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她並未從門外進來,而是從殿內的暗室中出現。


    江月舊在房梁上勉強能看出穀主是個年過六七旬的老者,旁的皆被黑衣兜帽遮擋住,什麽也瞧不清。


    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甚至還有熟悉的星辰鯽。


    待到穀主慢吞吞用完了膳,離開大殿後,顧言風也率先躍下房梁。


    “牆後暗室,你去搜搜解藥。”


    “你去哪兒?”


    男人戴上蒙麵,朝外走去,“與你無關。”


    江月舊悄悄啐了他一口,然後摸索著機關,進了暗室。


    暗室小小一間,卻堆滿了金銀財寶,珠光璀璨,令人應接不暇。


    少女一麵咂舌,一麵環顧四周,發現角落裏有許多藥瓶子。


    她想起楚三娘說過,穀主原是雙生姐妹二人,一人善製毒,一人善醫術。而這些藥瓶也是成雙成對的,一瓶毒藥配有一瓶解藥。


    江月舊取了瓶化功散的解藥,剛準備離開,眼尖地又發現藥瓶子下壓著一堆往來書信。


    紙頁泛黃,似乎年代久遠。


    依照對話來看,這些都是穀主姐妹二人的互通信件。而說的內容很多,譬如善醫術的妹妹愛上了一個男子,譬如善製毒的姐姐為她選定了吉日。


    這本是些普通家常,但卻意外地扯上了西門前輩。


    信中提及,妹妹所嫁非良人,西門前輩不允。而妹妹心意已決,叛出師門,執意與那人成婚。西門前輩大怒,一氣之下下令清理門戶。


    做姐姐的暗中相助,讓那二人私奔了去,為了保護妹妹,更是在西門前輩膳食中長年累月下了毒。


    “好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怪不得西門前輩要闖進這穀中,想來是門戶還未清理幹淨……”


    江月舊仿佛看了出戲,事不關己般揣好藥瓶準備出門。


    方抬腿,冷不丁就一腳踩在了張豔紅喜帖上。


    少女蹙眉,挪開腳。


    燙金的大字入目,叫她愣了片刻。


    “燕爾新婚,喜結良緣,翹盼臨駕,稽候貴降……攜成百年之好,有懷於佳日,願同此昌期。”


    “夏百川,敬上。”


    夏百川?魔頭百川?


    江月舊看糊塗了,也不知這夏百川同魔頭百川是否為同一人。


    念及此地不宜久留,少女隻好將喜帖折疊,也揣入懷中,快步離開了主殿。


    夜幕四合。


    顧言風不知追去了何處,殿外的腐屍們也悉數散去。


    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江月舊迴了自己屋裏,將解藥倒進茶壺中,然後拎著壺敲響了師兄的房門。


    “迴來了?”


    亓玄木本想讓她進屋去,少女卻執意要坐在屋門口的台階上。


    “師兄怎麽還沒睡,在等我嗎?”


    江月舊笑嘻嘻地托腮看他,男人輕咳一聲,“隻是未有困意。”


    不過這未有困意緣由,確實在於她。


    少女自然不知,隻當師兄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憂愁地歎了口氣。


    “師兄什麽時候才會喜歡我?”


    這話問的,像是時日不多似的。


    亓玄木不解,垂頭剛要問個究竟,就見江月舊遞上一盞茶水。


    男人接過茶盞,絲毫沒多慮,便飲下一口。


    “今兒我檢查了整座宮殿,發現穀主養了許多腐屍,師兄千萬要小心。”


    江月舊方說完,就見他捏著茶盞的手一頓,接著輕輕一擲,茶盞便飛出數米外,牢牢嵌在門前的老樹上。


    頃刻間,樹幹出現多道裂紋,攔腰被折斷了去。


    “師妹原是跟顧宗主尋解藥去了。”


    亓玄木麵色一沉,雖恢複了內力,卻顯得有些不快。


    少女摸摸鼻尖,訕笑,“師兄別擔心,我這不好好的嘛~”


    男人瞧她湊過來嬉笑的模樣,微歎了口氣,“往後莫要為了我再冒險。”


    “那師兄要早些喜歡上我才行。”江月舊晃著細腿,悠悠道,“若師兄喜歡我了,我便呆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


    “胡鬧。”


    亓玄木移開目光,淡淡吐出二字來,唇邊卻是帶著不易察覺的淺笑。


    第16章 拾陸


    睡到半夜的時候,江月舊被窗外一陣巨大的動靜驚醒。


    汲了繡鞋爬起,推開門窗,卻四下無人。


    正感到奇怪時,亓玄木也匆匆趕來,擔憂道,“師妹,你怎麽樣?”


    少女在原地轉了個圈,“我沒事兒,師兄怎麽來了?”


    “方才我聽到你屋傳來聲響,又見有黑影掠過。”


    男人這麽說著,不放心似的又檢查了一遍屋子,連屏風後,桌子底均未放過。


    江月舊心知事情不會這麽簡單,遂探頭往外瞧了一眼,果然瞧見那黑影已躍進亓玄木的房中。


    “師兄不好,是調虎離山之計!”


    男人聞言,腳下生風,步子淩厲,折迴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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