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陌刺殺城主和天宮貴人一事,讓整個雲中城都陷入一種莫名的恐慌之中,很多子弟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哪個弟子忽然就變成了刺客,就連十長老也隱隱有些擔心,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他們發現,自從天宮貴人來到雲中城後,城主整個人更加不愛出現了,常常是一整日都呆在長青殿中,見不到人影。


    這一日,眾長老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都來拜訪大長老,十個人窩在大長老的殿中商議,畢竟*實驗的事情還在進行,可是現在沒了城主的指使,他們也不敢擅作主張。


    正在幾人談論了半天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時,殿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隨即他們聽到淩空微微有些焦急的聲音。


    “大長老,您在嗎?大事不好了!”


    眾人心頭齊齊一顫,都莫名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大長老麵色一沉,大手一揮,頓時殿門便自動打開了。淩空見門開了,慌忙衝進殿中,一抬頭瞧見竟然十位長老都在殿內,不由微微一愣。


    大長老見他怔愣在殿中,不由沉聲問道:“淩空,何事驚慌?”


    淩空這才迴神,慌忙迴道:“大長老,大事不好,實驗體出意外了,他們……今日有些人……突然變得癲狂起來,傷了好多師兄弟,弟子已經派人將他們暫時鎖入鋼牢內,可是,沒想到他們這次力氣更多了許多,眼看那鋼牢已經不能困住他們了,聽聞城主與天宮貴客在商討要事,弟子不敢隨便打擾,隻好來求助各位長老,還請長老們拿個主意吧!”


    眾長老麵色大驚,實驗體癲狂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隻是他們沒有癲狂發作,都比之前一次厲害的多,上一次便是集合了十長老和城主十一人之力,才將他們的癲狂症壓下,這一次,隻怕……


    但是大長老似乎並沒有太過震驚,他隻是麵色沉了沉,忽然道:“淩空,你先去將山門關閉,切勿讓這些實驗體跑出來,另外禁止任何人靠近那裏,稍後我等與城主商量過之後自會處理,你先去安排吧”說著揮揮手,示意淩空先退下。


    “是”


    “老大,怎麽辦?這麽大的事情,不能不通知城主啊!”老十歲數最小,也最沉不住氣,一聽說實驗體暴走,他已經慌了,此刻見淩空退下,他立刻忍不住問道。


    “不告訴似乎也不行了,隻是上次我們聯合十一人之力才能麵前控製他們恢複正常,隻怕這次……”老五麵色凝沉如水,眼底滿是擔憂。


    “要我說,這*實驗最初便是天宮的主意,如今正好天宮貴人在此,何不求他祝我們一臂之力?”老七建議道。


    眾人眼色一亮,都覺得老七說的很有道理,不由連連應和,都詢問的望著老大。


    大長老麵色更加凝重,一張褶皺的臉似乎藏著萬千心事,他沉思良久,卻忽然道出一句似乎與事情完全沒有關係的話。


    “你們覺不覺得……城主掌門與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眾長老下意識一愣,他們平日裏與城主接觸並不算太多,凡事都是老大和城主商量過後,再來與他們商量,即便能夠見到城主,真正能說上話的機會也不是很多,畢竟嶽行風生性多疑,他們這些老家夥,除了老大,他幾乎誰也信不著。


    眾人都下意識的搖搖頭。


    大長老見眾人神色迷茫,不由繼續道:“你們想過沒有,那白子陌為何要來刺殺城主?”


    眾人又是一愣,他們其實也想不明白,這麽多年以來,雲中城早非昔日可比,所有人隻要聽到雲中城的名號,便要又敬又畏,誰會來自尋死路?可是這個白子陌突然出現,又突然伏法,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眾人還是茫然的搖搖頭。


    大長老抿了抿幹澀的唇,抬起一雙陰沉的眸子,伸手在茶杯中一蘸,在桌子中間寫下一個“古”字,眾人頓時皆神情一凜,眼底臉上盡是驚駭之色。


    “老大,你的意思是……那白子陌是……古家人?”


    大長老麵色凝重的點點頭,沉聲道:“若非古家人,如何能對城主如此恨之入骨?”


    “不對!古家人二十年前便已經被滅門了,怎麽會是古家?”有人忍不住反駁道。


    大長老捋了捋灰白的胡子,眼色陰沉的望著眾人,道:“你們忘了八年前麽?那個獨自闖山的女子,不正是雲中城的大小姐古昕夢嗎?”


