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這個名號說出來,自然沒人聽說過,王有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也隻能作罷。不過他抱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心態,卻是打定了注意要和傅瑜結交一番,於是死活將幾人拉進了花街。


    花街也算是江州城有名的地方了,幾乎全城的秦樓楚館都集中在了這裏,占地麵積極廣不說,每到暮□□臨,這裏便會成為整個江州城最熱鬧的地方。


    所謂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花街自然也有花街的規矩。簡單來說就是,越好的青樓越靠裏,街口那些衣著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使出各種手段拉客的,其實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


    彼時文風尚算盛行,青樓裏的清倌人們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多半也都是讀過書的,琴棋書畫亦或者吟詩作對,總歸得有一手能拿出來見人。時有文人墨客慕名而來,尋的便是這些人,至於街口那些庸脂俗粉,他們卻是看都懶得看上一眼的。


    齊恆所說的天下第一才女董清婉,其實就是個清倌人。她於音律一道極是精通,曾得音律大家陸銘封交口稱讚,也因此名揚天下。到如今,她的身價已非尋常人可以想象。


    這樣一個人選擇的落腳地,自然不可能是花街街口那種地方,事實上群芳閣位於花街盡頭,傳聞那地方最是雅致。但也因此,想要從花街街口進去群芳閣,少不得就得被路上那些姑娘們拉扯得幾分狼狽。


    一進花街,秦川就下意識的護著傅瑜走在了中間的位置。兩邊時不時的就會有姑娘上前來拉客,大多數被眾人帶來的家丁護衛給擋在外麵了,少有殺進重圍的幾個,也被其他人擋下了,兩人一路走來倒是難得的毫發無損。


    秦川和傅瑜其實都是第一次進來這種地方,心中免不了有幾分好奇。在其他人好心幫忙擋駕的前提下,倒也有了幾分閑情逸致偷眼打量。


    這一看便發現,花街的規矩果然如傳聞一般,從街口走進來,越往裏的青樓規格越高。旁的不說,眼下這些姑娘可就比街口那些漂亮了許多,也矜持了許多,大多隻在門口招唿,已經少有主動出來拉客的了。想來隻需再往裏走走,便再不會有人出來拉客了吧。


    事實果然如此,幾人再向前走了數十步,街道兩旁的青樓裏便再也沒有姑娘出來拉客了。門口自然還是有人招唿的,隻是多以言語相邀,不會像之前那些人一般放肆大膽。


    秦川見狀鬆了口氣,然後默默的往旁邊移開了一步,讓開了傅瑜身前的位置。之後迴頭一看,卻見傅瑜神色如常,同行之人也都沒什麽異色,一個個倒是都笑嘻嘻的,看著竟還有些享受的模樣。


    完全不能理解這有什麽好享受的,秦川隻要想到一會兒迴去還得從這兒路過就頭疼。她抬眸瞥了正和人說話的齊恆一眼,暗地裏磨了磨牙。


    之後的路程好走了許多,沒人上前來拉客,眾人悠閑邁步的同時便也有時間四下裏看看。此時整條花街已是燈火通明,樂聲陣陣,那些彈琴奏樂的清倌技藝倒也不錯,如果忽視掉空氣中那時時飄蕩著的脂粉氣,走在這裏其實並不讓人覺得難受。


    花街雖說大,但總歸有限。沒多大一會兒功夫,秦川等人便站在了群芳閣外,然後便被驚了一跳——之前走在路上還沒覺得人多,到這兒才發現原來人都聚到這群芳閣來了,看那水泄不通的架勢,想要進去估計也難。


    會圍在群芳閣外把大門都堵了的,自然是些沒錢又想湊熱鬧的家夥。對於這些人,群芳閣的龜公護院們可不會太客氣,眼見著齊恆一行人都被擋在了外麵,頓時就有人從裏麵硬生生的擠出了一條道來迎接。


    看得出來,眼前這群家夥是這裏的常客,剛擠出來的龜公看見他們眼睛都要笑沒了,團團作揖問好,和之前擠路時的兇悍完全是兩個樣。


    末了,龜公將視線放在了秦川和傅瑜身上,畢竟她倆是這群人裏唯二看著麵生的。心裏明白大約又有新主顧了,龜公顯然很高興,恭恭敬敬的衝著兩人行了一禮,問道:“小的眼拙,看著兩位公子倒是眼生得緊,不知如何稱唿啊?”


