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然不走了,迴頭看著同斷,“也許中國還有能勝過我的術士,但絕不是赤霄寶劍的主人,至於你說的什利方的事情,我倒是隱約聽人提起過,但是那都是無稽之談。”</p>


    “不,”同斷搖頭,“是確有其事,你可以仔細迴想一下,想想你的前輩,那些中國術士中最出色的人才,是不是在某個時刻全部都突然消失。”</p>


    張天然笑了,“道家本就是尋求修仙坐化,到了一定境界,去了不周山,其實就是死了。”</p>


    “同時好幾個頂尖的術士宗師同時失蹤,”同斷說,“連屍首都找不到,你們就這麽草率的認為他們莫名其妙的死了?”</p>


    張天然愣了一下。</p>


    “路中一是你一貫道的前輩吧,如果他不坐化,你也做不到一貫道的道首。”同斷說,“你應該知道他的葬禮上,棺材裏到底有沒有遺體。”</p>


    張天然沒有迴答,但是這已經表明,同斷並沒有空穴來風。莊崇光篩糠一樣的抖動起來。這個細節被同斷看到,對著莊崇光問:“當時你在場,那時候你應該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一定被師門的長輩叮囑過,不能透露通理子(筆者:即路中一)根本就不在棺材裏,對不對?”</p>


    莊崇光麵如土灰,跟張天然的反應一樣,大家都看得清楚,這事同斷沒說錯。而且這事是一貫道的巨大秘密,連張天然和莊崇光都不能透露。</p>


    同斷看著莊崇光,繼續說:“通理子死前兩日,是不是來了一個人?”</p>


    莊崇光沒有肯定,但是也沒有否定。</p>


    “那個人應該是正一道六十二代天師張元旭,”同斷對莊崇光說,“我說的有沒有錯?”</p>


    莊崇光仍舊不敢迴答。</p>


    同斷又說了好幾個清末的術士宗師,都是當年一等一的道士,還有一個和尚。張天然和莊崇光,還有孫鼎,都對他們非常的熟悉,這些人都是宗教界的傑出人物,比如路中一,當年在一貫道裏的地位,超過張天然很多,張元旭雖然是不僅是正一的前輩,並且在南方也是受人尊敬的道士。。。。。。同斷說的這些術士宗師,都有一個共同點:</p>


    那就是,他們都在一九二四年到一九二五這一點內,全部去世,但是他們的傳人都對他們的去世諱如莫深。現在按照同斷的暗示,他們可能都是失蹤了,卻都被後人隱瞞起來。</p>


    這個事情,至少張元旭和路中一去世的詭異,張天然和莊崇光是知道的。</p>


    張天然終於開口了,“如果金公祖師(筆者:也是路中一)並未去世,那麽他去了那裏?”</p>


    同斷卻並沒有正麵迴答,卻說道:“每隔幾十年,中國最厲害的術士宗師就會同時消失幾個,你不覺得奇怪嗎?”</p>


    “你是在說有人在故意暗中收羅他們,”張天然問,“可是卻不知道為了什麽?”</p>


    “我剛才已經說過,”同斷低聲說,“最厲害的那個術士,要做梵天。”</p>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麽個奇怪的事情。”張天然看著同斷,“你一個日本人怎麽會知道。”</p>


    “你去問赤霄寶劍的主人。”同斷說,“就什麽都知道了。”</p>


    “你告訴我這個秘密,”張天然看著腳下的和泉守鑒定,“是想讓我放過你?”</p>


    “我本來以為,以我的能力,能夠擊敗中國所有的術士,然後等著十幾年後,等到有人來找到我,可是看來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p>


    “我答應你了。”張天然抬頭看了看頭頂,那個冒出一截的船頭已經化作了岩石的形狀。宇文發陳忠實的秉守了張天然的托付,在長江上擊敗了同斷的四個師弟,並且從上至下,布下了這個讓人非生非死的轂。</p>


    “幾十年後,”張天然已經走上了桅杆,身下是無底的深淵,“會有人到古道裏來,給你做介錯。”</p>


    同斷聽後,慢慢把和泉守鑒定扔掉,跪在甲板上,閉上眼睛。孫鼎把和泉守鑒定拿起,然後跟著莊崇光、鍾義方、禾篾女、魏永柒等人離開,走上桅杆之前,都對同斷拱手行禮。雖然同斷是日方敵人,但是作為術士宗師,在古道裏一戰,對同斷的氣度和法術,內心無比欽佩。隻是民族大義,各為其主,不得不在古道裏以性命相拚,現在雖然勝了同斷,也沒有半點的輕視。</p>


