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自然有根由</p>


    天河泥沙此化出</p>


    從小到大,有生於無</p>


    無極太極有兩儀</p>


    混沌之時無宰主</p>


    善變掌故天地樞</p>


    。。。。。。。</p>


    。。。。。。。</p>


    先從天河來講起</p>


    化得混沌有父母</p>


    化得黑暗父母生</p>


    黑暗出世有混沌</p>


    混沌之後黑暗明</p>


    才把兩儀化成型</p>


    兩儀之後有四象</p>


    四象之中天地分</p>


    然後才有日月星”</p>


    “沒想到那個人不跟我計較。還說明天來找我,讓我見識見識真正的法術。哼,一個裝神弄鬼的騙子,騙騙鄉下人就罷了,還真把我當做泥水匠。我最看不慣這種人。看來這裏的風俗就是這樣了,上房梁還非要請個人裝模作樣的搞一番。嗨,還不讓我揭穿。這種國民素質,真讓人心灰意冷,我們的失敗,不是偶然的。</p>


    還好中午吃了不少,晚上不吃也能過。要是有酒就好了。這個水泥管子太冷。不曉得剛才那個乞丐會不會迴來。好冷,媽的,還是去廣東,至少不用受凍。</p>


    雲雲不知道怎麽樣了,她不會要這個小孩吧,千萬別要。劉忠智應該會照顧好她的。。。。。。。如果要的話,現在也應該足月了。”</p>


    我看到這裏,把《黑暗傳》給闔上。</p>


    沒想到趙一二在入道之前,過得這麽慘。竟然跟乞丐一起呆在水泥管子裏過冬。當個泥瓦匠的學徒,混碗飯吃就罷了,還非要和上房梁的神棍較真,被人趕了,飯都吃不上。又是窮酸骨頭,連個日記本都買不起,用手抄的《黑暗傳》當日記本,斷斷續續的寫日記,都什麽地步了,還當自己是個學問人啊。</p>


    我躺在床上,把燈給拉滅,倉庫裏一片黑暗。我聆聽著老鼠在屋子裏亂竄,把玻璃瓶子撞倒。心裏迴味著趙一二寫在《黑暗傳》上的文字,慢慢的體驗他當年的處境:</p>


    他蜷縮在一個水泥管子裏,身上蓋著撿來的破報紙和稻草。水泥管子的外麵的世界都是白雪皚皚。風從水泥管的一頭灌入,凍的趙一二瑟瑟發抖。手上徒勞的抓著被風吹的飄散的報紙。。。。。。。。</p>


    我身上也開始冷起來,下意識的把被子裹緊了點。冬天要來了,這兩天氣溫急降,我蓋的被子薄了點。心裏不免苦笑,自己的處境和趙一二當年還真有點相似。</p>


    我的工作又丟了,跟著王八到玉真宮折騰了幾天,迴來又是處理趙一二的後事。等我想起迴商場上班,時間都過了個把星期。去了商場,老板也沒說什麽,把我的工資結了。我也沒臉求他。悻悻地拿了錢迴來。</p>


    快到年底,也不好找工作。手上的錢越來越少,幸好有個倉庫能住,不然錢早沒了。</p>


    可是再找不到工作,看樣子就要餓肚子。現在可不像從前,以前沒錢了,可以去找王八幫忙,可是現在,找誰去?</p>


    想到王八,我長歎了一聲,他就這麽跑了。媽的走之前,還和我打了一架。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好。他也沒跟董玲道別,估計他知道了董玲的遭遇,於他有脫不了的幹係,他沒臉見董玲了吧。</p>


    不知道這次他去北京,再看見他,他會變成什麽樣子。那個老嚴,是不是真的打算要王八做他的接班人呢。看樣子,應該是沒錯了。王八現在和當初我剛見到的老嚴一樣,手上掌握的資源,是我無法想象的。</p>


    我想到這些,腦袋就頭疼。強迫自己睡著。</p>


    我半夜冷得厲害,被凍醒。連忙把衣服穿上,忽然心裏一陣悲涼。我學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到現在連床被子都買不起。我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找到煙盒,卻發現煙盒已經空了,我從床頭撿了個煙屁股,叼在嘴上,拿了打火機點,打火機啪啪響了幾下,都沒點燃。</p>


