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往事如煙


    話說古龍老先生叫大虎來想談的就是接手這批佛經典籍的保藏之事。.tw[棉花糖小說]不料“隔夢頭裏棒千金”(滬語出現意料之外的事)大虎談起了修建圍牆的事。雖然此事以前一直沒有掛上“議事日程”,但大家心裏跟明鏡似的:這叫禿子頭上落蒼蠅——明擺著的事。遲早要建,無非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現在由大虎捅開了,他是這個府上向大帥提建議最合適的人選。非他莫屬。


    古老先生稍作沉思,仍然將“球”拋給對方:“大虎,依你之見,這圍牆建還是不建?是即時就建,還是以後再建?”


    古龍是一個想得開的人。自官場“返平”後,對自已的退休生活有清醒的定位。他篤信佛學,在職時因軍務在身,並沒有太多時間來研習,但習武之人通常都有佛緣。


    中華功夫表麵上練的是來無影去無蹤,金鍾罩鐵布衫等軟硬功;其實,真正練功人的內心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情愫:希望能練成去凡脫俗的神仙,“一朝得道雞犬升天”,像傳說的八仙過海一樣,能唿風喚雨,騰雲駕霧什麽的。


    人與神雖一步之隔,但跨過這個門檻非一般凡人所能。練功說到底練的是心,練的是一種境界。一個練功之人能練到無我,進入無我境界,就能與天神溝通,唿風喚雨,騰雲駕霧,穿越隱身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古龍畢竟是退休之人,他深諳佛道,由佛道舉一反三來認識世道。古人說:“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人生古難全。”他思道,自已此生雖隻是認認真真做了鎮疆守土一件事。此生足矣,此生就是得道了。若再能平安度過餘生,此生無大憾矣。他不期望人生完美無缺。在生命倒計時的時候,一翻過去為國為民有擔當的武夫性格。去及時享樂,去金屋藏嬌,去成噸成噸地撈錢,仿佛自已真是無所不能的神似的。


    告訴你一個宇宙奧秘:“盈則虧,滿則溢”,所謂的完善完美狀態也應一分為二去看,不完全是完善到無憾,盡美到無暇。倘使真如此。不符合世間真相。


    真相是什麽?真相如佛陀所說就兩個字:無常。光這兩字就可收迴曆史上任何英雄好漢的命和名,倘這些不可一世的偉人逆天而行的話。


    言歸正傳說古龍。


    老人家的意思是退休了,就要有頤養天年的樣子,不要再將手伸得老長。世界上的事物不僅相輔相成,而且相反相成。自已沒有死在場上,運氣算是不錯;但運氣若是太好了,就不正常;另一種概率就會在負極聚集,形成極大的負能量,造成物極必反,樂極生悲的結果。故智者求缺是矣。古龍相信道德愈高愈安穩。權勢愈大愈危險。


    一場生命的盛宴,如何對待苦與樂,保持生命之樹常青?


    答案是知足常“綠”。


    “依在下之見。建一磚到項的圍牆乃刻不容緩。”大虎說。


    “有何想法盡管如實說來,”古龍仍漫不經心地問。


    “大帥,實不相瞞,在下已多次看到有外人在大帥府外徘徊,像一個幽靈似的躑躅遊蕩,隱之不去——”大虎終於將隱藏在心裏的秘密吐了出來。


    “什麽意思?”古龍說“你指的外人是——”古龍引起警覺,問道。


    “不是指咱宅子外的人,也不是指上海人口中的外地人,”大虎又無事不忘調侃上海人道。“上海人嘴中的外地人統統等同於鄉下人。在滬人眼裏,全中國除上海人外。都是鄉下人唄!嘻嘻—”


    古老先生聽了大虎陰陽怪氣的話語,“噗斥”一聲笑了起來。道:“大虎啊,你真是將四川的絕活學到家了哇。”


    大虎一聽似有牛頭不對馬嘴之嫌,急道:“報告大帥,在下不是四川人,在下是江蘇海邊的漁人之子。[txt全集下載]”