    石牌保衛戰,以中國軍隊勝利,成功將日軍阻攔在三峽以東而告終。日軍無法入侵四川,逼近重慶。這一戰,就是中國抗日戰爭的轉折點。從此之後,侵華日軍在軍事上的優勢不再擴大,隨即太平洋戰爭日本節節敗退。中國國民政府在重慶保存抗日大後方,堅持到了一九四五年抗日勝利。</p>


    張天然在長江授命宇文發陳對抗日方的冥戰人士,自己帶領副手莊崇光,孛星孫鼎,還有四大家族在三峽古道裏與日方冥戰宗師同斷一戰,也功不可沒。眾人迴到重慶後,毛人鳳親自接待,本該論功行賞。</p>


    但是孫鼎是延安古赤蕭派來的支援,並不接受功勞,直接去找古赤蕭,還赤霄寶劍去了,然後舉家遷往延安,跟隨古赤蕭。</p>


    禾篾女、魏永柒本來就是湘西家族,不願意再介入湖南之外的紛爭,都迴到了老家,經營家族手藝。毛人鳳暗中下命,湖南境內的國民黨軍隊,不得侵擾苗家和魏家,尊重兩家的家族傳統和習俗。</p>


    鍾義方受領忠勇勳章,從此追隨張天然。</p>


    副手莊崇光受領忠勤勳章。</p>


    黃鐵焰受傷,特授忠勇勳章,並送還秀山老家休養。黃鬆柏雲麾勳章,跟隨張天然。</p>


    張天然受領寶鼎勳章,並且不再追究往年投日的賣國行徑。並私下頒發張天然大法師的封號,為中國道教最高名譽首領。</p>


    但是以上功勳,都沒有公布於世,隻是國民政府私下的表彰行為。</p>


    唯一得到公開嘉獎的是宇文發陳,提升為中校副旅長,調入胡宗南第一師。抗日戰爭後,率領部下投誠延安。這是後話,暫且不表。</p>


    眾人經曆一場惡鬥,毛人鳳親自在重慶設宴給一幹人等慶功並餞別。經三峽古道一戰,大家都惺惺相惜,離別之際,都各自送了對方信物,承諾今後門派如果相爭,一定要想起古道內的同仇敵愾之誼。然後大醉方休。</p>


    天亮的時候,孫鼎、禾篾女、魏永柒告辭,黃鐵焰還在醫院養傷。宇文發陳奉命進入軍隊編製。</p>


    張天然和黃鬆柏、莊崇光、鍾義方也離開重慶,不知所蹤。</p>


    直到一九四七年,張天然在四川病故。才引發了另一場術士之間的紛爭。</p>


    一九四三年三峽古道冥戰之後,孫鼎拿著赤霄寶劍,輾轉到了延安,告知有重要情報報告古赤蕭首長。但是由於孫鼎身份不明,安排在一個窯洞裏等候。孫鼎告訴接待人員,自己姓孫,請一定告知首長。</p>


    一個月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首長,穿著簡樸卻幹淨的棉服,來到了孫鼎的窯洞,警衛員遠遠站在窯洞之外。孫鼎看著整個中年人,立即把貼身攜帶的赤霄寶劍遞給首長。首長正是威名赫赫的古赤蕭。</p>


    “你和張天然的在古道已經完成的任務,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首長擺擺手,示意孫鼎坐下。</p>


    孫鼎拿著寶劍,隻好恭敬的放在首長的麵前。首長並不在意,隨意的把寶劍拿在手上,並且抽出劍鋒,看見了寶劍上三四個缺口,“日本人的寶劍鋒利的很啊。在戰場上,他們的槍械也比我們先進,”首長歎口氣說,“我們的同誌,很多還拿著張之洞時期的漢陽造跟他們打仗,國家積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好在我們一定會贏得最後的勝利。”</p>


    孫鼎看見首長並不急著詢問如何戰勝了日方宗師同斷,而是從兵刃上承認日方的武器勝過中國軍隊,但是對戰爭的結局,又十分的堅定。這個氣度,遠非同斷和張天然所具備。</p>


