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金仲,方濁現在在什麽地方?</p>


    金仲說方濁和她的隨從住在寺廟的廂房裏,大白天的不出來,晚上就來跟他交涉牌位的事情。</p>


    我心裏明白,方濁肯定是顧忌王八是詭道的傳人,不願意跟金仲撕破臉。不然方濁想把這幾個牌位給挪一挪,金仲哪裏阻攔的住。</p>


    但是金仲說方濁和她的隨從白天出門,這就有點意外了。方濁是道門的正宗,個人的身份是清靜派執掌,和全真是同宗同源的,行的是天道,怎麽不願意白天出門呢。</p>


    我知道從金仲嘴上是問不出來這方麵的蹊蹺的,就算是他知道,也不會告訴我,我也沒有能力打探他的想法了。</p>


    我走到寺廟的正殿裏,問寺廟裏的知客僧人,方所長住在什麽地方。</p>


    “你說的是那群道士?”僧人反問我。</p>


    我點頭,僧人一臉的厭惡,隨手指了指廂房。我心裏好笑,紅蓮白藕,釋道儒本就是一家,說了上千年,其實還是相互瞧不起。老嚴的部門和宗教局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方濁帶著人在寺廟裏鬧事,還要住在寺廟裏,僧人雖然接待了,心裏肯定還是不舒服。</p>


    我走到寺廟左側,一排廂房跟前,也不知道那一間是方濁的房子,走到門口敲門也沒人開門。幹脆就站在院子裏對著廂房大喊:“方濁,方濁,你出來。”</p>


    一扇廂房的門開了,一個道士對著我說:“你喊什麽。。。。。。”隨即就住口,這個道士是跟著王八去過七眼泉的,他人認得我。</p>


    我指著這個道士說:“你們方所長在那間?”</p>


    剛好又一個我沒見過的道士走出來,對著罵:“吵死人,喊魂啊。”</p>


    認得我的那個道士,連忙把他推迴去,“別瞎說。”然後才對我說:“方所長在盡頭的那間廂房。”跟著進房把門給關上。我向著廂房的盡頭走過去,耳朵聽見廂房裏那個道士告誡另外一個,“這次麻煩大了,詭道最厲害的人來了。”我心裏得意,有聽弦的本事就是好。</p>


    我走到廂房的盡頭,敲了敲門,“方濁,我來了。”</p>


    過了一會,廂房的門開了,但是門後沒有人。我大步走進去,看見房間裏中央點了一根蠟燭放在地上,蠟燭旁坐了一個人,廂房裏什麽家具擺設都沒有,光線昏暗的很,看來方濁當了領導,也開始神神秘秘的。</p>


    我走到蠟燭旁邊,才發現坐在地上的並不是方濁,竟然是一個衰老虛弱的老頭,頭發銀白,胡須老長,也全部白了。老頭打坐,沒有理會我,我蹲下來看,看到這老頭一臉的皺紋,臉上幾個黑斑。</p>


    老頭終於把眼睛睜開,看到他的眼神,我才把他給認出來,這他媽的不是老嚴嗎!</p>


    “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啦?”我指著老嚴,“怎麽跟死人差不多了。”</p>


    老嚴下巴揚了揚,苦笑點頭,“我跟王抱陽說過,你是個變數,可是我還是低估了你。”</p>


    “別啊。”我站起來,指著老嚴,“別把什麽責任都往我身上推,你不會說你變成這樣,就是因為我搶了王八的過陰人吧。”</p>


    老嚴繼續苦笑,“當初是你自己說不願意幹這行,我信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普通人,不就結了嗎,為什麽有節外生枝的要破壞我的計劃。”</p>


