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茲正要將手收迴來,可最後他的手指卻撚起了宋梟的發梢。他的發梢很軟,帶著屬於他的溫度,明明細弱,卻像是要透過奧茲的肌膚延伸入他的血液一般。手指緩緩沒入他的發絲之間,輕輕地撫過。


    就在某個瞬間,奧茲的手腕僵住了。


    他收迴了自己的手,起身離開了穿梭艦,迴到了原先的長椅上。


    他調出了沒有看完的電子書,手指不斷地滑過頁麵,但是指尖仍舊牢牢地記得那柔軟的觸感,血液忽然沸騰起來,湧向自己的胸膛。


    而坐在穿梭艦裏睡著了的宋梟,腦袋一歪,撞在了艙壁上,發出一聲細微的悶響。


    奧茲正在滑動書頁的手指停住了。


    幾秒的安靜之後,仍舊隻有宋梟平穩的唿吸聲。


    奧茲關閉了電子書,走向艙門,低下頭來,看見的是已經快要歪到椅子下麵去的宋梟。他的發絲滑向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奧茲低下身來,將宋梟從座椅上抱了下來,放在了床上。


    時間已經很晚了,奧茲在宋梟的身側躺下,閉上眼睛。


    夜晚很安靜,安靜到一點點的聲音都無比清晰。


    宋梟的唿吸聲很淺,緩慢地溢出,帶著某種蠱惑的意味,侵襲著奧茲的思維。


    他驀地伸長了手臂,捂住了宋梟的鼻子和嘴巴。


    他隻想宋梟的唿吸聲停下來,不要再進入他的大腦,不要打擾他的睡眠。


    無法喘息的宋梟皺起了眉頭,抿起了嘴唇。


    柔軟的唇縫輕微地抿過奧茲的掌心,血液沸騰的衝動再度翻湧而起,奧茲驟然收迴自己的手,轉過身去。


    恢複唿吸的宋梟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足地一個翻身,手臂砸在奧茲的身上。


    即便在這樣的黑暗中,奧茲仍舊可以清楚地看見宋梟的指尖,視線順著手指的線條來到他的手腕。


    那裏是屬於少年獨有的纖細,纖細之中卻蘊含著一股力量以及倔強。


    奧茲抬起手,輕輕扣上宋梟的手腕,那一刻他有一種捏碎他的衝動。


    但是宋梟卻轉過身去,一個翻身,隻聽見“砰——”地一聲。


    奧茲的唿吸停留在喉間,他沒有轉身。


    宋梟並沒有嚷嚷著“好疼”之類地爬起來,那樣均勻的唿吸聲就像魔咒一樣傳來,觸上奧茲的神經。


    每當奧茲試圖拒絕那聲音的糾纏時,他卻遠離。


    奧茲·法恩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失眠了。


    而此刻,漢弗萊斯家的晚宴結束了,賓客們紛紛乘坐飛行器離開。


    西維爾坐在庭院裏,安靜地看著那一大片白色的玫瑰花。


    “在想什麽,我的孩子?”


    西維爾的父親貝爾·漢弗萊斯來到他的身後。


    “沒什麽。”


    “我怎麽沒有看見‘星雲’的舵手狄恩·凱斯?”貝爾的聲音裏帶著試探性的意味。


    “父親,你知道狄恩·凱斯來這裏是為什麽嗎?”


    “代表法恩家向你祝賀生日。”


    西維爾的唇角扯了起來:“您相信嗎?”


    “不相信。”貝爾笑了笑,“不過看起來你已經知道他的去向了?”


    “我把他分解了。”西維爾的聲音是平靜的,一切仿佛摘一朵玫瑰花那麽簡單。


    “什麽?”貝爾的眉頭蹙了起來,“我相信你這麽做是有合理的理由的。”


    “狄恩·凱斯的目的是宋梟。”


    貝爾輕蔑地笑了:“他們想從那個孩子身上得知‘崩裂’的信息嗎?”


    “不是為了‘崩裂’。雖然我並不清楚事情的起因和經過,但我確定一點,奧茲·法恩出事了。”


    “西維爾,現在的首都星波雲詭譎,領主楚風、法恩家族、瘋王圖利奧、還有宋家都在這個漩渦之中。我們要做的,不是卷進漩渦,而是做一個旁觀者,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立場。你明白嗎?”