    眾人猛然心頭一驚,都情不自禁的默了聲。


    “雖說當年她被城主逼下山去,但是並沒有死,而且你們是否記得,當時她還帶著個六七歲的孩子?”大長老低沉暗啞的聲音,如同是一口罩在他們心頭的巨鍾,每一句話都狠狠的敲擊著眾人的心口。


    “可是老大,你也說了,八年前,那孩子不過才六七歲,就算現在迴來了,也不過才十五六歲而已,那白子陌看上去,少說也要二十六七了,況且我記得,當年大小姐抱著的可是個小丫頭,並不是兒子!”老六疑惑道。


    “對,我也記得,而且那小丫頭奄奄一息,病的很重,大小姐迴來也不是為了報仇,隻是想求藥,就算大小姐還有心報仇,這些年怎麽毫無動靜?”老四也不解的道。


    “你們難道不懂嗎?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大小姐性子剛烈,恩怨分明,怎麽可能會放棄血仇不報,我隻怕她這八年裏,隱藏在什麽地方,秘密籌措力量,隻為有一天能迴到這雲中城!”大長老陰沉迴道,臉色十分難看,若真如他所猜測的這般,隻怕那白子陌,百分之百便是大小姐的人。


    他瞧著提及大小姐是,其他幾位長老麵上竟然隱隱有懷念之色,不由心緒更加沉重,畢竟當年的古家滅門,都是他與城主一力促成,其他人都是看古家已敗,再無翻身之力,這才不得不屈服於城主,若是此次大小姐卷土重來,這些人難免不會反水。


    “我告訴你們,你們最好不要想著重新投靠大小姐,當年古家被害,你們沒有出手,而是選擇了袖手旁觀,便已經是站在了大小姐的對立麵,可別想著再去與大小姐表忠心,那樣你們隻會死的更快。”大長老語氣陰測測的道。


    最近雲中城人心惶惶,若不給這些老家夥吃幾顆定心丸,隻怕他們又忍不住要搞三撚四,畢竟這麽多年,他們一直受到城主和他的管製,心中自然諸多怨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大,你這話實在是多心了,既然實驗體那邊的問題亟需解決,還是請老大速與城主溝通,尋出一個解決的辦法,否則必然成大麻煩,我們幾個先去看著,以防萬一。”老二與其他幾人暗中對一對眼色,率先開口道。


    大長老陰鷙的眼色掃過眾人,卻也無可奈何,大家都是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的老江湖,又怎麽會輕易露底,隻怕他還是要盡快與城主商量一番才行,免得被他人占得先機。


    思及此,他點點頭,其他幾位長老立刻起身告辭。


    殿外,一直未從離去而是隱藏起來默默偷聽的淩空,聽見眾長老已散,慌忙離去。


    是夜,大長老避開眾人,來到長青殿,見城主掌門正背手立在一副蒼鬆圖前,似乎正在賞話,見大長老進來,頭也未迴。


    大長老望著嶽行風那冷然的背影,眼底神色凝重,微一躬身,沉聲道:“掌門。”


    白子陌緩緩轉身,冷冷望他一眼,沉聲道:“何事?”


    大長老微微一愣,城主怎麽會這麽問?難道是因為他怕天人察覺出什麽,故意疏遠與他的距離?思及此,他壓下心中疑惑,沉聲道:“實驗體已經不能再留了,否則必是咱們雲中城的隱患。”


    白子陌眉頭微微一凜,果然還是說到了這件事,他知道的並不多,隻隱隱從淩空嘴裏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好像這雲中城正在偷偷做一些*實驗,至於是什麽樣的*實驗,他卻是一點也不知情,不由模棱兩可道:“怎麽?”


    大長老微微上前一步,伏在白子陌耳邊低聲道:“今天淩空來報,已經是第五次暴走了,若是再任其發展下去,隻怕後山已經無法困住他們了,一旦讓他們衝出山門,後果不堪設想。”


    白子陌微微一沉,忽然意識到,那些所謂的實驗體藏在後山!


    大長老見他凝神細思,以為他在考慮如何處理這些實驗體,不由提議道:“既然天人在此,不若讓天人給指點迷津如何?畢竟實驗的藥都來自天宮,想來天人必定對目前的情況有些了解。”


    白子陌又是心中暗驚,這個所謂的*實驗,是雲中天宮交托給雲中城的任務!


    大長老提議讓無歡來出麵處理,萬一問題比想象中棘手,隻怕會露餡,不由道:“此事先容我考慮一二,畢竟此事乃天宮托付,是對我雲中城的信任,如今卻要天人來幫忙,豈不是明擺著告知天人,我們雲中城沒有這個實力?”