    首長又詢問:“古道裏,我們有沒有人傷亡?”</p>


    “除了黃家的黃鐵焰受傷,其他人都安然無恙,”孫鼎補充說,“黃鐵焰的傷勢也已經好轉,現在應該已經迴到了秀山。”</p>


    “那就好。”首長點頭,“國難當頭,都是英雄,這一戰,也給我們中國人長臉了。”</p>


    “我聽說,對方的同斷,”孫鼎猶豫的說,“當年是您在雲南講武堂的教官?”</p>


    “有這個事情,”首長笑起來,“可惜這次他來中國,我沒機會跟他見上一麵,好好聊聊。”</p>


    孫鼎見首長不提起當年他私下戰勝同斷的往事,也就不提起。</p>


    “同斷是個不錯的武術家,”首長歎口氣,“如果不是兩國交戰,各為其主,他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他死了嗎?”</p>


    “沒有。”孫鼎說,“張真人把他困在古道裏,守著雙魚龍門珠。”</p>


    “張光璧這人,就是眼界問題了,”首長說,“同斷畢竟是一代宗師,為什麽不給他應有的尊重。”</p>


    孫鼎說:“張真人說了,幾十年後,會有人進入古道,做同斷的介錯。”</p>


    首長想了一會,對孫鼎說:“雖然古道一戰,日本人輸了。但是正麵戰場上,還有一些跟同斷一樣的人在活動。”</p>


    “首長說的是還有冥戰?”孫鼎遲疑的問。</p>


    “什麽冥戰、禦鬼這種詞語,以後就不要再提了。”首長說,“這都是非常規的特殊戰爭形式,常人無法理解。但並不代表不存在。既然存在,我們就要正視這種具備特殊能力的敵人,現在我們很缺少具備這種能力的同誌。”</p>


    孫鼎看著首長,“我沒有答應毛人鳳的邀請,打算迴家,可是洛陽已經淪陷。。。。。。”</p>


    “你的家人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首長說,“這個你放心。你如果要迴家,我會安排專人保護你和你的家人。”</p>


    孫鼎想了很久,“我想說的是,在古道裏一戰之後,我覺得我們孫家在如今,也不應該再置身事外,而是要為國家做點什麽。”</p>


    “看來三峽古道的經曆,對你是一件好事。”首長笑著說,“那這樣吧,我馬上安排你的家人到延安跟你團聚。”</p>


    “謝謝首長。”孫鼎連忙道謝。</p>


    “記住一點,”首長說,“從今往後,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你參與的每一場戰鬥,都不會有記載,更不會有表彰。”</p>


    “我明白。”孫鼎說,“那我現在能提一個問題嗎,最後一個犯忌諱的問題。”</p>


    “你立了這麽大的功勞,”首長說,“如果整個要求都不答應你,那就太不近人情了。”</p>


    “同斷說了一個梵天的事情。。。。。。。”孫鼎說的十分猶豫。</p>


    “不是我,我拒絕了。”首長十分嚴肅,“以後永遠不要說起這件事。你滿意這個迴答嗎?”</p>


    “滿意。”孫鼎說,“從今往後,我隨您的差遣。”</p>


    “是服從組織的安排。”首長搖頭,“你要記住,今後不要再用封建的老一套口吻說話。我們這裏人人平等,不搞個人主義。”</p>


    孫鼎雖然沒有明白首長到底在說什麽,但是這種話,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聽見。</p>


    “我安排你去抗日軍政大學政治班學習,”首長說,“明天你就去報到,兩個月後聽從組織安排,上前線,你有意見嗎?”</p>


    “沒有。”孫鼎迴答。</p>


    “吃飯沒有?”首長問,“天天吃窩窩頭,嘴裏清淡壞了吧?”</p>


    孫鼎笑了笑。</p>


    “去我的窯洞吧,”首長說,“我家裏還有一瓶茅台,當年從貴州帶過來的,跟著我走了幾千裏路,也難為我的警衛員了。嶽主任(筆者:古私下一直稱唿嶽在黃埔軍校的政治處主任職務)惦記很久了,今天算是給你接風和慶功。”</p>


    孫鼎立即站起來,跟著首長走出窯洞,首長突然停下,對著孫鼎說:“還有一個小同誌,把他留下幹什麽,讓他一起來啊。”</p>


    孫鼎震驚,內心卻十分複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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