    我把打火機和煙盒狠狠的向地下摔去,用手把頭發抓著。</p>


    早上起來,我在麵攤上吃小麵的時候,突然心裏升起了一個想法,於是我按照我的想法做了。很順利,老板根本沒找我要錢,我都懷疑,就算是我不在意識裏騙他,我已經付錢,他也想不起來我到底給了錢沒有。我走了兩步,然後折返迴來,把錢掏出來給了他。老板遲疑的說道:“你不是給了嗎?”</p>


    我扭頭就走。做賊的滋味不好受。</p>


    我無所事事的在街上遊蕩,希望運氣好,能找到份工作。到中介去碰運氣,可是中介張口就是要交五十塊,我那裏付得起。</p>


    每天就麽過著,越來越拮據。眼見連麵條都吃不起了。</p>


    幹脆躺在床上睡覺,那也不去了。卻不料時來運轉,上了趟廁所迴來,忽然就發現倉庫外麵貼了張牛皮癬的廣告。這張牛皮癬好像已經貼了很久,可是我以為是辦假證的,或者是通下水道的廣告,一直都沒注意。現在我仔細的看了一下。</p>


    原來是做什麽模具的,招學徒。</p>


    我連忙找了公共電話,按著廣告上的電話打了過去。問清地方,匆匆趕了過去。</p>


    這個做模具的,根本就沒有什麽廠房,就是租了一個民房,兩室一廳。我進去後,看見客廳裏擺了好大一張桌子,上麵都是袖珍的商品樓樓盤模型。我明白了,原來是做這個模具。</p>


    老板是個年輕人,比我隻大個兩三歲。問了問我的情況,然後告訴我當學徒,管吃,一個月兩百塊,學會了,就拿提成,做的好,一個月能那五百塊錢。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p>


    我立馬就留下來,開始跟著他學習做模型。這工作看起來簡單。其實很複雜,把一個個塑料板,小心翼翼的切割好,再粘起來,做成樓房的模樣。是個細致活。我毛手毛腳的,做得很艱難。</p>


    老板鼓勵我,說最開始都這樣的,時間長了,就順手了。</p>


    我苦笑著,繼續慢慢的折騰。老板看了會,就去忙他自己的。看來他也是個代工,隻是自己忙不過來了,想找個幫手。</p>


    幹到晚上吃過晚飯,我打算走了,卻不好意思問他下班的時間到底是幾點。</p>


    正躊躇著,忽然門開了,一個比我還小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找個年輕人個子高大,留著一頭長頭發,看見我了,就對老板說:“找到人啦?”</p>


    老板說:“是的啊。幹活吧。”</p>


    那年輕人就走到一個臥室裏去了。不再出來。我就奇了怪,看樣子他也是個幫工,難道還專門給他一個房間做事麽。</p>


    老板對我說道:“小徐,你就迴去吧。明天早上八點來上班。”</p>


    我點點頭,向門口走去。還沒出門,就聽見了一個聲音,那聲音是從臥室裏發出的。這聲音好熟,我應該聽過,可我一時想不起來。</p>


    我走出門口,老板在身後把門闔上。我還在想著剛才聽到聲音。</p>


    迴頭看了看,我驚訝極了。門上本來貼著兩個門神,我進來的時候沒注意看,可我現在仔細看了,並不是尉遲恭和秦瓊。而是雷震子和楊任。</p>


    我呆呆地看著門神上青麵獠牙的雷震子,看了一會,再去看楊任,心裏又好奇又詫異,幹嘛要貼楊任在門上呢。</p>


    我看著楊任眼眶裏的兩隻手,心裏開始有點緊張。仿佛楊任從眼眶裏伸出的手心上的兩隻眼睛,在盯著我看。我身體打了個激靈。</p>


    這個老板到底在鎮什麽邪?</p>


    我站在門口,想了一會。慢慢迴家。</p>


    走到倉庫門口,我想把那張海報再仔細的看一遍,可是怎麽都找不到了。</p>


    我洗漱了睡覺。心裏老是想著那個門上的楊任。楊任的眼眶伸出兩隻手,手心中的眼睛。。。。。。。</p>


    我怎麽都擺脫不了楊任的模樣。我隨即想到一件事情,我的視力在下降,下降的很厲害,前幾天去眼鏡店驗光,已經有四百度了,可是我買不起眼鏡,這個事情,就一直耽擱。我現在看東西,都是眯著眼睛,皺著額頭,一天下來,太陽穴疼的難受。</p>


