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麻色的發絲,仿佛被光線撥弄著一般,發梢的每一縷輕微的躍動都無聲地撩動著宋梟的心緒。


    他的背脊很直,有著屬於少年的纖細與單薄。修長的頸子露在領子的外麵,每當西維爾隨著導師的方向側過臉時,他的脖頸總能形成優雅令人心動的角度。


    宋梟下意識吞咽自己的口水。


    他很想觸摸對方的發絲,或者從身後抱緊他,但是他很清楚自己隻怕還沒有靠近對方,就會被對方的“瞬移”能力狠狠扔到教室的牆麵上了,輕則腦震蕩,斷裂幾根骨頭,嚴重的話……直接全身骨骼粉碎,死亡。


    他就是西維爾·漢佛萊斯,來自於一個外交官世家。他的父親是第十象限的外交官,這個家族出身的“亞瑟”擁有極高的“瞬移”能力,曾經有三位達到“火種”的級別並且擔任星艦的艦長,至於傑出的星艦舵手、機械師以及狙擊者更是多不勝數。


    西維爾·漢佛萊斯的能力自然不容小覷。


    大部分的“亞瑟”,終身也不過移動硬幣大小的物體。進化係數更高的也許能隔空為自己倒杯水,更高階的則能控製水這種並非固態的物體。而西維爾的能力早就超過了這些基礎階段。


    他很可能成為漢弗萊斯家族的下一個“火種”。


    導師看了一眼望著西維爾發呆的宋梟,不動聲色地歎了一口氣,他來到了宋梟的身邊,繼續講著關於星艦的知識。


    “我想在座的大部分學生都已經了解維持星艦運轉的最為重要的位置有哪些。第一個,就是舵手。他們掌控著星艦的行駛方向。眾所周知,星艦的速度媲美光速,哪怕一點點的方向偏差,那將是差之毫厘謬之千裏。更不用說在作戰過程中,哪怕零點零零一秒的行駛角度甚至於速度的偏差,將決定整艘星艦的命運。這就是舵手的重要作用!”


    雖然所有的導師早就放棄了宋梟,但想一想他的兄長宋燃,總有一點不忍心看著他渾渾噩噩混日子的心痛。


    他故意拍了拍宋梟的肩膀,神遊太虛的少年總算收迴了些許心神。


    “而在一場戰爭裏,雙方必然要進行防守以及攻擊。眾所周知,粒子炮能在一秒鍾內以同一個方向擊中敵艦幾十次,所以瞄準的精度與反應速度在一場戰爭的成敗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我們第六象限或者說在整個人類認知範圍內,最為出色的星艦狙擊者,宋梟,我想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導師意味深長地看著宋梟。


    “我不知道。”


    那個人的名字,宋梟怎麽可能不知道。如今整個宋家都在他的庇蔭之下,但是宋梟一點都不想提起那個人的名字。


    “他是你兄長最為信任的戰友。”


    導師再度提示。


    宋梟撐著腦袋,露出懶洋洋的笑容說:“是嗎,我以為我兄長最信任的戰友是他的機械師。他們一起進入蟲洞之後消失不見了。而你所說的那個人,他安然無恙地活到了現在。”


    導師看著宋梟的眼睛,無奈地唿出一口氣來,將視線轉向了不遠處的少年。


    “西維爾,你知道我所說的是誰嗎?”


    “知道。您所說的是宋沛流,他是宋家的養子,因為長期與宋燃一起生活學習,他與宋燃的大腦契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六。在二十年前的亞倫斯戰役中,他創下了星艦狙擊者最高的命中記錄——百分之八十一點六,至今無人打破。如今,他擔任的是星艦凝望者的‘火種’,巡弋在第六象限的邊界,抵禦外敵入侵。”


    西維爾的聲音仿佛相互敲擊的玉石,悅耳中卻有著一種生冷的質地。


    “很好。”導師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對曆史的掌握也很不錯。不過,你能為你的同學們解釋介紹一下星艦的‘機械師’嗎?”


    “當然可以。”西維爾的目光瞥過宋梟,那一絲輕蔑絲毫沒有隱藏的意思。


    這裏沒有任何人不知道“機械師”的作用以及原理,除了宋梟。


    “一艘星艦的機械師就是整艘星艦的維修者。一個高階的‘亞瑟’,能力並不僅僅局限於移動某樣東西,他們對於物質的控製甚至能夠達到原子的級別。機械師能夠做到重新排列原子和分子,將非有機體塑造成自己想象的樣子。剛才導師提起過,一個狙擊者如果能力高超,可以在一秒鍾內擊中敵人的星艦幾十次,而如果敵艦的機械師能力高超的話,甚至可以通過移動星艦艦體分子和原子,讓星艦‘愈合’幾十次。這也是為什麽敵我雙方交戰的時候,狙擊者的首要目標總是敵艦機械師的所在位置。”