    “很抱歉,父親。我不該出手。”西維爾輕聲道。


    “雖然你對我說‘抱歉’,但是你的心底並不是真的感到抱歉。你並不後悔你的決定。”


    “我必須那麽做。”


    “我不會左右你的任何決定,我隻想提醒你,一個年輕的亞瑟,能力越是強大,越是引人注目,就一定會有更加強大的亞瑟在你還未及掌握一切之前毀滅你。沒有誰會給自己留下潛在的競爭者。亞瑟的世界,也是殘酷的。”


    “我知道,父親。”


    “我會處理好狄恩·凱斯的事情。”


    “謝謝您。”


    西維爾的目光仍舊停留在那一大片的白色玫瑰上,仿佛從花蕊的中心隱隱將要滲出血液來。


    第二天,當邵沉叫醒宋梟的時候,宋梟發現自己竟然睡在地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有點疼。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記不清楚自己怎麽會躺在地上的了!他的記憶停留在自己和奧茲進行模擬練習的時候。


    咧著嘴爬起來,他發現奧茲背對著他睡得可好了,頓時一把怒火燒了起來。


    媽的!老子我為了你,受了那麽多的罪!


    昨天才和你一起通關!房間是我的!床也是我的!就連你的命也是我救的!你竟然讓我睡地板連理都不理我!


    我的後腦勺磕疼了你知不知道!


    顧不上自己鳥窩一樣亂糟糟的頭發,宋梟跳上床,猛地騎坐在奧茲的身上,揮起拳頭就要揍對方。


    奧茲閉著眼睛就穩穩地扣住了宋梟的手腕。


    “下去。”


    他的聲音中帶著逼迫的意味。


    “你才給我下去睡地板呢!”


    宋梟又揮起了另一隻手,不揍到這家夥誓不罷休!


    在即將觸上奧茲鼻尖的時候,這隻手也被對方扣住了。


    奧茲睜開了眼睛,目光擊潰了宋梟的氣勢,直落落襲入他的腦海之中。


    “我說,下去。”


    冰冷的命令式的語調,宋梟炸毛了。


    “不下去!”宋梟瞪著對方,忽然想到了什麽,唇上扯起無賴的笑容,“我就要騎著你,你還能揍我嗎?你最好揍我的腦袋!把我揍傻了,就沒人跟你一起去研究院了!”


    宋梟一邊說著,一邊囂張地傾下身來。


    他知道奧茲不喜歡別人的靠近,但他偏偏要靠近他,故意唿出一口氣,吹在對方優雅的睫毛上。


    看我惡心死你!


    奧茲的冰藍色的眼眸在那瞬間暗沉了下來。


    扣著他的手指也越發用力,仿佛要嵌入他的骨頭中一般。


    宋梟試著擰動手腕,而奧茲卻絲毫沒有鬆開的打算。


    那一刻,宋梟有了不好的預感,這家夥怕是要怒了!


    “喂!你快放開我啊!你不是要我下去嗎!你不放開我,我怎麽下去啊!”


    現在宋梟隻想離他遠一點。


    但奧茲隻是看著他,黝深的雙眼,宛如頃刻間就會將他吞沒。


    宋梟發現自己無法挪開目光,而這種被牽製的感覺讓他惶恐了起來。


    “我要吃早餐了!我要去上課了!我要遲到了!放開我!”


    奧茲的膝蓋緩緩抬起,正好抵住了宋梟的腰,這讓宋梟更加靠向奧茲。


    他覺得自己從高空墜落,就要掉進奧茲眼中的黑洞裏。


    “喂!”宋梟搖晃起自己的身體,想要脫離對方的掌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梟總覺得奧茲盯著自己的唇縫在看。那目光仿佛要勾住了他的舌尖。


    宋梟抿起了嘴唇,不再說話。


    好啊,比耐性!反正費力氣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宋梟瞪著奧茲,奧茲的眼睛連眨都沒有眨過,但宋梟的眼睛卻酸了起來。


    明明這場較量從開頭就奠定了結果!


    宋梟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可是奧茲注視著他的目光卻連絲毫的動搖都沒有。


    宋梟一咬牙,側過臉去,終於避開了奧茲的目光。


    “我輸了行不行?以後地板歸我睡了,你放開我行不行?”


    失去了宋梟的目光,奧茲的視線順著宋梟的下巴描繪著他頸間的線條。


    那是一種流暢的美,就像是他的飛行軌跡。


    “我以後不會再騎你了,我說真的……”


    宋梟越說越沒氣勢了。


    他已經這麽低聲下氣了,奧茲·法恩怎麽還不放了他?


    “……法恩閣下,我錯了……請你……”


    媽的,說不下去了!宋梟你還能更丟麵子嗎?


    憑什麽啊?為什麽啊?摔下床磕著腦袋的是你又不是奧茲·法恩!


    “喂!你到底放不放啊!不放我就倒你身上!”


    奧茲驟然鬆手,失去力量支撐的宋梟冷不丁栽在了對方的身上。


    宋梟剛要撐起自己,他的下巴被扣住,被迫仰起了脖頸,有什麽溫熱而柔軟的東西觸上了他的頸間肌膚,下一秒,疼痛感來襲,宋梟大喊了起來。


    “啊——”


    是奧茲狠狠咬了下去。


    宋梟疼的魂差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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