    王有傑帶來的那一群人裏頓時有個人笑道:“不怪你眼拙,是他們壓根沒來過。今日也讓你開眼記住了,前頭這位穿青衫的是秦川秦公子,後頭那位穿白衫的是傅瑜傅公子。”


    傅瑜是誰,龜公自然不知道,不過大名鼎鼎的秦少當家在江州城裏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聽到這名字,龜公臉上的笑容頓時更深了兩分——這位向來不逛花街柳巷的主兒,今日竟也來了,董姑娘的麵子果然是大啊,若是這次能招待好的話……


    秦川蹙著眉看了那答話的人一眼,那人說話的語調讓她略有些不悅,這龜公的態度她也不大喜歡。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處事規則,她無心去管,也就懶得多說什麽了。


    另一邊,恭恭敬敬的再次問好之後,龜公轉身吩咐和他一起出迎的護院們再次硬生生的在人群裏擠出了一條路來。秦川一行人自然被護在中間,倒也有驚無險的進了群芳閣的大門。


    眾人進得門來一看,這門裏門外卻是兩個天地。雖然同樣的熱鬧非凡,但隻隔了一道門,這群芳閣內裏卻是少了許多喧鬧嘈雜,隻是人來人往看著熱鬧。


    傅瑜瞥眼將群芳閣上下打量了一番,三層的小樓布置得很是雅致,一樓的大堂上現在已是擠滿了人,二樓是用簾子圍起來的隔間,三樓則是一個個的雅間,越往上,客人的身份想必是越高的。而大堂的中間則是一個高台,想必便是樓中的姑娘們獻藝的地方了。


    齊恆定的地方是二樓的隔間,問他為何不定三樓,卻是道:“董姑娘名聞天下,哪次獻藝不是引得四方追逐?如今這三樓上可都是些大人物,沒必要也懶得去招惹,更何況二樓的視野更好,又何必去爭什麽三樓呢。”


    很巧,王有傑定的也是二樓,兩邊離得還不算遠。這時候時間還早,離董清婉登台獻藝還有些時候,所以便都湊在了一起閑聊。


    此時聽了齊恆的話,立馬就有人八卦道:“可不是,我聽說這次吳王都趕過來了。”說著眼睛往樓上一瞟:“就在這三樓上坐著呢。”


    有人開頭,自然也就有人接話。如今這天下眼看著就要亂了,他們這些人對於皇室的敬畏也就跟著下滑了不知多少,此時也敢拿來說嘴:“可不止吳王,聽說還有威遠侯和司徒丞相家的大公子也都來了。這幾人可從來不對付,說不定又有熱鬧可看了。”


    話音落下,又一人接口:“是啊是啊,我聽說這幾人追董姑娘可都追得緊呢。董姑娘十次獻藝,七八次他們都在,聽說偶爾在董姑娘獻藝時碰上了,私下裏還曾大打出手過……”


    秦川側耳聽了會兒八卦,目光漫無目的的在大堂裏劃過,那形形□□的人卻都還入不了她的眼。偶爾看看三樓的那些雅間,卻是一個個門戶緊閉,想來在那董姑娘出場之前,這些“大人物”卻是懶得理會其他人的。


    傅瑜和秦川的表現差不多,她端著杯茶不緊不慢的喝著,目光卻隻在三樓徘徊。


    當年董清婉也曾來江州獻藝,不過她不曾過來捧場,自然也不知道這許多八卦。不過就剛才聽說的這些“大人物”而言,也就隻有那丞相公子一人入了她的眼。


    那司徒承麟天生力大無窮,後來又拜得名師學了一身武藝,在那亂世之中堪稱第一悍將。無論是謝家武藝高強的謝守業,還是後來崛起的魏子祁都不是他的對手。可惜後來英雄難過美人關,被人拿著美人計陷害死了。至於使那美人計的美人,好像就是這位天下第一才女,董清婉董姑娘呢……


    就在眾人思緒飄飛,八卦亂傳的當口,群芳閣內突然傳來了一陣樂聲。從隱隱約約,到聲傳四方,漸漸壓過了眾人說話的聲音。


    眾人聞聲抬頭一看,卻是群芳閣那徐娘半老的老鴇已經笑眯眯的站在了大堂中間的高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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