    大長老微微擰了擰眉,心頭隱隱有些不滿,都到了這個時候,嶽行風竟然還想著自己的麵子,難道真要置雲中城於不顧麽?不由微微怒道:“嶽行風,你別忘了,這雲中城不是你一個人的,當年若不是我,你怎麽可能成為者雲中城的城主,我決不能讓雲中城毀在你手裏。”


    白子陌又是一驚,隱隱聽出了其中的蹊蹺,似乎牽涉到多年前的舊事,他曾聽雲夭提起過,雲中城原來是古家所建,後來被奸人所害才落入嶽行風之手,難道這個大長老也是知情者?也是,眼前人身為雲中城大長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必然是當年助嶽行風登上城主之位的得力助手。


    思及此,他不由冷笑一聲,不屑的望著大長老,沉聲道:“大長老何必如此說,好漢不提當年勇,再說,二十年來,我一直讓你做這雲中城的大長老,難道還不足以說明我的誠意嗎?”


    大長老也冷哼一聲,但是還是收斂了情緒道:“你可想過那白子陌的來路?”


    白子陌心中微微一愣,麵上卻不動聲色,不答反問道:“你如何看?”


    “你可還記得古昕夢?”大長老沉聲問道。


    白子陌記得,古昕夢是雲夭娘親的名字,不過據茹姨所說,她因為厭倦俗世,選擇了避世修煉,大長老為何忽然提起她?不由眉頭微皺道:“自然記得!”


    “你不會真的以為古昕夢放棄了古家的血海深仇吧?”大長老冷笑一聲道。


    白子陌挑眉去看他,眼底神色不辨,隻有幾分沉重。


    大長老卻當他憶起了往事,不由冷笑著道:“我懷疑那白子陌,根本就是古昕夢的人,她已經決定反擊了,趁著我雲中城出了亂子,想重新奪迴雲中城。”


    白子陌眸色閃了閃,暗暗思索片刻,不由道:“立刻安排人手,去查一下。”


    大長老眼底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在關鍵認知上,嶽行風跟他還是一致的,雲中天宮的事可以暫緩,古昕夢的事卻容不得拖延。


    “好,我立刻著手去安排。”


    淩空從大長老殿離開,心頭便一直有一隻巨鼓在瞧,他在猶豫,猶豫要不要將他聽到的消息告訴天宮貴客,這幾日淩銳越發得意起來,城主對他也不似以前那般器重,他必須要另謀出路,否則他在雲中城的地位岌岌可危。


    思及此,他腳下步子輕移,悄悄往貴賓殿而去,卻忽然在貴賓殿直通往山下的密道上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不由腳步一轉,跟了上去。


    月光下,前麵那人一身白衣,身影纖細高挑,正是他的小師妹沐汐,她一邊往前走,一邊迴頭張望,似乎生怕被人發現一般。


    淩空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自從白子陌死後,沐汐小師妹整個人都好像沒了魂一般,不是縮在房間裏不肯出來,便是去找那個新來的慕雲箏說話,對於他們這些師兄弟幾乎愛答不理,他以為她還在為白子陌的死而傷心,可此刻卻在這裏瞧見她,實在不得不讓人生疑。


    這貴賓殿前的山道,平日裏是禁地,城主掌門禁止所有人進入,可為何沐汐小師妹卻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他本來還有些猶豫,不敢隨便違背城主掌門的旨意,但是一想到他既然都打算將城主的秘密告訴天宮貴人了,自然也不必再仰仗城主。


    因此他心頭一狠,也跟著沐汐追了過去,一路上躲躲閃閃,倒也沒有被沐汐發現,那山路竟然比他想象中還長,一直通到山腹裏。


    山洞前有人把守,看穿著是雲中城的子弟服,但是沐汐經過卻沒人相攔,他不由有些驚訝,難道說沐汐是獲得了城主掌門許可?可是他記得這裏就算是大長老也絕對沒有資格踏入,不由心頭大惑不解。


    眼看沐汐的身影消失在了山洞內,山洞卻被人看守住,他心中微微一急,隨即從地上摸起涼快碎石子,雙手同時*,擲向山洞外把守的兩人,頓時兩聲悶響,那兩人被碎石子擊中頸項,暈了過去。


    淩空得意的笑了笑,隨即又繼續追了上去,山洞內雖然不算很黑,但是光亮也很微弱,隻有山壁上嵌著幾盞微弱的燈火,悠悠忽忽的晃,前方已經沒了沐汐的身影,他不由有些鬱悶,卻又不甘心半途而廢,便小心翼翼的向前摸去。


