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誠接令,道一聲“是”,正要去傳令,卻又被慕容傲風一聲“迴來”叫停,他不解的望著王爺那雙比女人還要好看三分的迷離眼色,疑惑問道:“主子,還有什麽吩咐?”


    慕容傲風卻微微皺著眉頭,不答反問道:“如果不能馬上出城,哪裏可以突然容下這麽多人而不被人察覺?”


    稚誠微微怔了怔,千月的逃犯差不多將近四十人,無論是哪裏突然出現多了這麽多人,都會十分明顯,出現在哪裏才不會被人察覺呢?他心中暗暗猜測,忽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戲班子!他們人數向來眾多,有時候人手不夠,還會從其他地方額外招攬,人數也不固定,所以最容易混入閑雜人等!”


    慕容傲風俊眉一挑,頓時問道:“樊城哪家戲班子最大?”


    稚誠仔細一想,忙迴道:“是城北的梨園,梨園是滄塗最負盛名的戲曲班子,全國各大城池皆設有分號,樊城雖然屬於邊城,但是屬下記得,城北也有一家分號。”


    稚誠想了想,又道:“我記得聽誰提過一嘴,三日前城西的大商賈王員外最喜歡的大兒子,竟然得了不治之症死了,王員外和夫人痛心不已,為了讓兒子走的風光,想要替兒子大辦葬禮,因此還要請梨園的戲班子在府上唱戲,屬下記得,葬禮好像就定在今日!”


    慕容傲風薄唇微抿,立刻吩咐道:“去通知嶽祥,兵分兩路,一路在全城暗中排查,切不可明目張膽,打草驚蛇,另一路人馬即刻趕往城西王府,暗中埋伏,聽候調令。”


    稚誠接令,匆忙去通傳命令,慕容傲風亦對屬下吩咐道:“去,立刻安排馬車,備上厚禮,去城西王府。”


    城北的梨園,此刻卻是一片忙亂,戲班的班主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眼瞧著王員外府上都派人來催過三次了,可是這些要參演的角色行當們卻忽然鬧起了肚子,一個個氣力不佳,頻頻往茅廁鑽,這樣怎麽能唱好戲呢!


    戲園的第一花旦芳華眼見班主整個人急的抓耳撓腮,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忙不迭跑了過來,忍不住喚道:“班主。”


    那班主一眼瞧見芳華,一邊擦著頭上的汗,一邊迎上來問道:“芳華,你、你可沒事吧?”


    芳華乖巧的搖搖頭,忙迴道:“班主,我沒事,早上我貪懶了一會兒,便沒去吃飯,其他人似乎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那班主聽說芳華沒事,心中略安,芳華可是他們樊城梨園的招牌,王員外點名一定要她去演,若是她也出事了,他當真要去撞牆自殺了。


    芳華望著班主那愁苦的表情,忍不住擔憂的問道:“班主,現在大家都沒法唱了,王員外那邊您看該怎麽辦呀?”


    班主連連歎氣,心裏這個憋屈啊!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這個時候時候出事,這不是要砸了他們梨園的招牌嗎!這可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他有些無奈道:“事到如今,隻怕也隻能先高價聘請其他戲園子的人來救急了,總不能失信於王員外,他可是咱們樊城的第一首富,咱們得罪不起,若是惹惱了王員外,咱們梨園以後也別想在樊城再開張了!”


    芳華一聽,不由微微皺眉,不讚同道:“可是班主,若是從其他戲園子聘請人來救場,若是被人知道了,隻怕王員外也要生氣,他剛剛失去了最心愛的兒子,萬一遷怒我們,我們一樣不能在樊城立足,況且從別的戲園子聘請,別家戲園子本就對梨園多加嫉妒,如今還不趁火打劫?肯不肯幫是一迴事,就算他們肯幫忙,隻怕這價格也要高的嚇人,若是這事情被梨園總號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頓責罵。”


    芳華說完,班主的臉簡直要皺成一團了,不由煩躁道:“那你說怎麽辦?王府來催三迴了,咱們不敢不去,去又無人可去,裏外左右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哎!”


