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再見之時,我們與別離之時完全是兩個模樣呢?”陵舒致苦笑,但眼神之中已經布滿了極重的怨恨。


    那一年的腥風血雨,他至今還記憶猶新,那是悲傷,還是慘痛,至今,那一道傷口還會讓他覺得心疼。


    “當年你活的很是風光呢,可你卻還記得,那潭州最大的善人,那潭州枉死的千萬條人命嗎?”


    王屏他早已忘記了當初自己的身份,現在他僅僅是聽著眼前這陵舒致的言語,已經感到害怕,從前之時他何曾會這樣?怕也就隻有當年的事兒出現那會兒了吧。


    那一年。也是潭州幾百年來最最難熬的日子,與今年相差不大,也是同樣的大旱災,田地裏麵的農作物長不出來,連家養的牲畜也染了流感相繼死去。在城門口,每一天都會有上百具屍體出現在那裏。


    潭州百姓過得非常慘,可他不一樣。


    迴憶此時,那陵舒致已經雙目淚光狠狠地看著眼前王屏,王屏雙眼也稍稍泛了一些淚光,但並不是因為當年的那場旱災災難而流淚,而是因為今天陵舒致站在這裏,他格外的害怕。


    王屏當年作為潭州刺史,算是過得比較安逸,每日在家中酒足飯飽。而他作為當地的父母官,卻一點兒也沒有去管過當時百姓死活,當外麵百姓唿門求救的時候,王屏隻是將潭州百姓趕走。


    他當時並不見得生活特別好,尤其是他還要照顧整個府門上下幾十人的嘴,所以每天也並不是吃的山珍海味,不過是每一頓都有那麽一點兒肉影子罷了。


    當時潭州最大富商是陵老爺,長著一張慈祥人的麵孔,為人也特別的好,潭州一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都會挺身而出,絲毫不害怕,一點兒無猶豫。


    “當年……當年我是沒辦法……”那王屏說話時聲音都在抖,整個人害怕的蜷縮在一起。


    陳阿娘抬頭一瞬,與周竟遲兩個人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又無奈搖頭:“如今看來,陵舒致也是個可憐人。”陳阿娘說話間,讓周竟遲又看了兩眼,不得不說,周竟遲現在對於陵舒致的身世還並不是非常的感興趣,可是……


    阿娘終究多愁善感……周竟遲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總是要和陳阿娘長時間要一起的,不然向她這樣,遲早的會被人這樣給騙了去。


    “胡說!你哪裏是沒辦法?你哪裏是被逼的?你哪裏就無罪?你以為這樣說,我難道還會相信?”陵舒致突然大吼的起來,眼睛鼻子全部都紅彤彤的,雙手也抑製不住的衝向了王屏,掐住了他的脖子:“你這個混蛋!就算是死一萬遍,你也贖不了你的罪孽!”


    眼看這王屏已經痛苦的翻白眼,一副要死的模樣。周竟遲當然是一點兒不猶豫上去阻止,幾乎是廢了一些力氣,他才將衝動的陵舒致給安置了下來,又在旁輕輕的說到:“既然他死一萬次也沒有辦法贖罪,那你何苦又要讓他今天輕輕鬆鬆就死了?”


    陵舒致抬頭,紅彤彤的淚目已經讓周竟遲整個心中咯噔一下:“可是我父親……他此生是個好人,為什麽要有這樣的結局,他不該的……”


    陵老爺當年幾乎是傾盡家產要將整個潭州給挽救迴來,可是根本沒有什麽用,他們出不去,沒有人願意讓他們這些帶著病的人進入他們的城,陵老爺當時縱然有黃金萬兩,卻也帶不迴來一顆米。


    陵老爺是最大的善人,他將家中米一顆不剩的搬了出去,熬成了稀粥。每日都要發放給城中百姓。


    百姓縱然是極其願意的,但家中總是有人不願意。


    家中的米沒有了,整個陵家上下每日都是熬著蔬菜湯來喝,陵舒致跟陵老爺都有一顆善良的心,與自己親生母親跟著陵老爺也是忙裏忙外,可那陵酔卻是終日苦笑。


    他曾大罵過陵老爺,為何家中都要用蔬菜熬湯了,可還要將那些白麵糧米送給那些該死的百姓。


    陵酔得到的迴應是陵老爺的一個巴掌,之後懷恨於心。心中又想,他作為淩老爺的庶子,自然是不受待見的,那陵舒致一個嫡子,陵老爺當然會要對他好一些。


    想著陵舒致與陵老爺,陵酔竟然有了一些邪惡的想法。


    之後,在陵舒致與陵老爺的外出期間。耳房著火了,那是一場難滅的火,燒了有大半天,最後救下來的,隻是一些殘破瓦片,最後的一些糧食也沒有了,整個潭州陷入了困境。


    “之後,我父親染了疾,可每天他還是在想著,如何用家中錢財換得一些糧食。後來,他找到了辦法,可還沒有實施,就有了你出現。”陵舒致說話之間,隨時要有殺了王屏的衝動,但兩邊有周竟遲與陳阿娘兩人一直拉著,他也衝不掉。


