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出個門也能遇見舊時好友,秦川也是頭疼。


    少年姓齊名恆,行三,是江州知府家的幼子,向與秦川交好。


    秦川隻是站在樓下瞥了他一眼,便有了這樣的記憶冒出來,於是也不用多想就知道,齊恆的邀請她不能不去。


    謝秀雲對此不置可否,或許她也有心想看看秦川周圍的人,於是兩人便一同上了三樓。


    聽雨樓的樓層也是有講究的。一共四層,一樓誰都可以去,哪怕連杯茶都不喝,純歇腳也沒有人會把客人往外趕。二樓是富貴人家,三樓是達官顯貴,四樓才是真正屬於讓聽雨樓聞名遐邇的文人墨客們的地盤,沒點兒文墨在胸的人,是上不去的。


    齊恆坐在三樓,謝秀雲便知道他是官宦子弟。於是秦川介紹的時候,她也沒什麽驚訝。自然,區區江州知府,她也並不如何放在眼裏便是了。


    倒是齊恆,聽到秦川介紹謝秀雲說是晉陽謝家的小姐,便是“嘿嘿”一笑,衝著秦川擠眉弄眼道:“秦兄,這位莫非就是未來的嫂夫人?”


    默默地看了謝秀雲一眼,卻見她微紅著臉地下了頭。秦川扯扯嘴角,不置可否,卻忘了這張臉天生就是笑臉,板著張麵癱臉都像是在笑,這一扯嘴角就更別說了。


    於是齊恆果斷誤會了。他看看秦川,又看看謝秀雲,笑嗬嗬的邀了兩人坐下:“我與秦兄也是多日不見了,今日遇見也是碰巧,能見到嫂夫人更是緣分。不如就由小弟做東,請二位嚐一嚐這聽雨樓的特色美食如何?”


    秦川端起小二剛上的茶抿了一口,抬眼看看齊恆,淡淡開口:“齊兄莫不是忘了,這聽雨樓本是我秦家的產業。”


    齊恆聽了,卻是“唰”的一聲將手裏的折扇打開,然後一邊搖著扇子一邊搖頭晃腦道:“秦兄果然還是這般不解風情。在下請的是嫂夫人,秦兄不過是作陪,哪有這麽挑剔?”


    這根本就不是挑剔不挑剔的問題吧?!


    秦川無語,也隻能看著齊恆招來了店小二,將這聽雨樓裏的招牌菜點了一遍。有心想提醒他別這麽浪費,但想想自己不過是作陪的,便索性閉了嘴。


    齊恆的性子開朗,和誰都能說得到一處去。至於謝秀雲,這幾日相處下來,秦川也知道她是個長袖善舞的人,自然不必擔心這兩人湊到一起沒話題。


    果然,沒一會兒工夫,這兩人就聊開了。秦川默默的在一旁聽著,偶爾覺得無趣,就抬頭看看窗外風景——齊恆的位置選得極好,這窗口正對著對麵的煙雨湖,湖上風格一覽無餘。


    “嫂夫人,將來成親了,您可得多多包涵啊。”齊恆笑嘻嘻的樣子,突然對謝秀雲道。


    謝秀雲挑眉,倒不糾正對方的稱唿,隻問道:“齊公子何出此言?”


    齊恆聳聳肩,突然一伸手就要去攬秦川的肩。自然,沒成功,不過因為原主也不喜歡和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倒是沒引起懷疑。齊恆隻是幹笑著摸了摸鼻子:“你看,秦兄如此不解風情,可不得嫂夫人多多包涵才行嗎?”


    秦川迴頭,默默地看了齊恆一眼,吐出幾個字來:“我對你需要解什麽風情?”


