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夜裏隨著方遠一同去謝府的幾個隨從,瞧見慕雲箏手裏那明晃晃的千機令,他們雖然不認識千機令,但是安康王的千機軍誰人不知?再說就眼前的人氣度和風華來說,若說不是安康王,也實在想象不出舉世無雙的安康王該長個什麽樣子了。


    他們戰戰兢兢的伏在莫無歡腳下,全都不敢抬頭,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渾身都似被一層寒氣縈繞,讓他們情不自禁的想要顫抖。


    半晌,他們聽見頭頂傳來低沉卻優雅的聲音:“昨天晚上方遠遇害一事,你們都親眼目睹了?”


    這聲音雖不大,語氣也不見得又多嚴厲,可是他們就是情不自禁的感覺到無形的壓迫感,都忙不迭的點頭,應答道:“是,小的們都看見了。”


    “說說吧!”語氣已經冷然而平淡。


    幾人互相看了一番,隨即由其中一個相對沉穩的隨從代表迴答:“迴、迴安康王,當時我們與老爺去謝府拜見城尹大人,是為了能夠替我家三少爺求個情,請謝大人放了我家三少爺,可是謝大人卻將我們拒之門外,後來前來迎門的侍衛收了老爺的好處,便好不容易去給我們老爺傳個消息,可是才剛進去沒多大一會,就聽到府內有人喊城尹大人出事了,我們又驚又慌,不知道謝大人發生了什麽?是否與我家三少爺被抓一事有關?”


    “老爺一急,便要進入城尹府一探究竟,可就在這時候卻突然聽見有人叫他,迴頭便見馬車處一個渾身穿著鬥篷的黑影人對他說話,示意他過去,老爺便走了過去,我們以為老爺跟那人有要事要談,不敢靠近,便遠遠瞧著,但是那人卻躲在馬車的陰影裏,我們根本看不清楚。”


    “我們以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那人一定不敢亂來,可是事情卻出乎我們的意料,老爺才剛剛上前,便猛然慘叫一聲,我們聽見慘叫聲,連忙上前查看,可是那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剩下身子欲倒的老爺,可是那時老爺已經被壞人不知用什麽割破了喉嚨,老爺本來身子就不怎麽好,哪裏受得住這樣得重傷,所以沒多大一會便沒了氣息。”


    “我們幾個也是嚇壞了,又不敢在謝府門前多呆,生怕那壞人再有其他不軌,便慌忙帶著老爺迴了方府,這便是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小的絕不敢有半分隱瞞。”


    莫無歡靜靜的聽著,眼色沉靜,但是慕雲箏知道,此刻他腦海中一定已經在分辨和計劃了,他臉上的神情越是平靜,他心中的風浪便越是洶湧,這一次,方遠被人暗害,實在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


    一個商人,雖然他有著那樣隱秘的身份,雖然他是令人羨慕和嫉妒的皇商,但是他畢竟隻是一個商人,實在沒有殺他的必要,究竟是誰要害他的性命?又想用他的死引發什麽陰謀呢?


    慕雲箏正在想著,卻忽聽莫無歡輕聲問道:“你們老爺遇害,可有被謝府的人發現?”


    “迴安康王的話,當時事發突然,雖然是在謝府的門前,可是當時謝府上也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幾乎是自顧不暇了,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管我們老爺的事情,況且老爺出事,我們心中害怕,很快便如開了謝府,所以我想,當時謝府的人,並沒有注意到我們老爺的事情。”


    莫無歡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吩咐道:“先將你們老爺秘密安葬,但是不要聲張,對外也不必說你們老爺不在了這類的話,跟府上交代明白,你們老爺的死,要嚴格保密,誰都不準說出去,敢說一個字,別怪我沒有說清後果!”


    “……是!”


    所有人都不明白,莫無歡為何要隱藏方遠的死,但是他的話卻沒有一個人敢質疑,他們隻知道,安康王吩咐什麽,他們隻管去做也就是了,別的不懂就不問,以免問的多,錯的多。


    莫無歡將事情交代清楚之後,便揮手示意他們退下,望向慕雲箏,一雙清冷的眸子,沉著而深邃,像一潭望不見底的碧水,但是慕雲箏卻讀懂了他的眼色,不由迴他一個了然的神色。


    片刻之後,慕雲箏和莫無歡出現在城尹府外,不過此刻的他們已經換了一套裝束,易容成了別人。


    “咳咳……”慕雲箏賣力的咳嗽著,輕輕捋著下巴上的假胡子,傴僂著身子,眉眼之間一片焦灼之色。


    這還是她第一次扮作這樣年邁的老人,所以她演得格外賣力一些,甚至還不忘拿眼神瞄著方府的隨從,問他們是否有不妥之處,那些隨從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神奇方法,一個美貌絕俗的年輕女子,竟然可以瞬間變成他們的老爺,而且言情劇之間竟然跟他們老爺十分接近,若非他們經常跟在老爺身邊,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