    古龍又嗬嗬地笑了起來,道:“本大帥知道你是江蘇人,但你不是蘇南的,是蘇北的。哈哈,本大帥沒有地域觀念,英雄不問出身,但一個人的出身客觀存在,想否定是否定不了的。常言道一方山水養一方人,這都是一句頂一萬句的傳世真言嗬。”


    老先生又道:“我雖然不如曾國藩會看相,但相學是一門學問,相由心生,不是胡謅和空穴來風。常人隻要在我麵前一站,不用開口,我可根據此人的麵相說出他的子醜寅卯,不至太離譜噢。”他接著說,“我看你麵相符合蘇北那片地方的山水風貌,風土人情咧。蘇北人看似粗裏粗氣,比如有不少蘇北人到上海謀生,做的是剃頭,‘混堂’(滬語浴室)裏的拷背捏腳修腳的‘生活’,還有街角上擺大餅油條攤的;但他們做出來的事體,用上海話說‘嘸沒閑話講’……伊拉烘出來的甜大餅糖漿都流出來,鹹大餅夾油酥和蔥花,吃口老嶄,做的油條趁熱,夾在大餅中吃,天皇老子的早飯也敵不過這種味道。伊拉全是手藝人,老早就告別農村,靠手藝技術到上海闖世界,是農民工的‘祖師爺’噢!伊拉迪幫人才是真正的創新者咧。這個世界,老天爺早就替你按排好了哇,沒有傳承,沒有老天爺給地球人準備好這些‘家當’,容人去糟塌,靠人的‘三腳貓’功夫能創新個‘球’!”古大爺說到激動處,連下巴下麵白花花的胡子都飛了起來,他用手摞了摞,稍為平靜一下日見高漲的心態,轉而用疑問的口氣繼續說:“我們頭上的天,腳下的大地,掛在空中的日月星辰是人創新出來的嗎?這些宇宙之神早人tmd千萬輩就顯現於世了呀!有地球上的不肖子孫說什麽天地日月星辰是宇宙之神是迷信?倘讓老子聽見了,老子當場就會請他吃‘辣虎醬’!此類對天地無敬畏感的東西,本就是人的異類,是魔鬼。”大帥覺得還沒過癮,繼續道:“人類稱自已為萬物之靈。狗屁!連簡單的感恩教不懂。老夫雖沒上過洋學堂,但知道物質不是人類帶來的。人赤條來。赤條條去,與世無幹。金銀銅鐵錫和地下的石油是人創新出來的嗎?人離開老天爺的按排,人能成就什麽?我們的老祖宗萬千年前就預言:人不過是‘裸蟲’。現在西方女人不是愈穿愈少了嗎?西學東漸。科學救國,未來東方女人也會學西人的樣。看誰裸得結棍……”古龍長期在杭城任職,對杭州官話已心領神會,他的“京腔”與杭州官話已水乳交融至爐火純青。來到上海退休後,他入鄉隨俗,又受到上海話的“入侵“。好在滬語與杭州話同屬吳語係統,因此古龍在即興“坊談”中又加進一些上海閑話,聽起來也蠻搞笑的。


    “大帥,我扯遠了。讓您耗費心思開導我。我們還是迴到本題,說我學川人什麽的,這不是在搗漿糊吧?”大虎見老先生說得興起,唾沫星子亂飛,端起茶碗想喝水,殊不知茶碗裏的水猴年馬月就見底了。老先生談興正濃,也顧不上這些,繼續開講他的“人生大補膏”。大虎見狀趕緊為老先生續上茶水……


    “哈哈,大虎,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古龍高興得像小孩似的抓到了別人的軟肋。他反轉語氣,道:“大虎,你我是生死之交。有道是為了抗日。你從北洋兵工泱泱國企轉投到我的帳下,知我者大虎矣。我像個搗漿糊的人嗎?”他又將茶幾敲得咚咚響,“我一輩子不搞七念三。釘是釘鉚是鉚。我說你是學川人的一門技藝哩,”古龍解釋道。


    “什麽技藝?”大虎還是一頭霧水。


    “我指的是你剛才拿上海人開涮,說滬人將全國民眾當作鄉下人,唯獨他們是城裏人什麽的,這是一個精采的段子。講得好!”


