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此,江月舊一把掀開珠簾,伴隨著杯盞落地的信號聲響,少女像一隻野貓似的撲向了那名胡姬,整個人都掛在她的後背上。


    大殿突然安靜的有些詭異。


    隻剩下瓊汁玉液順著桌案一滴滴落地的“啪嗒”聲。


    上方的晉平帝愣了幾秒,待到看清少女的麵容,這才驚訝道,“昭和皇妹?你怎麽在這兒?”


    江月舊嗲著嗓子,“皇兄,芝麻糕!”


    眾人順著公主的手指望去,發現胡姬盤中正擺著碟芝麻糕。


    趁大家注意力集中之際,少女偷偷伸手抽出胡姬腰後藏著的匕首,“哐當”一聲扔在地上。


    與此同時,晉平帝左手邊的男人突然高喝,“有刺客!來人護駕!”


    -


    江月舊在一片慌亂中抽空看了眼那人。


    男子劍眉星眸,生了副淩厲的兇相。


    視線再往下一些,便瞥見他腰間的蹀躞玉帶。


    少女眼兒嚇得渾圓。


    這不就是假山後意欲謀反之人嗎?


    所以現在演的是,賊喊捉賊……


    感受到江月舊的僵硬,身下的胡姬翻身一拽,便將小公主推倒在地。


    她從褐色卷發中抽出另一把匕首,對準少女的脖頸就要刺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江月舊抱住胡姬的小腿,蠻橫地望側邊翻滾,硬是拖著她一同滾向了宣政殿旁的荷花池。


    胡姬是個練家子,方才慌亂之下不設防,才被少女得了手。


    此刻冷靜下來,她反手扒住池邊的石欄杆,下半身高高抬起,掛在腿上的小公主順著慣性,險些就要落進池子裏。


    江月舊雙手攥著那截藕白的腿肚子,絲毫不敢鬆手,可沒等她往上爬一爬,就見頭頂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


    劍過無痕,胡姬的身子卻被來人活活劈成兩半。


    溫熱甚至滾燙的鮮血足足濺了江月舊大半身。


    少女唇齒發顫,在墜落進荷花池之前,又瞧見那條蟒紋栩栩如生的蹀躞玉帶。


    昭和公主“噗通”一下落了水,一隊羽林軍聞訊趕至,卻紛紛在池邊駐足,不敢輕舉妄動。


    若掉下去的是個刺客,他們自是一馬當先。


    可眼下落水的是個公主,這要是見了什麽不該見的,摸了什麽不該摸的,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正當眾人猶豫不決時,羽林軍分開兩道,從中疾步走出個黑衣勁袍的男子。


    “顧統領,您看……”


    話音未落,男子已踏著欄杆,縱深跳下了荷花池。


    -


    江月舊水性不好,“咕咚”喝了好幾口渾濁的池水,胸腔簡直憋悶的要炸開鍋。


    視線渙散之際,模模糊糊好像看見有什麽正衝自己遊了過來。


    勉強吊著口氣定睛一瞧,來人居然是顧言風!?


    少女泡在水中的手指尖動了動,下一秒已經被男人攬住了細腰。


    一雙穩健有力的臂膀拖著她慢慢往上遊去。


    江月舊覺得自己可能要溺水而死了,她拚卻最後的力氣,捧著了那張熟悉的俊容。


    然後在男人掙紮、錯愕以及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將自己的唇瓣印到了他的嘴巴上。


    少女近乎貪婪地汲取著男人口腔中稀薄的氧氣,柔軟的手掌更是葡萄藤般纏在他的腦後,怎麽都扯不開。


    一吻畢,江月舊總算續上了命。


    身側的男人卻麵色不虞,攬著她的胳膊也暗暗收緊,加快了劃水的動作。


    好不容易遊到岸邊,顧言風托住少女的腰臀,率先將她往岸上推去。


    岸邊的男子順勢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就把江月舊從水裏撈進了懷中。


    寒冬臘月,天氣嚴寒。


    少女打了個哆嗦,抬眼看清了身前的人。


    “微臣救駕來遲,還望公主恕罪。”


    段桓勾了勾薄唇,低頭衝懷裏的小公主笑得溫柔。


    與此同時,江月舊聽見腦海中出現了樓妖的聲音。


    “蠢女人,這一世你的目標,就是他。”


    少女漆黑的眼珠轉的飛快,立刻伸長手臂環抱住男人的肩膀,笑得天真無邪。


    匆匆趕至的晉平帝瞧了眼段桓,又瞧了瞧剛從水裏上岸的顧言風,臉上露出些變幻莫測的古怪表情。


    他抬手摸了摸江月舊的發頂,柔聲問,“皇妹,嚇壞了吧。”


    少女搖頭,仍亮晶晶著眼,擲地有聲道,“不怕,有相公救我!”


    話音一落,滿座嘩然。


    晉平帝皺眉,“皇妹莫要亂說,你還未招駙馬,哪來的相公。”


    江月舊怯生生迴望他一眼,又環緊了身前的男子,“有的,他就是!”


    段桓眯眼,冷肅的臉上多了些玩味的笑容。


    晉平帝看著跟前幾乎可一手遮天的年輕權臣,語氣也變得不快起來,“皇妹年幼,是非不分。方才明明是顧統領下水救了你。昭和再仔細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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