    睡覺睡到半夜,夢裏就是王八在不停的對我喊著:“瘋子,你迴不了頭了,你迴不了頭了。。。。。。”</p>


    我心若死灰,連忙把燈拉開。拿了鏡子,仔細地看著眼睛。一個眼睛隻有一個瞳孔,我鬆了一口氣。把鏡子放下。忽然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我把雙手手心攤開,看見手心中間的皮膚,好像有點浮腫泛白,隨即就覺得手心在癢,我連忙用左手背去搓右手的手心,那塊浮腫地方的皮膚,輕輕一搓,就被輕易的撕開,那隻是一張皮膜而已。</p>


    我大叫起來,“怎麽會這樣!”</p>


    皮膜掉下後,手心裏赫然露出了一個眼睛。</p>


    我發瘋的用手指去挖手心,想把眼睛挖出來。可是手指剛接觸到手心的眼球,就傳來一陣劇痛,無法忍受的劇痛。我心裏焦急不已。雙手胡亂的揮動。</p>


    我醒了。</p>


    在黑暗裏,我不敢開燈,我怕開燈後,真的看見隻的手心有雙眼睛。我把手捏成拳頭,緊緊握著。心裏迴想著我的夢境。我曾經夢見過王八冷酷的斬鬼,六親不認。</p>


    現在我又夢到自己手心長了跟楊任一樣的眼睛。我不敢往深處去想,可剛才的夢境怎麽都揮之不去,我躺在床上,看著房頂,直到天明,都沒有再合眼。</p>


    早上起來後,我下了好大決心,才敢看手心,還好,除了手紋,沒有我擔心的東西。</p>


    我過了早,又到那個做模型的地方。站在門口,又把雷震子和楊任的畫像看了一陣子,正看得入神,老板突然把門打開。看見我呆呆的站在門口,然後伸出頭看了看門上的畫像。老板警惕的疑問道:“你對這個感興趣?”</p>