    導師鼓起掌來:“請坐吧,西維爾。你解釋的很詳盡!非常好。”


    西維爾坐了下來,他朝著宋梟的方向揚了揚眉梢,意思是:如果你再看著我,我就把你撞到天花板上去。


    宋梟卻毫不在意地繼續看著他。


    他喜歡看西維爾生氣的樣子。因為當他生氣的時候,那張白淨而無欲的臉會顯得比平常更加生動可愛。


    最重要的是,現在正在上課中,西維爾不可能真的把他怎麽樣。


    “我們說完了舵手、狙擊者以及機械師,現在要說的就是星艦的艦長,也就是俗稱的‘火種’,他是一艘星艦的核心。他的重要作用是什麽?”導師的目光巡視過所有人,最後落在了宋梟的身上。


    這家夥的精力還是不集中,這讓導師略感氣惱。


    “宋梟,你來說說看吧。你的兄長宋燃就是‘火種’,我相信你對星艦的火種一定很了解。”


    宋梟的視線從西維爾的身上挪開,迴到了導師的臉上。


    這是他必須迴答的問題。他可以說不知道狙擊者是什麽,也可以說不明白機械師的原理,但是如果他說不知道什麽是“火種”,那將不僅僅是對他自己的侮辱,也包括宋燃。


    “當所有物體以光速飛行,甚至於超光速行駛的時候,都將無法保持完整。而星艦的係統功能之一就是維持自身的完整性。隻是這個係統不是一般的‘亞瑟’所能帶動的。‘火種’的腦域至少要達到三億兆以上,在成為火種之前,他必須至少具備舵手、機械師以及狙擊者的能力。‘火種’的思維哪怕萬分之一秒的偏差,都有可能讓整艘星艦在戰鬥過程中瓦解,即便是最高超的機械師也無法修複這樣的崩潰。”


    關於宋燃的星艦消失的說法中,有一種就是宋燃失誤,導致整艘星艦崩潰,成為了蟲洞中的微粒。


    “火種的另一個作用,就是星艦的中央樞紐。狙擊者必須知道舵手的方向才能準確地瞄準並且發動攻擊,機械師需要在第一時刻預測艦體受損區域,而舵手也需要預測狙擊者的想法才能在避免敵人攻擊的同時為狙擊者製造反擊的機會。而火種具有與其他人超高的匹配能力,所以他能夠將狙擊者、舵手以及機械師的腦域相連接。一個優秀的火種,能夠讓狙擊者、舵手以及機械師完美地配合起來,從而戰無不勝。”


    也許是宋梟懶散慣了,當他第一次條理分明邏輯清晰地說出一長段話來的時候,大家竟然有一點驚奇。


    就連西維爾也難得地將目光落在了宋梟的臉上。


    “很好。”導師的眼睛裏有一絲欣慰。


    隻是當他開始講解星艦的推進原理以及各種複雜運算的時候,宋梟撐著下巴,毫無遮掩地看著西維爾發呆。


    當一天的課程結束,導師離開,宋梟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西維爾已經離開了教室,走在了走廊上。


    風仿佛追逐著他的腳步,他亞麻色的發絲宛如隨時要沸騰起來一般,看得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宋燃犯傻。


    “西維爾!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邵沉等候在教室門口,宋梟離開時一把抱過他懷裏的白色玫瑰,追逐著西維爾的腳步。


    西維爾的腳步卻越來越快。


    宋梟不得不奔跑了上去。


    純白色的花瓣在日光中如同浪花一般上下起伏。


    西維爾沒有轉身,他微微收攏自己的手指,打算以“瞬移”的能力將宋梟有多遠扔多遠。


    這隻牛皮糖實在太煩人了!偏偏怎麽甩也甩不掉!


    但是宋梟卻已經成功地追到了他的身後,拽上了他的胳膊。


    “放開我。”西維爾蹙起了眉頭,甩開了宋梟的手。


    “白色玫瑰!你說過你很喜歡!我找到了,把它們送給你!”


    宋梟有點喘氣,將玫瑰壓向西維爾的懷裏。


    西維爾不需要動手也能將宋梟推開,可是玫瑰已經擠進他的懷裏,宋梟竟然一點沒有飛出去的征兆。


    這是怎麽迴事?


    西維爾的目光掠過宋梟的肩膀,看見了靜靜站在遠處微笑著的邵沉,頓然明白了過來。


    邵沉,是宋燃的心腹,也是宋燃的部下中最為出色的舵手之一。


    他作為‘亞瑟’的瞬移能力,是西維爾這個未經世事的少年完全不可能匹敵的。


    當西維爾想要將宋梟扔出去的時候,邵沉輕而易舉就能將宋梟固定在原處,甚至於隨著他的移動控製自己瞬移的力度,讓宋梟完全感覺不到有兩個‘亞瑟’正在操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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