    他們心底的佩服早已無法形容,要知道慕雲箏隻是通過他們幾個對老爺往日習性的描述,便如此惟妙惟肖的模仿出老爺的言談舉止,這是在不讓他們不感到驚奇萬分。


    再看安康王妃身邊的安康王,此刻一身小廝孫玖的衣衫,低頭躬身,態度謙卑,哪裏還能看出風華絕代的安康王的半分影子,若不是這兩人易容的時候並沒有背著大家,否則他們絕對不敢相信,他們大約要以為老爺起死迴生了,要不是孫玖就在他們麵前,他們也絕對不會想到對麵那個人竟然是假扮的。


    小廝“孫玖”上前幾步,輕輕的敲打著府門上的銅環,力道看起來並不大,可是發出的聲音卻清脆響亮,很快謝府便有人上前來應門,門才一拉開,那開門的侍衛臉上便露出一絲驚訝,隨即便有些無奈道:“方員外,怎麽又是您?”


    慕雲箏一聽,有個“又”字,心想開門的必然就是昨天夜裏為方遠開門的侍衛,她說話更要小心,以免露出破綻,被這侍衛發現。好在有了方府幾個隨從的描述,昨夜的細節她也了解一些,要想蒙混過關,應該不是大問題。


    思及此,她忽然麵色一沉,沉著道:“昨天夜裏,我等了半天,官爺也未曾來喚我進去,老夫年邁,又加上心思憂慮,急火攻心,差點暈了過去,後來聽到府中慌亂,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想來官爺不會再來了,便先迴了府裏,但是老夫又實在擔心我兒安危,這不,今日身子才能下床,便又趕忙過來了。”


    那侍衛聽了倒也沒有生疑,他隻是微微惋惜的看了一眼“方員外”,似乎眼底有些無奈,忍不住歎口氣,低聲迴道:“方老爺,不是小的不幫您,也不是小的故意放您鴿子,隻是昨夜的事情實在發生的太過突然和蹊蹺,府上忙做一團,我哪裏還能顧得上您呢?您說你這把歲數了,還要為兒子如此受累,也真是不容易。”


    “哎!這樣吧,你先等一下,我這就去幫你通傳一聲,看我們老爺是否能見你。”那侍衛連連歎息,倒是同情起方遠來,似乎很是為他惋惜,不過也難怪這侍衛會這般,方遠如此誠善的一個人,兒子卻如此的不省心,實在叫人生氣。


    慕雲箏連忙感激道:“老夫謝過官爺,以後必定會記得官爺大恩的。”


    “哈哈,好說!”那侍衛開懷笑著說道,眉開眼笑,似乎看到一大筆錢正在向他湧來一般,寒暄幾句,便迴了府內。


    慕雲箏見那侍衛離開,不由將自己的身子往莫無歡靠近了一些,低聲問他:“府內的地形都查清楚了吧?一會你務必小心,謝興禮心思縝密深沉,說不定會設下機關,你一定要謹慎一些才行!”


    莫無歡點點頭,示意他會小心行事的。


    兩人才剛低聲交流完畢,便聽“吱呀”一聲,大門再度被拉開,那侍衛已經去而複返了,笑著對“方員外”道:“方老爺,我們老爺有請,請您跟我來吧。”


    慕雲箏點點頭,扶著莫無歡的手,顫顫巍巍的向前走去,那侍衛本想攔下莫無歡,但是看方遠的狀態,不由便又歎了一口氣,覺得就方遠這身子板,是需要個攙扶的人,隨即便也沒多說什麽,率先在前麵引路,領著兩人向謝府大廳而去。


    到了大廳前,慕雲箏鬆開了莫無歡的手,吩咐道:“孫玖,你且在這裏等著吧!”隨即一個人跟著那侍衛繼續前行,那侍衛瞧著,心想這大戶人家就是懂得規矩,也不用他提醒,這方遠行事實在老成,這樣的人,必然不凡,他若是能因此巴結上這麽一位主,以後的日子還怕不滋潤嗎?想到這裏,他便越發勤快起來,殷勤道:“方老爺,我來攙你吧。”


    慕雲箏連忙感激道:“謝官爺,謝官爺!”


    很快兩人便進了大廳,慕雲箏遠遠瞧見謝興禮坐在主座上,臉色微微有些白,似乎藥效還未完全褪盡,眉頭緊皺,一隻手不停的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聽見腳步聲,不由抬起頭來。


    慕雲箏瞧見他看過來,慌忙抖著身子要行禮,卻被謝興禮止住:“方員外不必多禮,快請坐!”


    慕雲箏也不矯情,她心知肚明,太子生母的事情,謝興禮這樣的人必定知曉,他雖然是一城之尹,卻也不敢隨便讓國舅爺跪拜。


    “謝大人,老夫今日厚著臉皮前來,就是想懇求謝大人能放了我兒。”慕雲箏直接開門見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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