    “這與學四川的技藝搭界嗎?”大虎還是不解。


    “我說你是一根筋,怎麽不將本大帥對你的賞識往好裏想呢?”老先生又說,


    “一直以來。本帥總以為你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正人君子,隻知道做事。做事,做事。仿佛你今生投胎來世的目的就是為民眾為國家。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儒子牛。不知道生活裏還要搞定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七情六欲,還有開個玩笑什麽的。剛才你對上海人自以為是的一番調侃讓我大跌眼鏡,對你刮目相看。這就是變臉呀!”老先生用手指點對方的臉盤,道:“臉一晃,一個新的臉盤出現了,這是川人一個絕技呀!大虎,我的意思你不是那種隻知說教,永遠正確的‘神人’,或者是時下流行的‘兩麵人’;你是有常人情感,知喜怒哀樂,有血有肉的真實的蘇北人啦,不是什麽天外來客啦!”


    大虎聽得津津有味,不過他覺得還是要申明一下,有一個詞他聽來陌生,他心思:“神人”乎!“天外來客”乎!以前沒聽說過呀?他自言道:“我不是革命黨,更不是天外來客,我就是一個漁民的兒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農民工。說我是農民工的祖師爺,這個輩份可以接受。我出來得早嘛!當農民兄弟們還不知炸藥為何物時,我已造出高效的‘涕狠涕(tnt)’,就是叫‘狠狠掀鼻涕’的炸藥,將日本鬼子炸得飛上天。我留過洋,但沒有坐過大輪船,迴國是一葉扁舟,在東北鴨綠江上潛行;當時天氣不太好,雨蒙朧,鳥蒙朧,蠻有詩意的。同行的還有一位高麗誌士……”


    大帥聽了大虎一番訴說,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思忖:大虎兄弟,你不必緊張,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古龍帶兵幾十年閱人無數,知你莫若我是矣。我們是患難之交,是一條戰壕的兄弟,不是那種見錢眼開,傍權勢的小人。你我今生今世做的事沒有受旁人指點,完全是憑一顆良心驅使。我們每個人不是都有一顆有意識的良心,不是嗎?


    也許老先生受大虎感染,他也想變一迴臉,調侃大虎一下,他詭異地笑了笑,道:“大虎。本帥說一句符合‘市場法則’的話,不知你當聽不當聽?”


    “大帥,您永遠是我尊敬的上司。敬請指教。”大虎抱拳作揖說。


    “好兄弟,”古龍說。“隻因你前世享了太多人間的福祉,今生不吃點苦受點累是過不了今世關口的呀!這就叫等價交換。也可以說是輪迴,有福同享,有難共當。這個世界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有付出就有迴報。”


    “這是哪一路神仙或大亨說的?”大虎不懂,問道。


    “說來話長,就不細談了。我們還是談你說的外人來咱們宅子這迴事吧,我感覺這裏麵還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古龍問


    “外人?”大虎被老先生突然間腦筋急轉彎搞得有點不知所措。但他很快悟到大帥問的是什麽意思,大虎接翎子道,“外人就是是外國人。”


    “外國人?”古龍反問,出乎意料,他似有警覺,暗思道:該來的總歸會來。


    “是,外國人”


    “日本人?”古龍又問


    “是,日本人”大虎答。


    “什麽來路?搞清楚了嗎?”古龍進一步問。


    “據眼線報告,來過我們宅子外圍繞著竹籬笆兜圈子有兩撥人。都是獨行俠——”大虎說,“也沒發現來人之間有什麽交集。似乎是敲鑼賣糖各幹一行。”


    “來幹什麽?逛“彈階路?”(滬上當時用鵝卵石鋪的路麵)大帥問道。


    “一個叫三木的日本男子,三十歲左右。來自北海道,小學音樂教員。他倒是來過幾次。探頭探腦的,最近銷聲匿跡了。據我們潛伏的眼線打聽到的消息是,此人在北海道聽到一個不靠譜的傳說,後來像著魔似的,放棄教職,跋山涉水,吃盡千辛萬苦,來到中國尋夢。若不是老天爺收人時,念他無知與初犯。手下留情,他已碧落黃泉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真是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噢!”


