壇子挨個桌子敬酒,和這個說兩句,和那個問聲好,大家自然親切了幾分,氣氛立即活躍了許多。


    轉眼夜幕降臨,酒足飯飽的村民才漸漸散去。秦燁凡散去一身酒氣,陪著爹娘迴到自家,安頓好早已熟睡的弟弟妹妹。


    一夜無話,轉眼就是三日。這幾日秦燁凡白天什麽也沒幹,隻是陪著家人,讓爹娘享受些天倫之樂…有些外鄉之人和官府之人聽說秦泰村的仙人迴來了,都蜂擁而至前來一睹尊容。秦燁凡嫌其麻煩,施了個障眼法,讓外人無法進入秦泰村。這些人見其法術顯靈,更加執迷,在村外開始焚香禱告,更有人不辭辛勞前來拜師學藝,一時間秦泰村外,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絡繹不絕…秦燁凡卻無動於衷,暗歎自己如今的身份與凡人很難再有交集了。


    深夜,秦燁凡在屋裏屋外轉了一圈後,才對依然沒有睡意的爹娘說道:“爹,娘,我在家中酒壇裏放了一些靈藥,你們還有弟弟妹妹都可以喝點,可以延年益壽,無病無災…大門上我貼了張平安符,十年內可驅妖魔鬼怪,如有什麽危險隻要待在家中即保平安,此事切不可對外人說起…”


    “孩子,你這是要走嗎?才迴來三天,就不能多陪陪爹娘…”燁凡娘感覺到兒子將要遠離,依依不舍的抹著淚。看著略顯老態的爹娘,秦燁凡有些不忍,突然跪在地上說道:“爹,娘,恕孩兒不孝,不能長久陪伴在你二老身邊…”


    秦文歎口氣:“孩子他娘,燁凡又不是不迴來了,他要修仙,不要耽誤了孩子…”


    燁凡娘並不說話隻是掩麵抽泣著,秦燁凡心如刀絞“爹!娘!你二老多多保重身體,孩兒有時間就來看你們…”


    見秦燁凡要走,燁凡娘無奈的問道:“就不能等天亮了再走?”


    秦燁凡實在不想再看到父母的不舍,弟弟妹妹哭泣,村民相送…這種離別太傷感。師父說入了仙道就要斬斷塵緣,可這份親情不是說割舍就可以割舍的。


    “不必了,我還要趕路…爹!娘!你們多保重!”秦燁凡磕了三個頭,才輕輕掙脫母親的懷抱,轉身緩緩離去。


    “孩子長大了,就讓他展翅高飛吧…”秦文看著秦燁凡消失在夜空中安慰著燁凡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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