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盡,山峰內的雙方也停戰罷手,分立兩方成對立之勢,而在他們中間的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數十具屍身。


    再看那殷洞主身前衣襟上血跡斑斑,想來剛才受了不輕的傷。


    不單是他,連他身後剩下的幾名青玉洞的弟子,包括那姓吳的長老在內,也都受了傷,個個渾身掛彩。


    而他們對麵的那些人,相比之下竟然也沒好到哪裏去,受傷的居然也不在少數。


    看情形,似乎雙方實力雖有強弱,但懸殊也不是太大。


    “事到如今,殷洞主還有什麽話說。”那婦人收起雙環,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道。


    那殷洞主麵容慘淡,未曾開口卻先咳嗽了兩聲,:“咳咳……人算不如天算。既然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


    說著話,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吳桐子道:“吳長老,我們走……”


    那吳桐子卻走上幾步,道:“洞主,若就這樣走了,屬下心中實在不服。”


    “哦?怎麽你還想再戰嗎?連你們洞主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你嘛……”那婦人眉頭輕佻道,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吳桐子老臉不變,反而出言相譏道:“今日你們燕蒼門以多勝少,非大丈夫所為,吳某別說輸了,就是命喪此處,心裏也是不服。”


    那婦人故意扭動了一下腰肢,嬌笑道:“我是一弱小女子,本身就不是什麽大丈夫。”


    不過在山縫外的盧三等人看來,若是把她一分為二,說不定體形上倒有弱小之相。


    吳桐子似早料到她會這樣說,轉而看向那婦人旁邊的中年男子,道:“我們青玉洞和你們燕蒼門說起來也算是同道不同宗,素聞莫掌門手中一柄殘柳劍微妙絕倫,於木係一道上的修行更是深不可測。(..tw無彈窗廣告)”


    說到這裏,話鋒突然一轉道:“吳某不才,所習多年也是木係道法,今日想與莫掌門來一場君子之戰,單獨切磋一二。若是在下輸了,那便輸的心服口服,三色花理應歸你們,我們青玉洞立刻離去,再不與你們爭搶,不知莫掌門敢應否?”


    方才隻顧著看雙方拚殺,這時楊帆等人才注意到,那莫掌門頗高,比一般人都要高上半個頭,但卻又很瘦,看起來就像是一截柳樹枝杵在那裏,隨風都能吹倒的樣子。但一張長臉上深陷的眼窩裏,一雙眼睛卻猶如鷹隼,陰冷不善,讓人一看就有點畏懼。


    “哼哼。”那莫掌門從鼻孔裏發出兩聲低哼,道:“君子之戰,你也配稱君子嗎?那晚在烏禾鎮你們迷倒其它幾派和那幾名金係弟子時,可曾想過,下毒**都是下三爛的小人行徑。”


    吳桐子麵容攸然變色:“你……你怎麽知道?”


    那莫掌門答非所問:“不過多虧了你們讓那些人做了替死鬼,我們燕蒼門才能毫發無傷的到了這裏,這說起來倒要多謝你們,特別是貴派的醉仙散真是妙用無雙。”


    吳桐子麵色更加不堪,隻是不等他再說什麽,那莫掌門忽然冷笑一聲道:“哼,兩位不必在這裏惺惺作態,故弄玄虛了,不妨告訴兩位,那醉仙散能迷倒他們,但對我們未必有用。”


    說完,那莫掌門將手掌在身前攤開,露出個一寸來高的青色磁瓶。


    隨著“啪”的一聲脆響,那瓷瓶被他生生捏碎,一片白色的粉末卻又摻雜著點點碎金,從瓶子裏飛灑了出來,如同那日出下的薄霧,罩住了他周圍的燕蒼門眾人。


    殷洞主和吳桐子同時變色,特別是那殷洞主,看到那片白色霧氣的那一刹,身形豁然一抖,一個青布的小袋竟失手掉落在地,看去時,那布袋的袋口已打開,一些粉末狀的事物從袋子裏濺了出來,瞬間便在空中飛散不見了。


    那殷洞主原本蒼白的臉色也瞬間變得通紅,似一口氣憋在了胸口,一縷血絲遂即從他嘴角緩緩流了下來。


    半響,殷洞主才嘶聲問道:“你怎麽會有醉仙散的解藥?”


    莫掌門倒也不隱瞞,冷笑道:“你我同修木係道法,你們青玉洞既然能集齊百種樹木的腐朽之氣練製成醉仙散,我燕蒼門難道還沒有化解之法嗎?”