    “還有一個呢?”古龍又問。


    “更年青些,是虹口日本會所的人。”


    “就這些?”古龍問。


    “是的。”


    “一個是做白日夢的日本人。一個是在上海日本會所做什麽翻譯,可能是滬人,一個剛找到一份事體的失業青年。他們不約而同匯聚在我的大宅門前,這種交集不是偶然的了,看來都是為一件事而來,也就是與傳說中華傳世佛教典籍有關?”古龍若有所思,自言自語,在禪室中踱起了方步。


    大虎知道其中一些隱情,但對全部的來龍去脈不是很清楚。遵循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做人原則,他沒有削尖腦袋去打聽他人的隱私,無論對方是上司,還是同道兄弟。他起身為老爺子換了一壺新茶,乘勢也就不再坐下,畢竟年長的主人,他的老板還站著呢。


    “大虎,言歸正傳。你談談此去浙江普度寺會見慧源主持的情況吧!”大帥問道,隨即坐下,呷了一口新茶。


    大虎終於想到老板要問的正事。他一五一十地說,遵照您的指示將鐵蛋和崔氏後生與我隨行。一行三人到了普度寺,見到慧源長老。主持雖年事已高,但仍當麵將所托三箱貨物貼上封條交於我們。我們仨並不知箱內裝有何物,也不便過問。我們知道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規矩。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不該知的不知,不該問的不問。根據您的指示,我們雇了一條船借京杭大運河水道,一路穿杭入蘇,進入了太湖水域,沿途還算平靜,沒遇到啥麻煩事。我們仨在船上時已商定,頭可斷,血可流,普度寺高僧和大帥所托之物不能丟。我們三人都是武林中人,不怕攔路搶劫。怕的是強盜遇上賊伯伯,乘我們不備之時將貨偷了去,這就陷我們仨於萬劫不覆之地。我們仨商店晚上輪流守夜,人在貨在。若人不在,他人也休想得到無價之寶;寧可玉石俱焚,與寶貝同沉江底,也決不讓稀世寶典倫落盜匪手中。


    我們也不敢在水路多耽擱晝,更不敢在到岸上歇夜,日夜兼程,終於用三天時間將船開到您所交待的目的地——無錫太湖邊上的岸上人家——趙村,將三箱貨交於一個叫趙鴻連的上海小夥子。我們一路食不香臥不安的時辰此時才算放下了。


    後來我們知道趙鴻連的父親趙天富,就是在上海工商界小有名氣的蘇錫同鄉會會長,是大帥退體後在滬上所交為數不多的摯友之一。經過此事,我們與上海蘇錫同鄉會趙會長家有了些走動,漸漸聽說了他的傳奇人生。


    無錫農家子弟趙天富,家裏排行第二,家鄉人都叫他趙二。早年棄農學工到滬上學生意,成為農民工的鼻祖,因緣際會遇到同為無錫籍的丁老板。


    農民工的誠實,吃得苦中苦和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敢作敢為的大智若愚品質得到丁的賞識,趙二成了丁的乘龍快婿,趙二魚跳龍門成功,丁老板最終將絲廠交給趙二;趙二如魚得水,後來還在滬開辦了碾米廠,生意愈做愈大。


    所以,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這種變化有可能對一個人命運改變起到決定性作用。就像朱元璋,一個要飯的叫化子,連當和尚靠化緣混個半饑都沒有“應保盡保”的機會:被逼之下造反成功,成為曆史上統治中國三百年大明帝國的老祖宗。


    誰知道朱某會有這一天?曆史肯定地告訴世人:這個世界除了神,沒人知道個中變化的秘密。神是存在的,自持聰明的人因不識神的高明偉大,甚至否定神的存在,其結局隻能成為神的玩偶,玩過後被棄之。


    大虎問:“大帥,正經事是這樣的嗎?”


    “既如此,這還得要從頭說起吧。”古龍答道。


    古龍說,那年準備抗擊倭寇來犯時,他曾應當時浙江海邊名刹普度寺的主持邀請到寺廟做客。


    欲知後事,且聽下迴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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