    麵癱冰塊臉突然冒出這麽句話來,這效果還真是……莫名的好笑,就連一直笑容淺淡的謝秀雲眼中也不禁多了幾分真實的笑意。


    這邊三人正說笑著,聽雨樓的樓下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聽雨樓的背後是江南首富秦家,別說尋常百姓,就連一半的官宦子弟也是惹不起的,看齊恆對秦川的態度就可知一二。所以在這裏鬧事什麽的,真可謂是難得一見的。


    齊恆是個愛看熱鬧的性子,一聽到樓下似乎吵起來了,便果斷的拋棄了秦川二人,興致勃勃的跑去了欄杆邊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然後沒多大一會兒功夫,他便又迴來了,笑嘻嘻的道:“今天還真是熱鬧,居然有人敢跑來聽雨樓吃霸王餐,我也算是長見識了。”說著下巴往樓梯那裏一點:“秦兄,有人在你家地盤上鬧事,你也不下去看看?”


    秦川眉梢微挑,其實沒什麽興趣。正想開口說有掌櫃的處理,卻見著謝秀雲已經起身往欄杆邊走去,似乎也想看個熱鬧。於是沒奈何的暗自撇了撇嘴,隻好跟了過去。


    從欄杆上探頭一看,卻是一樓靠門的位置正鬧騰著——一個穿著破爛的少年正在和客棧的小二拉扯著,吵吵嚷嚷的說些什麽也不太聽得清。不過根據齊恆之前所言,那麽敢在聽雨樓吃霸王餐的,應該就是這個少年了。


    聽雨樓打開門做生意,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但吃霸王餐這種事,無論在哪兒也是說不過去的,江南秦家更是不好招惹。


    沒一會兒功夫,便聽到樓下的小二說要送那少年去見官了。


    這當口,三樓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屁大點事兒,哪兒用見官這麽麻煩。正好,你家少當家在這兒呢,該如何處置問問他不就得了?”


    說話的自然不會是秦川。


    齊恆的一句話將滿樓上下的目光都吸引了上來,自己卻躲到了一邊看熱鬧。


    秦川並不喜歡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有些厭煩的微微蹙了蹙眉。不過樓下的掌櫃卻已經看到她了,叮叮咚咚的就往樓上跑。


    那吃霸王餐的少年也抬起了頭,見著掌櫃的反應就知道,三樓欄杆前那人就是這家聽雨樓的少當家。他是不知道秦家的,也不知道秦川的確切身份,不過並不妨礙他明白目前的處境不妙,而秦川或許就是個能讓他轉危為安的轉折點。


    於是不等掌櫃的跑到秦川身邊,少年便揚聲道:“你是聽雨樓的少當家?我並不是想白吃白喝,隻是身上沒有錢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留下做工,抵那飯菜錢。”


    在秦川的觀念裏,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一切都是等價交換。那少年說要做工抵債,秦川私心裏其實是認可的,隻是就這麽答應了,卻似乎有些不妥……


    果然,謝秀雲開了口:“誰都有落難之時。既然他並非有意,那這次便算了吧。他吃了什麽東西,都記在我的賬上好了。”


    記在秦家未來的少夫人賬上?聽雨樓的人又不傻,謝秀雲這話說出來就是免單了,聽著好聽些,順便再幫她自己拉點兒好感度罷了。


    秦川有些不悅。倒不是計較那一點錢,單純就是這件事讓人不怎麽舒服罷了。不過她還是衝著剛剛跑到她身邊的掌櫃擺了擺手,示意一切就聽謝秀雲的。


    於是掌櫃的點點頭,又下去了。跑到少年身邊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待那少年再抬頭時,已是滿臉的感激:“在下魏子祁,今日多謝姑娘了。敢問姑娘芳名?他日但有差遣,在下必當竭盡全力,在所不辭。”


    謝秀雲聞言一笑,落落大方的道:“這倒不必,相逢便是有緣,請你一頓飯,也不是什麽大事。”


    說完便不再理會,轉身迴到了桌邊,似乎並沒有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秦川卻是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那少年一眼……魏子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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