    芳華卻凝神細思,忽然明眸一動,道:“班主,芳華倒是有個主意,或可一用。”


    那班主猛然一驚,眼底不由漫上一抹希望,忍不住問道:“什麽主意?你快說!”


    繁華四處瞧瞧,大家要麽抱著肚子哀嚎,要不忙不迭的往茅廁跑,並無人注意,這才將班主往角落力一拉,低聲道:“班主,您是知道的,在來梨園之前,芳華就是跟在一個流浪雜耍班子裏唱曲的,這個班子沒什麽名頭,都是些可憐人隨便組在一起混口飯吃,不如我們將他們收進梨園,這次去王員外那裏就帶著他們過去。”


    “一來我曾經跟那些人合作過,裏麵的人我多數認識,一起唱戲坐打肯定默契,二來你把他們收進來,先是解了他們生活的困頓,他們必然感激,好好唱戲報答班主,然後他們成了咱們梨園的人,去王員外府上唱戲的時候也不會被別的戲園子指點,您看如何?”


    班主眼底頓時爆發出一陣狂喜,隨即卻又有些擔憂道:“他們這些人魚龍混雜,一下子全部收進咱們梨園,安全嗎?再者你都說了他們是流浪的雜耍班子,此刻去哪裏找人去?”


    芳華淺淺一笑,安慰道:“班主,這個時候,還有什麽比得罪了王員外更不安全?至於如何找到他們,這點班主您放心,我雖然人已經進了咱們梨園,但是與之前幾個交好的朋友還有聯係,知道怎麽找到他們,隻要您答應,我這就去找人安排他們過來。”


    班主眉頭緊皺,仍舊覺得不大放心,可是那邊王員外府上又來人催了,再不去隻怕真要急眼了,忍不住道:“哎!事到如今,死馬當活馬醫吧!芳華,你快去安排此事,咱們半個時辰之後出發去王員外府上。”


    芳華淡淡一笑,輕輕應了一聲,轉身安排去了。


    片刻後,芳華便帶著那一幫人來到班主麵前,班主大致瞧了瞧,發現這幫人大約有十來個,那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雖然全都麵有菜色,卻都還算老實厚道,一看就是普通人,不像什麽混雜壞人,不由心下略安,忙道:“芳華,這些人看上去還不錯,該說的你都說清楚了吧?”


    芳華點點頭,道:“班主你放心,這關乎咱們梨園的聲譽,芳華不敢大意,一切該說的都說清楚了。”


    班主欣慰的點點頭,看看時間已經不早,再不出發真是要來不及了,忙道:“好,既如此,你快安排他們去拿服裝道具,咱們立刻動身去王員外府上。”


    片刻後,所有人都畫好了油彩臉,換好了服裝,拿好道具,匆匆上了馬車,往王員外府上趕去。


    車隊前麵一輛能容四五人左右的馬車上,芳華和幾個重要的生角正坐在裏麵,隻是此時的芳華雖然容貌與方才無異,性子卻有些不大相同了,少了幾分之前的恭謹和低眉順眼,多了幾許明媚和妖嬈。


    芳華跟一個小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坐著,其他幾個人卻或蹲或坐在他們身後,神情恭敬,一副不敢逾越規矩的樣子。


    芳華拿著一張小巧的銅鏡,忍不住左照照,右瞧瞧,臉上一派興奮之色,似乎覺得這畫滿油彩的臉十分有趣,一雙純澈空靈的眸子因而熠熠生光。


    忽然,車身一晃,似乎是道路不平,她一個沒注意,差點摔倒,她身側小生裝扮的男子忙伸手一把將她扶住,語氣又是寵溺又是無奈:“你快小心些吧,一會仔細摔著了。”


    她卻似撒嬌似嗔怪道:“不怕,有你在呢!”


