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玩笑的~”


    江月舊笑著狡辯,人已經跨過長凳往樓梯上走去。


    “我去瞧瞧大夥在不在屋裏。”


    亓玄木望著少女拐上樓梯逐漸消失不見的背影,默默伸手捂住了胸口。


    這一驚一乍,一會真心一會頑鬧,真叫他對她沒轍。


    -


    “夏兄,你可還好?”


    江月舊一上了樓就瞧見病弱的少年倚欄發怔。


    夏人疾循聲轉過臉來,揚起一個蒼白卻溫和的笑容,“多謝江姑娘掛心,我並無大礙。”


    “不知夏兄是怎麽擺脫心魔的?”


    江月舊走上前,看似好奇地隨口一問。


    夏人疾言簡意賅道,“我自小住在碧落山莊中,極少出門。若說心魔,也不過是孤獨罷了。而這孤獨,我早已習慣,並不難擺脫。”


    “那夏兄的家人呢?”


    少年眼神黯了黯,“我娘患病,無藥可醫,很早就去世了。而我爹受了刺激,忘了前塵往事,將自己困在碧落山莊中,數十年未曾離開一步。”


    江月舊抿唇,心知觸動了他的傷心事,遂小聲安慰,“夏兄如今長成了勇敢又善良的人,想必你的娘親在天有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夏人疾垂眸笑了笑,神色複雜難辯,喃喃重複,“勇敢……善良……”


    “是呀。”江月舊湊過去掰著手指頭道,“肩負起少莊主的責任是為勇敢,屢次借我銀兩是為善良。”


    夏人疾被她逗笑,“江姑娘既然這麽說了,銀子就更加不必還了。”


    少女眼裏亮晶晶,就差對著他拜一聲“財神爺”了。


    玩笑歸玩笑,江月舊正色道,“夏兄可是剛醒?”


    夏人疾頷首。隨即像是想到什麽似的,補充說,“不過我方才瞧見顧宗主同西門前輩已經隨小童子離開客棧,去下一關了。”


    顧言風和西門盼盼先走了?


    他們為何要先離開?


    江月舊一下子蹙起眉。


    許是見她神情凝重,夏人疾也微微斂神,“江姑娘你怎麽了?”


    “沒什麽。”江月舊故作氣惱,“顧言風那廝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顧兄可能有什麽要緊事兒,這才丟下我們先走了。”


    聽見夏人疾替他打圓場,少女不屑的語氣更甚,“你是不知,他素來隻為自己考慮,旁人的死活都與他無幹。”


    “看來江姑娘對顧兄頗有微詞。”


    “我這不叫頗有微詞,而是意見很大。”


    夏人疾勸說無解倒也沒再開口,借著收拾行李為由,與她作別。


    江月舊瞧著少年離開的孱弱背影,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從他方才站著的位置一迴頭,便能窺見大堂的全貌,包括自己同師兄的那番嬉鬧。


    再者而言,夏人疾並非心性堅忍之人,怎麽會輕易就擺脫了心魔?


    還有一點最重要的……


    “小月兒,想什麽呢?”


    楚三娘一聲軟中帶媚的輕喚瞬間將少女的思緒扯了迴來。


    女人站在屋門前衝她勾勾手,“過來,姐姐有話要跟你說。”


    江月舊忙笑著進了屋,見她神神秘秘地掩上了門。


    “三娘要同我說什麽?”


    楚三娘款款坐下,“夢境的事兒,多謝你救我出來。”


    “三娘若真的要謝,還得去謝顧言風。我隻是幫了小忙而已。”


    江月舊說得誠懇,一點兒也不想邀功。


    女人倒了盞茶遞給她,笑道,“這我知道,不過還是你這小丫頭有本事,竟叫他願意折返夢境。”


    “顧言風說,是他們悟道宗欠了三娘你的人情。”


    “人情?”


    江月舊怕戳到她的痛處,可轉念一想,自己連人家夢境都看了個遍,還談什麽痛處,遂捏著杯沿開口,“三娘一劍封喉殺了劍客,無意間倒是替西門前輩擊敗了比武的對手。”


    楚三娘略微發愣,似在迴憶往事。


    過了好一會兒,才悻悻道,“老娘做的果然沒錯,殺了那個負心漢就是為民除害。”


    江月舊瞧她情緒不對勁,也順著女人的話附和道,“三娘在理~”


    楚三娘芊芊玉手突然敲著桌麵問,“隻是這一劍封喉,你也在夢裏瞧見了?”


    “一劍封喉怎麽了?”


    “我殺他那晚,猶豫了很久。後來你猜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誰?”


    “公子無招。”


    江月舊瞠目。


    楚三娘撐著下巴繼續道,“這也是我為何追蹤公子無招一直追到這兒的原因。他為盜賊,圖的是那把劍,卻慫恿我殺了劍客。”


    “那他最後得到劍了嗎?”


    “說也奇怪。殺了劍客後,我將寶劍雙手奉上,他卻不要。後來我當了劍,他又跑去當鋪將劍盜走。小月兒,你說說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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