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月裏,帝丐和祖震林兩人也沒有特意去找村鎮,遇到就在客棧打尖過夜,沒有就在野外湊合,震林沒有了說話的心情,兩人之間幾乎沒有說過十句話,都是吃什麽,隨便,這菜怎麽樣,住這裏。


    夜裏,錯過了城鎮,在山中過夜,月光皎潔。


    帝丐烤著震林拿出來的野兔,“還在生氣?至於嗎,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又不認識的,我還以為你不是濫發善心的人。”


    “我不是濫發善心,隻是覺得前輩手段過於無情了,其實在上青白山時,前輩殺的那些阻攔的人是不是有些本可放他們一命,就像那個宋蓮生。”


    “我一直跟你說我不是一個好人,所以我不會緊守著什麽狗屁的仁義,我也不是什麽執掌刑律的官員,講究量刑懲治。在我這裏,我隻講我的規矩,別妨礙我做事,別讓我看到做壞事。我這個乞丐下手可沒有輕重。”帝丐道。


    祖震林不是喜歡強迫別人做事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原則,聽了帝丐的話,也就不知說什麽了,兩人原則不同,多說無益。


    “你知道我最恨什麽人嗎?我最恨那種明知道是錯的,被人抓住還不認錯的人,或者沒被抓住,內心毫無愧疚,反而認為自己很有本事,他們都會將自己的所作所為歸結為人性,認為人們到了他們的地步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那三個小偷就是這類人,我告訴你就算你出手教訓了他們,他們還是不會悔改的,你信嗎?如果就因為你放了他們,然後他們偷了別人的救命錢,害了一個良善之人,你認為有這種可能嗎?我寧願讓他們消失,來阻止這種可能發生。”


    這次祖震林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了,覺得有道理,又覺得有些不對。


    “當然這隻是我的想法,你不必認同,我也不會改,我說這些,隻是覺得為了那樣人生氣,不值當得,吃飯吧。”帝丐將烤好的兔肉遞給震林。


    “其實我沒有生氣,就像你說的,有些不認同罷了,不過後麵我也會像我說的,我可能出手阻攔。”祖震林說著,開始大口吃肉,兔肉確實好吃,“不過如果我出手了,前輩就算生氣,也不能不讓我吃好吃的,怎麽樣?”


    “可以,不過我還那句話,我出手沒有輕重,傷了你甚至…你別怪我。”帝丐說道。


    “好的。”


    “哈哈,我吃了你兔肉,喝了你的酒,你還陪我這個乞丐,讓我不再獨孤,說不定你還可以完成我最大的心願,就算被你攔幾次也沒事的。”帝丐道。


    帝丐聲音由大變小,祖震林也沒有聽的很清楚,好像是說允許自己出手。


    帝丐麵露奸笑,“唉,既然你火氣那麽大,我們馬上要經過一座城,那裏可是有著十裏淮水,四季如春的美稱,到時候讓你去去火,怎麽樣?”


    “不會是前輩積壓多年,憋不住了吧?”


    帝丐大笑,“我已經老了,我可要保存精力,否則我這把老骨頭可能就走不過七國了。不過你年輕力壯,不試試太可惜了,你這個小毛孩試過後,肯定食髓知味,一定會謝謝我的。”


    祖震林望著帝丐一副引誘人犯錯的奸詐表情,堅定了自己保住自己清白之軀的決心。


    帝丐看到震林不為所動,略顯失望,仍不甘心,“真不去見識見識?”


    祖震林翻個白眼,見識個屁,在迎雪城中,早就和大哥一起看過了。現在攛掇自己去,不過是想要看笑話。


    帝丐見震林不上當,看不成這個雛的玩笑,也就沒了聊天的興致,酒足飯飽,那就睡覺了。


    祖震林坐在地上,抬頭望月,出來有段時間了,還沒有遇到像父親叔叔一樣境界的人,自己沒有感到壓力,也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倒是見識了人性複雜,還蠻有意思。震林想了一會,也打坐休息。


    第二天旭日始旦,兩人再次上路,穿山過水,江湖上漸漸傳開了色魔的消息,色魔被人殺死,老巢遭人焚燒,江湖震動,人們都在猜測有誰可以殺完人後,還可以全身而退,從來沒有聽過這一號人物。


    “前輩,你不行啊,人家都不知道你啊,你這麽多年江湖白混了。”祖震林道。


    “老叫花才不稀罕他們認識呢,這麽跟你說吧,我當年在江湖上橫行的時候,這些小崽子都沒出生呢,他們爺爺師父都被我踩在腳下。”帝丐顯擺道。


    祖震林無可辯解,知道他說的是真話。


    兩人走了半個月,又到一城,叫做映水城,天剛蒙蒙亮,為時尚早,城門緊閉,城門口已經聚集了一群要進城的人,大部分都是鄉下人,擔柴載菜。


    城門外有人心思活泛,直接支攤子賣些點心,大不了賣不完,進城再找個地方,賣完就行了。


    震林走到一個小攤前,小攤賣的是灌湯包子,買了六個,共計十二文錢。


    帝丐也不客氣,直接拿過去四個,“小子,知道這個包子怎麽吃嗎?”