    說完又忍不住拿著那精致的鎏金銅鏡照了又照,嘴裏還嘀咕著:“真有意思,這玩意比易容都厲害,那易容到底還有被人看穿的風險,可是你看這個!”說著她對那小生裝扮的男子一指自己那張畫的紅紅白白、根本看不出本來模樣的臉,嘻嘻笑道:“你看,各種染料、油彩,往臉上一畫,誰能看出我是誰?哪裏還用得著再帶一層麵具?”


    身旁那小生裝扮的男子微微眯了眯油墨深黑的雙目,眼底一抹無奈,一抹寵溺,他伸手將芳華拉進懷裏,生怕她一不老實又摔了,口中低聲道:“那是對別人,若是將你刻在心裏,就算改了容顏,換了裝扮,也能一眼認出。”


    芳華那一雙被油墨深描的美目微微一挑,便挑出一抹風流瀲灩的光華來,一顆小腦袋,往男子懷裏一倚,眉梢眼底盡是甜甜笑意。


    他們身後,那幾個或跪或蹲的人,麵麵相覷,眼底或驚或疑,唯有邊上一人垂著腦袋偷偷的笑,眼底全是揶揄,主子這副模樣實在難得一見,要是能把這一幕記錄下來,將來講給他手下的人聽,必定都要大驚不已。


    那小生裝扮的男子雖然沒有迴頭,卻似對身後人的一舉一動都清楚的很,不由冷聲道:“墨痕,既然墨風和芳華帶著其他人人去冒險泅水了,你也不能太過清閑,一會台上唱戲你就身先士卒吧。”


    “啊?!”被油墨畫的根本辨不出原來模樣的墨痕眼角眉梢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斂,不由驚訝的張大了嘴,他哪裏會唱戲啊?他跟著來可是要幹大事的!


    其他人忍不住憋著癡癡的笑,眼底揶揄的偷偷瞧著墨痕,此刻左統領臉上這表情實在精彩,等迴去了,可一定要好好跟大夥講講才行。


    “別笑了!笑什麽笑!”墨痕忍不住瞪一眼那些人,隨即迴頭又苦著一張臉去看裝扮成戲子小生的莫無歡,哀求道:“王爺……那個殺人我在行,唱戲這玩意……我哪會呀!”


    莫無歡卻根本不打算放過他,冷著臉道:“身為千機軍左統領,你不會很光彩嗎?從這次開始,學會了!”


    墨痕本來就畫了張極其滲人的大黑臉,此刻麵上五官糾結在一起,這臉簡直沒法看了。


    隨即他靈機一動,眸光瞥向一邊對著鏡子擺弄發飾的慕雲箏,討好的道:“王妃,您快幫我求求情吧,就我這五音都尚且不全的嗓子,一開口還不給大家漏了陷?”


    鏡子裏的慕雲箏,正擺弄著頭上的花鈿,聽到墨痕如此說,秀眉一挑,無賴道:“那我可不管,反正要是壞了事,無歡有的是法子治你。”


    “啊?王妃,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本來蹲著的墨痕,聽到慕雲箏這句話,“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哀求道:“您是我們最尊敬的王妃啊!如果連您都不管我們,真是沒法活了!”


    墨痕這一出演得極像,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把慕雲箏頓時逗樂了,不由道:“哎,我說墨痕,就你這能說會演的本事,我看一定沒問題的。”


    墨痕嘴巴一扁,真的覺得欲哭無淚了,這一對無良的主子啊,還不如去泅水了呢!雖然累了點,危險了點,可是好在是自己擅長的事,這唱戲,就是打死他,他也唱不出來啊!不由苦著臉哀歎:“哎,命苦啊!”


    慕雲箏看他神情,臉上越發笑得歡快,不過終究不忍,忙道:“好啦,好啦,要不唱也行,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墨痕頓時臉上一喜,忙點頭道:“王妃,隻要您一句話,別說一個條件,十個一百個都沒問題!”