    “沒有。”我本能的掩飾:“我在找門鈴。”</p>


    老板說道:“沒有門鈴。。。。。。。。你昨天來,不是敲門的嗎?”</p>


    我被問得沒了話說。還好,老板不再追問了。對我說道:“現在活有點忙,你邊幹邊學。”</p>


    老板交給我的活很簡單,就是讓我慢慢的粘合那些塑料板子,他隻讓我粘,別的事情他來幹。跟昨天一樣,我幹到晚上下班的時候,那個年輕人才來。然後老板就讓我走。</p>


    第三天去的時候,我看見門上的雷震子和楊任的畫像被摘下。我沒遲疑,連忙敲門進去。</p>


    幹活幹了兩天了,我也大致知道,老板接的什麽活,他正在做的是一個高檔的小區,有高層也有別墅。</p>


    他給我的小塑料板子,粘起來都是小高層的模型。我老是粘歪,隻好一次又一次地返工。</p>


    他自己做的是別墅的模型。</p>


    我每天裏幹著活,卻老是下意識的去探知那個臥室裏的動靜。我不停的對自己說,我隻是來討碗飯吃的,別這麽好奇。這是別人的事情。跟我沒什麽關係。</p>


    可是我竟然聽不到任何動靜。難道我聽弦的本事白學了,還是我又忘了。或者是我故意忘掉的。</p>


    趁著老板上廁所的時候,還是抑製不住,走到臥室的門口,用手指叩了叩門,這個門包了一層鉛皮。怪不得,我什麽都聽不見。</p>


    到了晚上,那個小夥子又來了。在他打開門進去的一瞬間,我又能清晰的感覺到臥室裏的氣氛。濃烈的壓抑,和一股陰冷。</p>


    我走出門,心裏想著,為什麽我老是要遇到這些事情。以前總認為是王八把我拉下水的,可現在迴想,就算是沒有王八,我遇到的這種事情也不少了。</p>


    可這次,我總覺得,不是偶然的。</p>


    再去上班,我問老板,“你這麽忙,怎麽不多找幾個人,你貼廣告,貼了多久啊,沒別人來應聘嗎?”</p>


    老板說道:“來過幾個,都不合適。談不攏就走了。”</p>


    我沒有問了。</p>


    老板卻有意無意的問道:“你冷嗎?那幾個人,都說這個屋裏冷。。。。。。。”</p>


    我背心發麻,知道他在試探我,連忙答道:“我從小火罡就好,不冷。”</p>


    老板說道:“那就好。”然後擺弄起他麵前的別墅模型,慢慢地把小窗戶格子粘上去。</p>


    “你貼了多少廣告啊?”我問道:“怎麽也沒看見有人來應聘了。”</p>


    “我隻在菜市場貼了一張,你來了,我就去撕了。”老板隨意地答道。</p>


    我不說話了,岔開話題:“我現在做的這個怎麽樣?”</p>


    老板看了看,“恩,不錯,可以交給開發商了。”</p>


    他雖然這麽說,但語氣十分冷淡。好像並不太在意。</p>


    我心裏卻在想著,他隻貼了一張廣告,而且是貼在菜市場的,可是怎麽會貼到我住的倉庫那裏去?</p>


    我心裏想著這些事情。手上幹著活。我忍不住想探知老板的記憶,可是我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p>


    我不想太多的參與這些事情了,我今天把活幹完了,就跟老板辭職算了。老板和這個屋子太古怪,這個是毋庸置疑的,到了旁晚,老板跟前幾天一樣,叫了外賣,和我吃晚飯。</p>


    我正盤算著怎麽跟他說我不幹了。</p>


    忽然大門突然開了,那個年輕人急急忙忙的衝進來。</p>


    對老板說道:“走,快走,今天好機會。”</p>


    “你慌個什麽!”老板喝道,眼睛把我看著。</p>


    那年輕人連忙住嘴。</p>


    老板對我說道:“小徐,你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再來吧。我們又接到了一單大活。現在就去談。”</p>


    我不說話,端著盒飯就往外走。</p>


    年輕人近了臥室,收拾起來。老板把我送到門口。看他的表情,是嫌我走的慢了。</p>


    兩個做建築模型的人,為什麽這麽古怪呢。都晚上了,急急忙忙的,說是要去談生意。我就算跟從前一樣什麽都不懂,也應該知道,他們有事情隱瞞我。</p>


    休息的這天,我想了好久。打算明天再去,就向老板要二十塊錢的工資算了。然後跟他說辭職。我實在是不想惹這些麻煩事。</p>


    晚上睡前,我又忍不住把趙一二的《黑暗傳》拿出來看。</p>


    “泥沙傳沙滇,沙滇傳沙佛,</p>


    沙佛傳紅雨,紅雨傳化極,化極傳青苗,</p>


    青苗傳石玉。千變萬化有根基,隨人知得那玄秘。”</p>


    “那個人真的來找我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我的。也許他真的有點本事。我說他這一套都是封建迷信,我可不信。老子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媽的,他竟然相信我讀過大學。</p>


    他連我的生辰八字都知道,可我和他素不相識。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有這一套東西存在。他甚至帶我去看了那家新裝的房梁。他說這個房梁的北角,要太高兩公分,是因為要留個口子進財。我想我是瘋了,竟然相信這個神棍的胡言亂語。。。。。。。。”</p>


    我看了趙一二的日記,心裏想著,當初看著趙一二神通廣大,原來他在入道之前,是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一個高學曆的知識分子,最後當了術士,這命運,也太會捉弄人了吧。</p>


    我把《黑暗傳》小心的放在一邊。心裏感慨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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