    “包子還有什麽講究,直接咬著吃啊。”祖震林有些疑惑。


    帝丐搖頭道:“這個可不能直接吃,吃這種包子是有口訣的,叫做先開窗,後喝湯,一口吞,滿口香,像我這樣。”


    帝丐將包子先咬破一個小口,喝其湯汁,然後將整個包子塞入口中,滿臉陶醉。


    震林照其做法,吃了一個包子,包子湯汁豐富,口味鮮香。


    “這個包子有名字嗎?吃起來不錯。”祖震林問道。


    帝丐嘴中塞滿包子,含糊不清道:“灌湯包。”


    恩,名字起得貼切。


    兩人吃完後,後麵馬蹄聲響,塵土飛揚,來了一隊騎士,十個人左右,以一麵容堅毅的老者為首,左右各有一年輕人,一男一女,男人意氣風發,略帶點高傲。女子氣質柔和,安靜坐於馬上。


    城門仍未開放,不過等在前麵的人群見到馬隊,讓路給他們。


    年輕男子在馬上俯視人群,眼中隻有不屑,當他看向身旁女子時,則眼露柔情,“師伯,要等到什麽時候啊?不如我跳入城中,將大門打開如何?”


    老者麵色慍怒,“放肆,你以為你是誰啊,這可不是在我們那個小山頭,隨便你怎麽樣,這次出來曆練,給我把你那性子收斂些,否則有你的苦頭吃。”


    年輕男子麵對告誡,點頭稱是,不過看他神色還是有些不以為然。


    說話間,城門打開,一組士卒維持秩序。


    祖震林跟著帝丐進城,開始在城中閑逛,據說殺魔就在這附近遊蕩,殺魔不同於另外兩魔,擁有自己的地盤,很容易找到,殺魔孤身一人,到處走動,讓人不知其位置。其實殺魔這人並不能定義為壞人,因為他做事毫無痕跡可尋,隻能說是憑借本性,他也做過好事,出手解決過惡徒,不過不是出於正義,而是純粹看他們不順眼,所以他殺的人更多是無惡行之人。


    震林在聽帝丐介紹殺魔時,就想在見麵後,問問他為何如此行事,讓人想不明白,沒有利益糾正,感情紛爭,就出手取人性命。


    震林跟著帝丐轉悠了一天,也沒有看到蹤跡,想來是不在這座城池了。


    震林走著走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忙問道:“前輩,我們這忙著找人,你知道他長什麽模樣嗎?不知道的話,我們不就是瞎忙乎嗎?就算看到也不認識啊。”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知道了,這小子左手缺個小拇指,很好認的。”帝丐說道。


    路過淮水河畔,偎紅倚翠之地。


    “真不去看看?”帝丐猶不死心問道。


    祖震林不理他,默默前行。


    前麵大街上突然大亂,行人紛紛避讓,一群人打鬥在一起。居然是熟人,就是進城時,遇到的那兩個青年男女,在他們旁邊,還站著一個神色慌張的女孩,女孩穿著樸素,不過容顏秀美。看來又是惡少帶家奴調戲良家少女的戲碼,這個世上,很多人離不開酒色財氣,尤其是那些家中長輩已經創下偌大家業,而他們作為少爺,卻不是家族要重點培養的繼承者,由於心理落差,或是自甘墮落,開始四處作惡,尋求刺激。


    “好好,不錯,了不起,一個人可以把我五個手下打趴下,但是我還有二十幾個,不知道你打不打得過,而且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就是郡尉的孫子,你最好將這兩個女子留下,我大人有大量放過你。”帶頭少爺狂妄道。


    青年男子作為門派中青年俊秀,又是掌門的親傳弟子,是最有希望將來接掌掌門之位的人,此次下山遊曆江湖,就是要大展拳腳,行俠仗義,闖出名頭,為他順利接位奠定基礎,以實現他要將門派發揚光大的抱負。而身邊女子則是他的師妹,也是這次帶著他們的師伯的女兒,兩人互有好感,可惜師伯對他有些偏見,認為他性格高傲,他內心是有些不服氣的。


    此時正是他打抱不平,一展雄心的時候,而且當著自己心愛之人的麵,怎麽可能認輸,別說是郡尉孫子,就是郡尉來了,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也敢一戰。


    “你這個混蛋做錯事,還如此狂妄,看我替你長輩教訓你。”青年男子說道。


    惡少一聽,揮手讓自己的手下圍上去,“別傷了兩位姑娘,我還要和兩位遊龍戲鳳呢。”


    “師兄,我來幫你。”女子氣不過就要出手教訓登徒子。


    青年男子連忙阻止,指著那個女孩,說道:“師妹還是保護她比較好,以免誤傷了她。其他的交給師兄就行了,師妹你看好了。”


    青年男子打那五個家奴,不費吹灰之力,現在麵對二十幾個家奴,更是戰意昂揚,運轉體內靈氣,手中霹靂作響。在那些家奴想要動手之際,靈氣四散,打在那些人身上,將人直接打倒在地。不過都是普通人,還是手下留情了,給他們個教訓,沒有讓他們丟命。


    青年男子走過去,看著害怕說不出話的惡少,直接給了他兩個耳光,“滾蛋,別讓我再看到你作惡,否則我絕不饒你。”


    惡少捂住紅腫臉龐,連句狠話都沒有留,就跑了。


    師兄妹帶著女孩離開,震林和帝丐也轉身離開,往南城門走去,兩人打算直接離開,不在城中過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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