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台上的候選們都是百裏挑一的奇才,雖性情不一,動作卻很一致,上台後各選了空位站定,彼此隔開一段距離,每個比試台上都有數十個身影,無任何指引之下,仍是井然有序,沒有一絲混亂。候卿在上台時略掃了一眼,待站定後便沒有再張望,目不斜視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便在候選入位時,台下眾神也在忙著選位,因藤草可隨心而動,不少都選擇停於半空,視野更佳,隻是都一律自覺地低於佐神的玉座。有氏神參選的氏族自然都聚集在對應比試台周遭,其他神族則隨自己喜好,因土正比試台在正中的位置,也可看到另兩邊的比試情況,故而聚在黃帝選域的神族最多。


    台下眾神坐定後便也不再大幅度挪動,台上的候選也都已到位,青鳥當即宣道:“佐神之選開始——”


    整個懸圃頓時鴉雀無聲,聆聽青鳥宣布甄選規則,道:“終試分三迴,第一迴為群試,由三帝出題;及第者進入第二迴,兩兩對戰;勝出最多的兩位進入最終迴,通過三帝考驗者便為佐神!”


    頓了一頓,青鳥接著道:“第一試,群試題麵——”


    話音落下,便見三帝各自施展起了神術,過得片刻,土正候選麵前各現一片田地,火正候選麵前各現一處沮洳(ju


    u),而木正候選麵前則各現一林枯木。接著,三帝又設下了結界,將候選們一一隔開,無法互相窺視,也隔絕了比試台外的聲音,不過圍觀眾神卻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便聽青鳥又宣道:“炎帝題曰——沮洳取火!黃帝題曰——瘠田豐登!青帝題曰——枯木逢春!”


    此時,另有三隻青鳥各頂著一隻漏壺飛來,三帝神座邊頓時藤草成案,青鳥將漏壺置於案上。


    “限時一壺,開始——”


    三隻青鳥同時啄開壺底小洞,滴水聲聲,眾神翹首以待。圍觀的神族中,有不少心裏都犯起了嘀咕,神族都會化物,這題麵對於尋常上神來說也屬易事,根本難不倒台上的精英,若是所有候選都進了第二迴,這對戰起來要比到何時?不過能見識到各族精英對戰倒也不枉此行。隻是眾神雖然心有疑惑,倒沒有竊竊私語,這題是三帝親自出的,他們可不敢妄議帝神。


    候選中已有開始催動神力對著題境出手的了,候卿則一直沒有動靜,看著眼前這一塊不毛之地若有所思。記憶裏九黎也曾曆經過一場大荒歉,那年無旱無澇,卻顆粒無收,連果樹都枯萎殆盡,百姓日日食不果腹,到後來魚畜幾盡,老弱婦孺難以為繼,為此,女巫戚與蚩尤都是成天奔波,想盡了辦法,所幸蚩尤最終不知從何處求來了良土,一寸寸換土,方不至餓殍遍野。


    “成!”


    已有候選完試,想來是以神術變幻完成的,候卿細細咀嚼著題麵,卻不覺得這題會有如此簡單,他思忖著,若是往後九黎再遇那般的荒災瘠田,自己如今倒是可施土行神術來解,但神力並非無窮無盡,神術也會消散,僅憑神術變幻,消散過後必又打迴原形,治標不治本,須得徹底將這瘠田轉為沃土方可治本。


    念及此,候卿有了主意,隻是時間不多,須得用上全力,候卿不再耽擱,立即神顯,隨即催動神力,雙拳半握,片刻後,掌中生出沃土,候卿眸色一亮,將手中沃土奮力壓於一寸瘠田之上,以神力將沃土逼入瘠田中,候卿雙瞳漸呈青色,便見瘠田震動,金光微閃下良次漸漸交融,此消彼長,一寸瘠田由此化為了沃土。


    見這法子有效,候卿心下稍安,隨即一刻不停,寸寸如法炮製起來。隻是這法子耗時不說,還十分耗神力,過不多時,候卿已是滿頭大汗,汗水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流,眼看便要落到他的眼睛裏,他隻覺得麵上突然一癢,那滴汗竟是沒流下來,不過候卿此刻並無暇管這些,隻當是花絮之類,未放在心上,他專心致誌,並沒有注意到大汗淋漓的自己竟再沒有一滴汗水滴落下來。


    隨著漏壺內的水一滴滴落下,示意完試的聲音此起彼伏,候選們都已陸陸續續完成,候卿卻沒有心急,保持著換土的節奏不變。


    圍觀的共工氏族卻是捏著把汗,因為不但候卿還沒完成,連句龍也還在對著整片瘠田不知做著什麽,看上去也是耗時耗力,如赤嬈這般的急性子,完全不明白這麽個簡單的題麵他們到底在磨蹭什麽,恨不得衝到場上去教他們,身子不由越坐越前麵,幾乎都要貼到結界上去了,突然身下藤草被拉了一拉,便將她拉迴了原處。


    赤嬈本就一顆心提在嗓子眼,被這麽一打擾,唬了一跳,很是氣惱,但迴頭發現拉她的是共工,滿臉的怒氣也隻能都鼓到了腮幫子上,而共工此刻卻仍是一副懶懶的神情,好似對眼下的焦灼一點也不上心,還頗有閑情地給了赤嬈一個“放心”的眼神,赤嬈無語,一氏二選可能連第一試都過不了,他怎麽還能這般雲淡風輕?赤嬈又往他身旁瞥了瞥,覺著還是閻正那萬年不變的嚴厲神情更應景。


    “成!”