    忽然,他覺得眼前白影一晃,頓時心頭一喜,連忙追上去,因為一著急,他便沒有發現山壁上幾個幽黑的如同蝙蝠一般的黑影。


    “咻”的一聲厲響從頭頂傳來,頓時劃破了山洞內的寂靜,淩空猛然心頭大驚,下意識拔出腰間長劍格擋,隻聽“叮叮當當”之音不絕於耳,一枚枚短巧的袖箭被他的長劍擊落在地上,他慌忙抬頭望去,借著微弱的火光,便瞧見頭頂上幾個漆黑的身影。


    那些影子猶如一隻隻漆黑的夜宿在山壁上的蝙蝠,渾身都是黑色的,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眸色,他忽然從心底生出害怕,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戒備的盯著頭頂上這些奇怪的人。


    隻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頭頂的黑影吸引,便沒有意識到,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忽然出現在山洞的前頭,正慢慢向他靠近,悄無聲息的來到他身後,忽然淩厲出掌,砍向他的後頸,他頓時覺得脖子一沉,腦袋一昏,整個人不由自主的緩緩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識倒下的一瞬間,他隱隱瞧見一片潔白如雪的衣袂。


    ……


    自從進入雲中城,因為身份有別,慕雲箏一直沒有機會見到莫無歡,心頭十分煩悶,這一夜,難得沐汐沒有來拉著她訴說心事,她便悄悄離開了弟子院,徑直往貴賓殿而來。


    貴賓殿向來一整夜都亮著燈,所以此刻窗戶上幽幽晃著燈影,殿室安靜之際,因此不知道無歡是否已經睡下,她四處望了望,瞧見殿室旁邊有一扇窗,不由心頭暗喜。


    半夜爬床,木頭人會不會被嚇到?她壞壞的想,腳下卻毫不猶疑,輕輕一躍便上了窗台,小心翼翼的推動窗扇,窗子果然沒關,她輕而又輕的將窗子推開,室內依然寂靜,似乎沒有被無歡發現。


    她探著身子往裏瞧了瞧,似乎沒有莫無歡的身影,她微微有些疑惑,難道木頭人真的睡了?不由秀眉一挑,身形一旋便飄進了室內,死一片飄忽的秋葉,落地無聲。


    殿內除了微弱的燭光在晃,偶爾發出嗶嗶啵啵的細響,靜悄悄的,好像莫無歡真的睡了。她下意識的直奔裏麵的臥室,卻不忘盡量不發出聲響。


    幽幽的月光才窗子斜斜打進,傾泄在窗前底下,隱隱露出莫無歡那雙由她親手縫製的鞋子,慕雲箏忍不住無聲的嘿嘿一笑,躡手躡腳的摸過去,模糊間見床上被子微微隆起,似一個人側臥在床上,她猛然往上一撲。


    “嘭”的一聲,她的身子直接撞向了床板,疼得她忍不住低低“哎呦”一聲,慌忙低頭查看,身下隻有厚厚的被褥,哪裏有莫無歡的人影,要不是有這些厚厚的被褥格擋,她這一撲,不但要把自己弄出傷來,隻怕也會驚動他人。


    但是這些她都來不及管,她隻關心莫無歡去哪了,沒聽說他最近有什麽行動啊?大半夜不睡會去哪?難不成無歡又跟白子陌暗中行動而沒有告訴她?她情不自禁的低吟一聲:“怪了,人呢?”


    “這兒呢?”忽然黑暗裏響起一聲低沉溫柔的迴應,不等慕雲箏反應過來,她便覺得上方隱隱有衣袂簌簌之音,隨即一雙手攬住了她。


    她正要下意識掙開,聞到是莫無歡清冷舒爽的熟悉氣息,不由微微一愣,下一刻她便身子一個翻覆,被莫無歡翻身壓下,他微涼的氣息拂在她臉上,癢癢的,讓她忍不住縮進他懷裏咯咯的笑,片刻又忍不住低聲問:“你剛才躲在哪了?”


    “床柱上。”耳畔是他低沉優雅的聲音。


    “嗯?為什麽要在床柱上?”慕雲箏不解的窩在他懷裏低聲問,難道是天宮怪異的練功方法?


    “因為怕有人半夜爬床……”慕雲箏聽著耳畔一聲低低的謔笑,隨即唇上一涼,莫無歡那熟悉的、柔軟的如同花瓣的唇覆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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