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人趕路的速度與幾萬人趕路的速度截然不同,短短六日,他們便趕上了軍隊的行軍進度。


    而到與大軍匯合的那一日,文玉就接到王上旨意,被調往後方的軍需處看守糧草。


    文玉很是驚訝,一是他好奇過鬼市為何會參與國家之間的征戰,最終得出的答案是鬼市之主也是心懷天下之人。


    他未曾懷疑,更未想過鬼市已經與煦朝達成協議,共抗疆匪。


    他先前本想問一問,可後來因為林悠然中毒一事被他拋之腦後。


    二是……讓他更沒想到的,林姑娘的阿姐竟就是鬼市之主,而與他們一路同行的那位深居簡出的貴人居然是煦朝當今王上!


    文玉曾偶然間見過王上一次,那時林姑娘也在身邊,她並未提到過王上的身份,也未曾跪拜行禮,隻對他問過一聲“姐夫好”,然後便與文玉繼續之前的話題。


    而貴人也並未怪罪,那張本來沒有表情的臉上還掛起了笑,對他們點點頭。


    如此尋常人家的稱唿,著實沒有讓文玉意識到那就是當今王上。


    而今與大軍匯合後,文玉心中才起了疑惑,然後聖旨便到了手中。


    一旁的林悠然則皺著眉頭,很是奇怪這個安排,姐姐明明說要把文玉留在身旁做執筆官的,怎麽又被調去看守軍需?


    而且這麽小的一件事,邵逸鬆竟還專門寫了聖旨,想來……應該是總裁姐姐的意思。


    林悠然更奇怪了,她起身邊走邊道:“你等一會,我去問問姐姐是怎麽一迴事!”


    不想文玉卻拉住她的袖口,“姑娘且慢!”


    林悠然不解道看著他,文玉道:“在下既然已經身處軍營,自然要承擔起一部分責任……”


    “可你是我的!”林悠然打斷他的話,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太對,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賣身契還在我這兒,你就是我的,怎麽旁人能不與我商量,就把你要走,哪有這樣的道理?”


    林悠然心知肚明,當然有這樣的道理,在萬惡的封建主義下,自己的就是皇帝的,但她就是想問清楚姐姐到底為什麽這麽安排。


    經她這麽一說,文玉張了張口,可又什麽都說不出來,林悠然道了句“別擔心”後,疾步離開了營帳。


    等她找到總裁姐姐後,姐姐就仿佛知道她一定會來似的,提前準備了不少她愛吃的糕點。


    總裁姐姐此時正悠閑地臥在軟榻上,手中拿著一本書,見她來了,就將目光移到她身上,笑道:“悠然來了,快來嚐嚐,這都是本君命人剛剛準備的。”


    “姐姐,我吃不下去……”


    她跑到總裁姐姐身邊,話還沒說出口,知清濁就道:“為王上的聖旨所來?”


    “嗯。”林悠然點頭,“姐姐,不是說好把文玉留在身邊嗎?為什麽又把他調去軍需處了?”


    “你這丫頭,還真是什麽都不考慮……”


    總裁姐姐調整好腰間靠著的軟墊後,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男子總是想要建功立業的,既然你屬意於他,便該讓他去拚一把,要是總將他放在身邊,他所得的一切,就都是你給他的,如此,怎讓他心裏好受?”


    “好像說得有點道理……”林悠然道。


    她想起那夜文玉給她那張賣身契時的模樣,有些失落,還有些不甘,看來不是所有男人都想少奮鬥幾十年。


    以前她在現代追星時發花癡,跟舍友開玩笑說等她哪天有了錢,就體驗一把當富婆左擁右抱的感覺。


    可等她有了點小小的資本,人家文玉別說是靠她吃飯,甚至可能都對她沒那個意思,還是她考慮得太少了。


    “唉……還沒嚐到愛情的甜,就要吃愛情的苦了……”


    看著林悠然無精打采的模樣,知清濁無奈地笑了,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好像,“那嚐嚐糕點的甜也不錯。”


    “姐姐說得對。”


    林悠然應著,拿起一塊糕點就填了無底洞,吃飯可是大事,更何況她長了一個零食胃,姐姐知道她喜歡這些小點心,就一股腦都讓她打包帶走了。


    林悠然不知道的是,等她出了帳篷,知清濁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


    她坐起身,看著她離開的方向輕聲道:“悠然,你別怪姐姐,這樣對你們都好……”


    可林悠然走在路上,心裏怎麽想都不是滋味,文玉這一走就是與她聚少離多,要是他就這麽走了,說不定這段有可能的戀愛,就變成完全沒可能。


    不行!她不甘心!更不想拖拖拉拉的,幹脆今天問清楚他的想法!