    “沒什麽,我就覺得你做事太絕,王八聽你的沒好處。”我攤攤手,“就這麽簡單。”</p>


    “你就因為這個?”老嚴聽我這麽說,差點一口氣沒換上來。</p>


    “對啊,就是這個原因。”我輕鬆的說,“你以為我不會動腦子啊,王八不能和趙先生一樣的下場。”</p>


    “就因為你突發奇想的一個念頭,“老嚴開始咳嗽起來,等咳嗽完了,才長長的歎口氣,“就壞了我籌劃了一輩子的計劃。”</p>


    “你別拿大帽子扣我!”我連忙擺手,“為這事我把自己都給坑進去了,我找誰講理去。”</p>


    老嚴繼續搖頭苦笑,笑了一會,嘴裏說:“我要坐著說話。”</p>


    “我不是王八,你別使喚我。”我嘴上這麽說,還是四下去找椅子。迴頭一看老嚴已經坐在了椅子上,方濁站在椅子旁邊。</p>


    我看見方濁了,連忙打招唿,“不錯啊,你都當領導了。”</p>


    方濁垂頭低聲說,“徐哥,你也來了,你幫我勸勸金師兄。。。。。。”</p>


    “方濁你先出去吧,”老嚴說:“我跟他談談。”</p>


    方濁慢慢走出廂房,門自己就關上了。屋裏仍舊是一根蠟燭,光線陰暗的很。老嚴看到我在注意光線,就對我說:“沒辦法,我現在怕光,你有蛇屬,知道那滋味不好受。”</p>


    “你怎麽混成這個樣子了?”我問老嚴,“我上次見你,和現在根本就是兩個人。”</p>


    老嚴對我說:“王抱陽當過陰人,張天然必輸無疑,可是你壞了我們的事,卻又不知道當過陰人到底為了什麽?”</p>


    “能不能別說這些,”我對打斷老嚴,“我遲早會去找張天然的麻煩,給趙先生報仇。”</p>


    “你現在的本事,都被守門人壓製住了。”老嚴問我,“你拿什麽對付張天然?”</p>


    我頓時語塞,老嚴是明白人,當然知道我的情況。我突然想起來,我他媽的又被王八糊弄了,王八一定是知道老嚴到了這裏,很可能是老嚴親自給他打的電話。可是王八沒臉見老嚴,冤有頭債有主,隻說方濁在,把我給騙來。我心裏把王八給罵了幾十遍,還是要麵對老嚴。</p>


    老嚴對我說:“和張天然的恩怨我管不著了,我輸定了。但是我來原陽的事情一定要做。”</p>


    “不行,你不能動趙一二的牌位。”我說,“既然是詭道的事情,你要是為難金仲,我肯定幫金仲。”</p>


    “你現在連我最下等的隨從都贏不了。”老嚴又開始咳嗽,“金、金老二、攔、攔得住方濁嗎?”</p>


    我想了一會,“那就試試,我不信方濁會跟我翻臉,你都死了半截了,我對付你倒是蠻有把握。”</p>


    老嚴被我說的話給逗笑了,隔了好大一會才說,“如果我說,我對於詭道不是外人,你信不信?”</p>


    “你就扯吧。”我不屑的說,“騙鬼去。”</p>


    老嚴自言自語的開始嘀咕起來:“這世上的人,很多人才,能謀劃多年之後的事情,王抱陽能想到十年,趙一二能想到三年,而你,連自己一秒鍾之後做什麽都不知道。”</p>


    “你憑什麽教訓我。”我對老嚴說:“你不就是說你自己能謀劃一輩子對付張天然嗎,你牛逼又怎樣,現在也半死不活了,不要說我瞧不起你啊,當年要不是你把王八弄到北京,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嗎?你說我害得你成了這樣,我還沒說你害得趙先生死了呢。”</p>


    “你對我這麽大的敵意,就是因為這個?”</p>


    “當然啊,”我指著老嚴說,“第一次見你,你就使花招,讓我和金仲王八相互不信任,最後還帶著王八跑了。這麽多事情,不全部是因為你而起!”</p>


    老嚴眼睛睜大,隔了很久,才說:“我明白了,你這個德行,做什麽都是覺得自己是對的,錯的都是別人,王抱陽輸在你手上,我現在服氣。”</p>


    我聽得不耐煩了,對老嚴說:“反正你要動趙先生的牌位,我肯定不答應,真的動手了,別怪我欺負你這個老頭子。”</p>


    老嚴實在是對我沒有語言了,苦笑一下。我突然渾身動彈不得,肩膀上仿佛壓住了一個重物,我勉強支撐,骨頭科科作響,兩條腿忍受不住壓力,開始戰栗。我閉眼又睜開,看到七個小鬼分別抓住我的四肢和脖頸,還有腰部,把我狠狠的往下壓。</p>


    七個小鬼分別的位置是七星,和王八禦鬼的方位一模一樣。但是很明顯,老嚴的禦鬼術比王八純熟多了。我又錯了,看著老嚴一副即將入土的模樣,身上的本事其實沒丟,我還在他麵前大言不慚,真是抽自己的而過。</p>


    好在老嚴隻是給點厲害我看看,並不是想對我怎麽樣。我身上如釋重負。</p>


    “你總有打不贏我的一天,”我對老嚴說:“你會越來越老,而我會越來越厲害。”</p>


    老嚴說:‘我信,但是為什麽你非要跟我作對,你的對頭是張天然,不是我。”</p>


    “你這人心思太重,我不敢相信你。”</p>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要跟你說一些事情,”老嚴唉聲歎氣,“你是過陰人,又是詭道掛名,這些事情已經是事實,不管你的資質多麽差,以後的事情還是要著落在你身上。”</p>


    “你又要耍什麽花招?”我戒備的問老嚴。</p>


    “王抱陽一定沒有跟你說清楚,”老嚴說,“我來原陽並非針對趙一二一個人的牌位,我要把所有詭道門人的牌位換個地方。”</p>


    “到底為什麽?”</p>


    “你沒看見牌位裏有一個名字叫姚廣孝的嗎?”</p>


    “那又怎樣?”</p>


    “我的這個部門的前身,就是道衍創立!”</p>


    “等等,”我打斷老嚴,“你這個話,我好像在哪裏聽說過,是誰告訴我的。。。。。。。我記不起來了。。。。。。。可是我一定聽誰說過。。。。。。。”</p>


    “真不能想象以後那麽重要的事情要由你來承擔,”老嚴已經鬱悶極點,反而話語輕鬆,“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就沒有去仔細想一想嗎,不想就還罷了,還忘了是誰告訴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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