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茯苓意猶未盡,硬拉著她,讓她再講一個,她推不過,正想著要不再講一個竹遊挨大師父揍的事,給茯苓心中她六哥哥的光輝形象抹抹黑。


    然而她才講了個開頭,旁邊的茯苓不知何時已睡著了。她便停了手,一人呆看著帳頂許久,有一刻在心裏想,中融國境遙遠,他們還沒到吧……


    第二日天還沒亮,未緩最近淺眠,朦朧中聽到帳外有人走動,人影幢幢。她還在反應:這是幾時了?


    帳外小南的聲音:“公主,卯時已到,該起了。”


    未緩才第一次知道,原來公主每日裏是起得這樣早的。她在旁看著茯苓給五迷三倒的梳妝穿戴起來,眾人團團把她簇擁到文成殿,兩三個師傅已等著她,講縱橫學、講天象學、似乎最後還講了一些經略史……


    正午時分,她跟著茯苓出了殿門,走在甬道上,外頭春光妖嬈,三兩隻丹雀飛過,“啾啁”一片。未緩趕上來兩步,問茯苓:下午做什麽?


    茯苓抬頭想了想,沒想起來,轉頭問旁邊的姑姑:“下午排著什麽?”


    姑姑低頭答言:“圍場練習“射日”。”


    茯苓看向未緩,沒說話,聳了聳肩。同時提醒她說:“表哥囑咐了,讓你跟著我,我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可不許偷懶,快點走!”


    未緩看著,沒什麽好掩飾的,長長歎了口氣。好在晚上茯苓跟著琴師練琴,她沾了耳聾的光,聽不見,得以出來透透風,沿著宮牆根,四處走走,然而前後皆有人提著宮燈跟著,也是無趣,行出去不遠,就又自己走了迴來。


    入了夜,茯苓作為迴報,硬要給她講個表哥小時候的故事,未緩攔不住,便側身躺著,看她講,覺得茯苓在這點上真算得上情深義重,白日裏忙得馬不停蹄,躺在床上還能忍著困講故事給她……


    果然,重霄和他母親的故事還沒講完,她就先睡著了。


    未緩看看眼皮漸垂的茯苓,心生同情。同時也第一次知道了,原來老神尊的夫人是死於難產的,怪不得她從來沒聽重霄提起過。茯苓說,雖然大家都知道小姨母的死是意外,但我聽我母親說,表哥自懂事起就常常自責,覺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親。


    未緩後來忍不住悄悄的想,那時他一定是個心重的孩子……他此時到哪裏了呢?


    未緩就這樣早起晚睡的,跟著茯苓做了一迴令丘國的半個公主,有時也陪茯苓在書房裏批閱些不甚為難得奏本,漸漸覺出做這一國公主的艱難來。想來國王和王後是要一心把這獨苗公主往女君的路上培養,怪道逼得茯苓時不時的卷包袱離家出走。


    有一日午後,她們兩人同時因為頭天夜裏說話太久,困得實在撐不住,未緩趴在禦案上伸長脖子向外看了看,隻有兩個年幼的內官在。她悄悄替茯苓理了理麵前的奏本,堆垛起來,剛好擋著頭。


    茯苓強撐著眼皮看了一眼,向她比了比大拇指,真有你的!快,我不行了,先打個盹兒。說著倒頭就睡了過去。


    兩人頭挨著頭趴在禦案上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外頭一陣吵嚷聲響起,有人驚唿著:“快看快看!”


    未緩和茯苓同時被當值的小內官搖醒,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尚未迴神,外麵慌慌張張跑進來的符姑姑,向茯苓焦急稟報:“公主快出來看看,虞山方向有異象發生。”


    “什麽?虞山方向?”茯苓遲疑的被拉起身,忽然想到虞山,不就是虞山行宮方向麽?她一腳踏空,奔到殿外廊上去。


    隻見向南十餘裏方向的虞山主峰一帶,本是常年白煙繚繞的,此時卻冒著黑煙滾滾,遠遠可見,有大批的鷙鳥在圍繞盤旋。


    “虞山怎麽了?”茯苓並未看明白,疑惑的自言自語,未緩站在她身後,隱隱覺得,有些不好。


    “來人,去開應通塔!”茯苓下令,繼而提裙匆匆向應通塔快步走去。


    應通塔是整個王宮最高的地方,為祝禱祈福所用,求通天之意。茯苓不多時已登上塔頂,再遠眺虞山行宮時,就清楚多了。


    行宮本是一座靈巧的八寶琉璃殿,此時能隱約看到,已塌了半邊,赤色火焰未斷,正在迎風燃向另一邊。


    茯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問旁邊的人,“行宮怎麽了?”


    “起了火……燒塌了……”不知是誰,在低聲的說著,語氣同樣驚疑不定。


    停了一會兒,未緩見茯苓突然轉身來,伸手一把揪住迴話那人的衣領,眼中射出利劍,尖聲喝問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她神色突變,嚇得眾人都屈膝跪倒一片。未緩獨個兒站在茯苓身旁,心裏也是一沉,過來拉下茯苓的手臂,眼中提醒她,現下不是驚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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