    “成!”


    便在水滴即將落盡之際,終於等來了候卿與句龍的這兩聲示意,共工氏諸神總算舒了口氣。


    漏壺水滴盡,青鳥遂宣道:“止——”


    候選之間的結界立即消去,候卿化迴人身,也沒東張西望,仍目不斜視看著前方。


    接著,三帝起身,候選們齊齊垂目。


    過了好一會兒,候卿隻見他跟前的田地上被撒上了一把種子,見狀,候卿心裏倒有了底,看來他沒猜錯。片刻後,這種子便開始發芽生長,長勢倒是不急不徐。


    其實此刻土正候選們的種子都已發芽,有些甚至長勢驚人,圍觀眾神都不怎麽驚訝,心中紛紛猜測著篩選標準,會是完成的順序,還是作物的長勢?


    卻見黃帝悠然上前,眾神屏息,以為便要宣布結果,黃帝卻突然催動神力,向著所有田地用力一揮,便見不少田地上的作物竟都紛紛開始枯萎!


    眾神麵麵相覷,候卿卻是鬆了口氣,所幸方才沒有投機取巧,果然,他的作物依舊穰穰。


    待黃帝神術過後,比試場上仍未遭殃的作物隻剩下五株,其中便也包括句龍的。


    火正、木正候選們的成果,也同樣經曆了兩位帝神的“摧殘”,皆隻留下寥寥數個幸存的。


    “淺術易逝,如揚湯止沸,非為民爾,無以為佐。”


    這話並非青鳥的宣聲那般尖細,而是聲如洪鍾,句句叩心,正是黃帝所言。


    眾神俱是一凜,低頭垂目,不敢作聲。


    三帝沒有再多言,皆轉身迴座,青鳥便宣了起來:“以下諸神可進入第二試對戰,火正候選,燧人氏允叒,耆童氏重黎,耆童氏吳迴,金烏氏雷羅;土正候選,共工氏句龍,共工氏候卿,塗山氏風青,塗山氏司墨,信君氏豐祁;木正候選,邡風氏湛林,邡風氏辰周,少皞氏日重,弁茲氏虞來,墨江氏穆真——”


    話音落下,幾氏歡喜幾氏愁,但在五帝麵前,眾神不敢造次,喜怒都不敢太過外露,隻是目光交接,偶有耳語,也都是輕歎。


    進入第二試的仍留在台上,其餘落選諸神對著三帝一揖,紛紛退下了比試台。


    三帝收迴神術,比試台上又恢複了原狀。便聽青鳥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宣道:“諸位請在台上自行休整,一漏壺後進行第二試——”


    候卿聽到重黎、吳迴、句龍都進入了第二試,稍稍舒了口氣,便也沒興趣再去顧其他,反正等下對戰時自然可以看個清楚,現在掃一眼也沒什麽必要,況且方才那一試,他耗用了不少神力,一漏壺的時間用來恢複可謂不多不少,浪費不得,當下席地而坐,化出守禦界,便開始恢複起來。


    而台上其他候選也是一樣,偶有一兩個抬眸,也隻是略掃一眼,便都自顧自使起了守禦術。


    許是五帝在場的緣故,台下眾神也沒有閑聊喧嘩,靜候著第二試開始。


    當候卿覺著體內神力又重新充盈起來的時候,漏壺滴盡,便聽青鳥宣道:“第二試,兩兩對決,抽順序——”


    話音落下,候卿眼前憑空出現了一個“叁”字,隨即消散而去,片刻後,眼前又出現了幾排字,是涉及他的對戰場次:


    第二場,共工氏候卿、塗山氏司墨


    第四場,信君氏豐祁、共工氏候卿


    第六場,塗山氏風青、共工氏候卿


    第八場,共工氏候卿,共工氏句龍


    候卿掃了一眼便記住了,而這些字也很快消失了。


    此時青鳥又宣道:“為公平起見,比試期間其他候選不可窺視,不可下台——”


    候卿便見周身又如第一試時多了個結界,隻是此番不同的是,他除了聽不見場外的聲音,連比試台上的動靜也無法耳聞了,不過候卿也不在意,索性閉目養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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