    王屏嘴裏哆嗦道:“那……那是因你自家兄弟……”


    本以為這陵舒致要衝動起來,卻見他歎了一口氣:“陵酔他是個不該有的人,父親對他很好,但他一手促成父親的死亡。”


    “當年你們如何計劃,我清楚的很,你覺得你現在還要對我說這些東西覺得還能贖罪?或者是你想要減輕一些你身上的罪孽?”突然眼神低沉下來:“不可能,你所犯的事情,我必然會記得清清楚楚,當年我父母如何死。我淩家一門如何死,全部都是拜你所賜。”


    直到臨死的時候,陵舒致他才知道,原來,他的那位弟弟。居然和眼前的這位刺史大人勾結在了一起,然後聯合一起,將生他的親父也給殺了,淩府上上下下,無一幸免。


    他自己命大。落草為寇,苟且活到了現在。


    王屏當時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因他是一個自私的刺史。


    作為高高在上的刺史他其實也有很多的苦衷,當初旱災剛剛開始時,他幾乎已經沒有什麽家產了。


    陵老爺在當時是潭州最有錢的富商,於是王屏就想著在這關鍵的時候發一筆國難財,他知道陵家兄弟在家中不和睦,所以就起了這樣的心思。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陵酔與王屏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步,燒了糧食。這讓陵酔感覺到非常的爽,感覺到非常的刺激。


    又是幾天過去,陵酔知道了陵老爺要去想辦法的事情了,他們不敢耽擱。


    陵舒致不知道他們具體怎樣安排,他隻記得那晚父親滿臉的血向他揮手,嘴裏喊道:“快走。”


    陵舒致哪裏知道什麽?他隻是木那的站在原地,看著一把劍從陵老爺的背後插了進去,隨之進來的,是王屏與陵酔。


    那一個晚上,他不會忘記,他會一直記得。殺父仇人。


    陵舒致拽緊了拳頭,以一種極其震撼的力量砸在了牆上,頓時那牆就陷進去了一個大坑,而陵舒致的手,頓時也血流橫飛,手指關節處皆破了皮。


    這一下不僅僅是震驚住了王屏,同時也震驚住了周竟遲。


    周竟遲在之前的時候什麽都不知道,但是在聽到陵舒致一一的將事情全部都敘述了一遍,不由得也為他非常感覺到惋惜。


    他之前對於陵舒致是有一些偏見的,但是在聽到他那麽悲傷的將事情來龍去脈給說了一遍以後。也實在是覺得他可憐。


    災難之時,大家都身不由己,各顧各的,很少有他父親與他那樣的人,他們付出了那麽多,但是得到不過是失望而已。


    這麽多年過去,說不定已經沒有人記得當初那個大善人的名字,也沒有人記得當初那個大善人還有一個兒子被逼著上山為匪。


    周竟遲手腳不知如何安放,最後將求助的眼神放在了陳阿娘的身上。陳阿娘大概也知道周竟遲的意思,他就是想要自己去安慰一下陵舒致,畢竟周竟遲是一個男人,去安慰另外一個男人總是怪怪的。


    此時,陵舒致的血已經越流越多,但是他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絲的痛覺,他隻是將雙眼一直放在王屏的身上,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麽王屏已經死了千百迴了。


    王屏知道陵舒致對於他的恨意,他每每見到他的時候也會想起那個晚上陵老爺死的時候,他的確是個大善人,可是在這個世道上大善人又如何?難道在入土以後真的可以成為神仙嗎?不過隻是荒繆之談。


    “咳,來人!”在周竟遲大喊了一句以後,便有人過來開門,陳阿娘將陵舒致拉著走,可是陵舒致就像是一頭牛一樣倔的怎麽拉都拉不走,接著周竟遲幫忙,獄卒幫忙,陵舒致才總算被搬離了原地。


    外麵太陽已經升的老高,沒想到不過隻是一場談話而已,居然時間會這麽快就過去了,一不小心到了中午。


    陳阿娘撇了一眼陵舒致,隻見他現在還有一些不高興,一直苦著一張臉,關鍵是這一路上走過來,這陵舒致居然一直都不說話。


    “陵老爺是一個好人,或許是因為老天爺垂憐他,所以就提前將他給帶走了,這也是希望他可以早日得道成仙呢。”


    事實上,陳阿娘作為一個現代人根本不信這些,不過現在主要為了安慰人,不然能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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