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騰出一隻手來,掩在她胸前的傷口上為她止血,一邊欠身撩開床幔,把手上血水並那毒針一齊擦在床頭一條煙色娟子上。


    迴身來仍舊抱她一會兒,再輕輕放迴枕上。蜂針取出,他心裏鬆了一口氣。才迴頭來在想,這件事因他而起,若她真的因此受損,他隻怕要追悔莫及。還好……


    他低頭看她,一手仍覆在她心口那一捧溫熱的心跳上,他這才覺出自己耳朵滾燙得似要被燃透。馬上揚手撤了那兩盞床頭燈,帳中瞬時幽暗下來。她胸前那一道切口的血已止住,他本想要收迴手來,卻半天沒有動,終於忍不住低頭去輕輕貼了貼,既而俯身吻在她眼角上,伸手拂了拂她額發。


    一片昏暗裏,他細致的替她穿好了裏衣,拉過錦被來,為她蓋好,起身時本想打開床帳透透風,門外卻響起敲門聲,他未做深想,仍舊放下帳幔來。看了她一眼,自出去開門。


    宗明搶在在客前麵,跨進殿門來,急切道:“緩兒呢?她怎麽樣了?”


    重霄立在那兒並未多言,想了想,轉身引他們進內殿,他掀開床帳讓他們看一看,她此刻唿吸平穩的躺著,中的蜂毒並不十分要緊。


    在客和宗明自然不能登到神君床榻邊去,隻遠遠望了一眼,緩兒似乎尚好。宗明盯在未緩臉色上,覺得青白虛弱了些;在客卻無意的瞟了一眼床頭上染血的煙色娟巾,連同神君轉身時,他耳後沒有褪盡的潮紅。


    “緩兒既中了毒,還是挪出來的好,留在神君這裏多有不便……”在客開口道。


    “對啊,挪到在客那兒吧,在這兒,有擾神君。”宗明伸頭伸腦,看不清,深覺不方便。


    “她受了傷,你們不便照看她。”重霄聲色沉沉,不肯多說。


    他這一句,對麵的兩個人同時都沒聽懂,怎麽個意思?他們不便照看她,他倒是方便?!


    在客沉吟著還沒開口,宗明嘴快道:“她師嬸兒可以照看她,比在這裏方便。”


    “她疼痛很甚,今夫人恐怕照料不了她。”重霄簡短迴道,說著抬手放下了床帳。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宗明還想說什麽,被在客伸手拉住了衣袖,他拱了拱手,沒再說什麽,拉著宗明退了出去。


    宗明一路還在迴頭,他沒明白,這怎麽還被扣下了呢,他自己的徒弟,怎麽要不迴來了。


    在客隻凝眉不語,腳步匆匆,走迴自己家客室去。


    剛踏進門,宗明終於忍不住:“他什麽意思?緩兒看著不大好啊,你怎麽沒說句話呢?”


    “緩兒應當確是中了大擎王蜂毒。”在客在茶桌邊坐下,沉沉的說。


    “啊?那怎麽神君說她不要緊?”


    “神君該是已幫她取了蜂針,所以不大要緊,隻消等幾日,體內蜂毒自然消解即刻。”在客低頭在茶盤中倒茶,一邊幽幽解釋。


    “哦,”宗明點頭,放下心來,轉而依舊不明白:“看不出,神君真是個熱心腸,照看緩兒這樣認真……”簡直認真得有點兒過頭。


    在客抬頭瞟了宗明一眼,想了想道:“你可知道大擎王蜂有劇毒,蜂針逐溫遊走不定。若中毒不深,蜂針未入心脈,隻在淺表,當如何取針麽?”


    “如何?”


    “這中毒之初,蜂針隻遊走在表裏,以手撫之有微微凸起;周身撫之,確定蜂針位置,切膚取出,待痊愈即可。”在客燈下,麵色淡淡。


    宗明聽著,燈下愣神了許久,半晌倒吸一口涼氣,睜圓了眼睛,話不成話:“那那那…….”


    在客垂眸坐著,不語。


    第四十三章 往事


    宗明坐在在客對麵,那那那,那了好一會兒,終於沒那出個所以然來,半天,唿出一口濁氣,道:“神君這是,是什麽意思?他莫不是看上緩兒了?”


    在客垂手在茶盤上,沒有迴應。


    “你說是不是?不然,他,他還把緩兒扣在他寢殿裏,這……”這有點說不過去,神君搶起人來這樣明目張膽,宗明撇著嘴。


    他這麽念叨著,在客仍舊低頭不語。


    宗明卻飛快的腦中考慮起來,要說,神君就是尊位太高了些,不然和緩兒還是很合趁的;單論相貌氣度,緩兒配他堪堪正好,當然啦,緩兒是有點兒小缺陷,神君不計較,就無傷大雅嘛,嘿嘿,神君真是慧眼識珠,眼神兒值得誇一誇……他這麽想著,不覺翹起一隻腳來,晃了晃;緩兒此番,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在客燈下瞥了他一眼,抬手給他杯中添水,一邊道:“你可知道劫持緩兒的人,是誰麽?”


    這一句提醒了宗明,他來迴匆匆的,總沒搞清楚這裏頭的糾纏事,他伏到茶桌上去,湊近了問道:“我在渡口找到大師父,才一跟他說了緩兒被劫持,沉洲讓去客棧的事,他就大叫一聲“不好”,趕著就飛過去,看來大師父是一清二楚的。這小五,是你們從前那個五弟子,叫什麽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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