    其他人望著毫無底線和原則的左統領墨痕,心頭都不由暗道:還以為左統領如何高風亮節,竟然被王妃幾句好話便哄得什麽原則都沒了。


    慕雲箏明眸一轉,看一眼身邊的莫無歡,湊到墨痕耳邊一陣耳語,說完墨痕頓時垮了臉,不由哀叫道:“可是王妃,這、這也沒比唱戲簡單多少啊?”


    要他去偷王爺的褻衣,這要求會不會太變態了?


    慕雲箏卻一臉無奈道:“我給你機會了的,你要是不把握,可不能怪我!”


    半晌,墨痕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鄭重道:“好,屬下答應您!”


    他覺得偷王爺的褻衣,到底比在眾目睽睽之下唱戲來的能接受多了,反正平時他們也要伺候王爺,偷褻衣還是可以做到的,即便被王爺知道了,也不過是責罵一頓而已。


    慕雲箏因此笑的越發暢快,十分欣然的對莫無歡道:“無歡,為了計劃萬無一失,我看還是不要用墨痕冒險了。”


    除了墨痕,其他人都不由心中歎息,以為就這樣幾句輕描淡寫的話,怎麽可能讓王爺改變主意呢,不由為墨痕統領默哀,看來他所求非人啊!


    可是誰承想,莫無歡卻捏捏慕雲箏的手,輕柔道:“好。”不禁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馬車晃晃悠悠,很快便從城北來到城西的王府,王府大門前懸著素白長綾,一片素縞,氣氛壓抑,他們從馬車上下來,隨著府上出來迎接的人,到早就收拾好的後台去做準備。


    王員外府上院內亦是白綾素裹,站了許多人,都是身披麻衣,大堂內隱隱哭聲一片,與戲台這邊的賓客酒席一比,好不淒涼。


    戲台這邊的人,雖然也多著素縞或者黑衣,但是閑談碎語,吵嚷不斷,看不出哀傷,多數都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


    慕雲箏不由微微歎息,這王府搞出這麽大聲勢,要給亡子掙足麵子,好叫他在黃泉路上亦能風風光光,可是人死如燈滅,這些終究是做給活人看罷了。


    為了一會能更得心應手,她不由下意識去打量這些賓客和王府院落的構造,卻忽然在一眾賓客裏瞧見一抹紫色衣影,不由眸色一頓,仔細一瞧,竟然是紫衣人慕容傲天!


    今日即便是這樣的場合,滿場黑白素色,他卻依然穿著一身紫衣,隻是這紫色略深,倒也顯出一些肅穆來。


    她不由微微皺眉,慕容傲天身為堂堂滄塗三皇子,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怎麽會出現在一個邊城商賈家的喪宴上?即便這王員外家大業大,到底也是個平民,不能與官家相比,不由輕輕疑惑出聲。


    莫無歡在他身邊聽到這一聲輕“咦”,似乎猜到了她的疑惑,低低解釋道:“王員外看似隻是一個商賈,但是其真正身份卻不像表麵那樣簡單,這南朝六郡是慕容傲風的地盤,沒有幾個得力助手,他怒容傲天如何能消息靈通,在這裏也唿風喚雨?”


    慕雲箏豁然一驚,難怪!說到慕容傲風,她忽然又想起與沐風相約明日在茶館拜見顧南王,不知道那顧南王會不會出現?因為莫無歡突然來到樊城,她生怕他怪她不顧安全,隻身犯險而生氣,便還沒將這事告訴無歡。


    想起今日來這王員外府上的目的,她依舊有些不解,不由問道:“無歡,其實既然我們有一條通往千月酔月城的秘密通道,何必再來這王家趟這趟渾水?萬一引起顧南王的懷疑,豈不是得不償失?”


    莫無歡靜靜望她一眼,沉聲道:“不瞞你說,是為了你救出的那殘疾人。”


    ------題外話------


    抱歉,二更稍微遲了一些,希望大家不要怪偶,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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