    林悠然心思一定,腳下的步伐快了些,等她迴到營帳時,卻發現文玉已經離開了。


    她心中仿佛空了一塊,悵然若失之感瞬間襲來,她低下頭,鼻尖有些酸澀,剛想掉眼淚,就聽身後傳來文玉的聲音。


    “姑娘迴來了。”


    林悠然一怔,迴頭看去,文玉正端了碗麵向這邊走來。


    在看見文玉的一瞬間,林悠然忽然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


    “姑娘方才出去了,小生一人留下多有不便,剛好到了晚飯時間,小生就去給姑娘準備了碗麵,快趁熱吃吧。”


    文玉說著,走到她身邊,離得近了他才發現林悠然眼睛濕漉漉的,文玉一陣緊張,“姑娘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不是……”


    “那就是姑娘為小生所求之事未成?”


    “也不是……”


    她搖著頭,本來覺得沒什麽,可文玉越問她就越想哭。


    就在文玉急得手足無措時,林悠然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


    文玉身體瞬時僵住,整個人像被定在了地上,腦子裏嗡嗡作響,就連手裏的麵翻了下去都沒讓他迴過神來。


    “文玉,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林悠然踮起腳尖緊緊擁著他,聲音堅定而認真。


    什麽?他聽到了什麽?


    一切都來得那麽不真實,文玉仿佛是在夢中,可當他反應過來,看到許多士兵都嬉笑戲謔地看著他們耳語,而且……這樣不合規矩,林姑娘的名聲怕是要毀掉。


    他本該在反應過來後馬上將林悠然推開,可他心中的感覺卻不會撒謊。


    他舍不得。


    “我就是喜歡你,不管未來怎樣,我現在就是很喜歡你,文玉,我們在一起吧。”


    文玉騙不了自己,這一刻他找到了之情莫名而來的情緒的答案。


    他喜歡林悠然,喜歡這個不被規則束縛,大膽而善良的姑娘。


    他喜歡她。


    但是……他不能……


    他想到一無所有的自己,又想到緞雲川緞公子對她的一片癡心。


    一個鬼市之主的小妹,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剛好相配。


    可他……


    如果他真的跟林姑娘在一起,他能給她什麽呢?一間破敗的瓦房?粗茶淡飯的日子?還是為錢拮據的生活?


    文玉狠了狠心,猛地推開她。


    “姑娘不可!”


    他看到她眼中的光暗去,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雖然心痛,但他還是說道:“小生留在姑娘身邊,隻想迴報恩情,對姑娘從未有過非分之想,若是小生做了什麽讓姑娘誤會的事情,還請姑娘原諒。”


    文玉不敢看她的眼睛,說完便逃也似的離開,等走到林悠然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腳步才逐漸放慢,渾身像失去力氣一般靠著樹幹緩緩坐在地上。


    林姑娘年紀尚小,興許隻是一時衝動,若他現在順著心意答應了她,也許有一天她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到時……他又該如何應對?


    放她走嗎?


    這一切不如從一開始就斷的徹底。


    其實對於王上的聖旨……他本意是不想離開她身邊的,可現在看來,倒成了他遠離她的借口了,文玉撐著身體起身,垂頭喪氣地迴到營帳中收拾行囊。


    另一邊打林悠然遭了拒絕,心灰意冷的跑到營帳中痛哭起來,她正傷心著,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她還沒迴頭,就聽緞雲川驚訝的問道:“這是怎麽了?”


    林悠然擦了把眼淚,抽泣著說道:“沒什麽,就是失戀了而已。”


    “失戀?”


    緞雲川皺眉,她曾跟他說過一個新鮮的詞,叫“談戀愛”,那“失戀”,應該就是……這戀愛談崩了的意思?


    “那個文玉不喜歡你?”


    “你怎麽知道……知道我喜歡他?”


    “自從你迴來後,與在下的話題都是文玉,猜也猜到了。”


    緞雲川遞給她一塊帕子後坐在她旁邊,“一個書生有什麽好的,失戀就失戀了,憑著師叔的勢力,給你尋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不是難事。”


    “單身狗知道什麽……”林悠然擦了擦紅腫的雙眼,“愛情總是來得沒有理由,文玉是個難得的正常人,物以稀為貴,思想更珍貴,再者說,我又不需要他養,他能給我提供情緒價值就可以了。”


    這段話又有幾個緞雲川聽不懂的詞,“情緒價值”還好說,大概就是能讓林悠然開心的意思。


    還有“難得的正常人”這個說法,是否有些武斷了……


    可緞雲川仔細想想,他自己的確好像算不上正常,他那個權欲熏心的師叔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過林悠然所說的正常,應該是接近她思維認知的正常吧……


    最難理解的是“單身狗”一詞。


    首先“單身”他能理解,“狗”也能理解,但是這兩個詞合到一起,怎麽就那麽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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