    殷洞主雙目驟縮,迴過頭來,目光從他身後那數十名青玉洞弟子身上緩緩掃過,口中說道:“好,好,想不到莫掌門連這些都知道……”


    一個“道”字還未落地,已突然欺身到了其中的一名弟子身前,右手五指曲攏如厲爪猛然從那名弟子左胸前插了下去。


    這變故來的突然,那名弟子似乎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甚至於連舉手招架或躲閃的動作都沒有,便被殷洞主的五指穿胸而過,直透後背。


    僅僅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那名弟子便再沒了聲息。


    饒是這樣,那殷洞主仍不解恨,甩手將那具屍身朝著莫掌門扔射了過去,口中同時一聲怒喝:“想不到我竟瞎了眼,收個燕蒼門的奸細做弟子,收屍吧。”


    莫掌門一聲獰笑:“他既然加入了我燕蒼門,就是準備隨時為本門死的。”


    話語聲中,手中殘柳劍青黃色異光一閃而過,半空中砰然一聲悶響,那具屍身頓時四分五裂,化作肉泥血水飛濺而出,無數碎衣殘襟帶著鮮血染紅了那一處平台。


    趁著這個空當,那殷洞主已展身而起,朝著西方一側飛撲了過去。


    而對麵的那婦人猛然一聲怒叱,手中雙環化作兩道碧色異芒,再次離手而出……


    山峰內喊殺聲頓起,其間亦夾雜著怒喝聲,利器刺破虛空的嗤嗤聲,還有兵器相交的乒乓聲……一時間亂成一團。


    隻是山縫狹隘,看到的事物有限,此刻山峰外的青龍峰眾人雖然聽到裏麵激戰不停,卻被山縫兩側的山壁擋住了視線,看不到裏麵戰況到底如何。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何況剛才聽那殷洞主和莫掌門所言,此事還關乎著青龍峰眾人要找的三色花,所以當下盧三幾人忙交換了一下眼色後,遂由楊帆帶頭,從那道山縫穿了過去。


    僅僅幾丈的距離,眼前便豁然開朗。


    不過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幾人還是將身形隱藏在山縫內,小心的探首出去,向外觀看。


    在山穀的西側,隔了大約四五十丈的距離,那殷洞主率領剩下青玉洞的弟子正和燕蒼門的眾人激戰不休,雙方你來我往禦法力拚,各有損傷,戰況不可謂不慘烈。


    而在雙方交手的前方山壁上,還有一個數十丈高的巨大山洞,那山洞如同一隻怪獸張開的巨口,黑黝黝深不見底。


    在那洞口前方,離了洞口大約五丈遠的地方,原本平整的地麵忽然凹陷下去了一大塊,成了一處足有十丈方圓大坑。


    奇怪的是那大坑的形狀,看起來就像是一輪中秋的滿月。


    這不禁讓青龍峰眾人微愣了一下。


    再看眼下的戰況,殷洞主似乎傾盡全力要衝到那大坑近前,卻被燕蒼門的人死命攔住。


    有陽光從上方灑下,正照在那圓月般的大坑上,竟有異光反射出來,粼粼如水。


    定睛看時,那大坑裏麵似乎注滿了水――赫然是白,紅,黑,三種顏色的水。


    水分三色本已不可思議,但最不可思議的是,三色的水同注一池竟然涇渭分明,不見絲毫的混雜。


    白的猶如玉液,紅的猶如鮮血,黑的猶如陳墨,三色的水勢均力敵,看起來那一色也不多,那一色也不少,各自占據了圓坑的一方。


    陽光西移,光線似乎毒辣了幾分,而那坑裏的水此刻也漸漸有了變化。


    先是有淡淡的霧氣從水麵上嫋嫋升起,如霧如煙。接著,忽然有水泡開始從水裏麵冒了出來,“咕嘟咕嘟……”一路輕聲作響,然後在水麵上輕輕炸開。


    聲音雖輕,甚至幾若難聞,卻驚動了真在混戰的青玉洞和燕蒼門眾人。


    雙方竟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人在半空卻齊齊側目看向了那“咕嘟”作響的大坑。


    “啪”的一聲輕響,又是一個水泡在水麵炸開後,水麵竟忽然靜了下來。


    直到數息後,坑裏的水猶如被燒開了一般,忽然齊齊無聲的翻湧起來。


    三個看起來一模一樣,隻是顏色各異的東西從水裏緩緩冒了出來。


    它看起來像是一截半人粗的樹枝,又像是一根粗藤,扭動著便冒了出來。


    但就在它露出水麵的那一刹,它的前端竟如花瓣般忽然四下裂開。


    一片,一片,又一片……慢慢張開,又慢慢的向著四周伸展了出去,如一朵陽光下緩緩綻放的花朵。


    不,是三朵。


    三朵分別是白色,紅色,黑色的花朵。


    四周忽然靜的可聞針落,所有的人都呆望著眼前這奇異的一幕,那一刻,似乎連唿吸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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