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晚快步往前跑去,她執著的想要看清那女人的臉。


    可鍾晚這麽一跑,那女人的身影就飛速的往前飄去。


    鍾晚腳步一慢,那女人也跟著慢了下來。


    循環往複,鍾晚幹脆停在原地想看看那女人會去到何處。


    可沒曾想,她這一停,眼前女人的身影直接就消失了。


    像是粉碎的沙像,一下就往四麵八方散去。


    鍾晚頓時就急了,她撥開來來往往的人群,急切的尋找那女人的身影。


    終於,她在燈市外的一條河邊,找到了那個女人。


    女人彎腰低頭,同一個坐在地上,渾身濕漉的婦人正在說些什麽。


    鍾晚腳步一頓,躲在樹後探頭望去。


    這個角度兩人皆是背對鍾晚,她隻能聽到她們的談話,卻無法看到兩人的正麵。


    隻聽那婦人掩麵哭泣,同紅衣女人訴說著她的心酸事。


    婦人說她有個科考的相公,可她的相公卻無心考試,整天癡迷醉花樓的花魁,家裏貧困,他卻還四下賒賬,把借的錢送給那醉花樓買花酒,對家裏的事一概不問,婦人想要和離,他也不肯,婦人拿不到和離書無法改嫁,中元節這天,她那無賴相公又上花樓,將她思念已故的父母,所以她才一時之間想不開跳河自盡。


    當然,婦人沒死成,被這紅衣女人救了。


    還是同之前一樣,鍾晚聽不到那紅衣女人的聲音,隻能看見她伸手拍了拍那婦人的肩,似乎在安慰她什麽。


    隨後那婦人就向著紅衣女人磕頭謝道:“雲秀多謝姑娘,姑娘之恩,雲秀沒齒難忘。”


    雲秀……雲秀是誰?為何觀音要她看到這一幕?


    鍾晚想不明白,等她思忖半刻再次探出頭去,河邊卻隻剩下那渾身濕漉的婦人,而紅衣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人呢?


    鍾晚四下張望,不過幾秒鍾那女人就消失了?


    鍾晚急得再次尋找起來。


    她一邊走,就發現她身旁的場景開始飛速抖動起來。


    鍾晚停下腳步,扭頭一看。


    隻見她身側的場景,像一鍋粥,被人以順時針的方向飛速攪動,然後景物再次重組。


    一秒之後,鍾晚就來到了一間古香古色滿是紅色紗幔的房間。


    脂粉香氣撲鼻,門外是熱熱鬧鬧的喧嘩聲,有樂鼓聲,管弦聲,觥籌聲,男男女女的調笑聲。


    這是一間古時候花樓女子的房間。


    房內除了鍾晚,還有三個人。


    一男一女倒在地上,女人輕紗裹身,男人衣衫不整,皆是不省人事。


    還有一人就是鍾晚一直跟隨的紅衣女人。


    她手拿畫筆,在一張宣紙上描繪著,還不等鍾晚走近看清她在畫什麽,紅衣女人忽然拎起那畫,往自己臉上一貼,隨後她仰著頭在那梳妝台前坐了下來。


    畫紙消失了,鍾晚隻看到那紅衣女人對著鏡子,抬著手,像是在撫摸著自己的臉。


    鍾晚慢慢的走至紅衣女人的身後。


    她低頭看了一眼鏡中的影像,驚奇的發現,紅衣女人的臉不再是一張白麵,而是變成了跟那倒在地上的女人的臉,一模一樣。


    更讓鍾晚震驚的是,自己的臉,跟她們的臉也十分相似。


    她返身去到地上那女人身旁,蹲下,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那女人的麵容,鍾晚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屋內的三張臉如出一轍,就連臉上的一顆痣,都生在了同一個地方,她們三人,簡直比雙胞胎長得還要像!


    沒過多久,紅衣女人站起身來,她向著地上的女人抬手一揮。


    那輕紗就穿在了女人身上,衣裳一換,她們兩人簡直是一模一樣,如同照鏡子一般。


    紅衣女人似乎很是滿意,她笑盈盈的,原地轉了個圈,然後便消失了。


    女人一消失,鍾晚立刻迴過神來,她之前在凡塵境裏看到的就是這個紅衣女人!


    那個賣麵膜的老鬼難道說的都是真的?凡塵鏡真的能看到前世今生?


    眼前的這個紅衣女人,真的是她的前世?


    觀音為何要讓她看到這些?這些斷斷續續的場景究竟有什麽意義?


    鍾晚思慮之間,場景再次轉換,鍾晚跟著紅衣女人來到了一個院落。


    鍾晚四下看了看,這院落像是古時候,專門為考科舉的人所準備的住所。


    隻見那紅衣女人抬手一伸,她的手上立馬出現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壺酒,還有兩個酒杯。


    此刻天色已晚,但走廊上的每間窗戶都還亮著。


    紅衣女人拎著裙擺踏上長廊,然後沿著走廊慢悠悠的走著,似乎在找人。


    鍾晚一直跟在她的身後,迴憶著自己剛才聽到的信息,想著這紅衣女人該不會是給那叫雲秀的女人報仇來了吧?


    隨後沒多久,紅衣女人停了下來,她站在兩扇門之間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鍾晚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兩間房們外都掛著一塊木質姓名牌。


    左邊是“景”,右邊是“柳”,兩間房的燭火都亮著,照出了屋內正在埋頭苦讀的人影來。


    紅衣女人站在外麵看了一會兒,隨後做出決定,她嬌媚的輕笑一聲,走上前,推了推右邊的房門。


    哐啷一聲,沒推開,門似乎上了鎖。


    但這似乎難不倒這個女人,她嘴唇微嘟,向著門縫之間輕輕吹了口氣。


    哢嗒一聲,門鎖滑動,門開了。


    女人如一道輕紗一般閃身進了屋內,鍾晚趕忙跟上前想看一看屋內的景象。


    可女人進了屋後反手把門一關,直接把鍾晚隔在了外頭。


    鍾晚想要去推門,但是她的手剛放在門上,就摸了個空。


    眼前看起來實實在在的門窗,對於鍾晚來說,卻是一層幻影,她隻能看,卻摸不著。


    鍾晚隻好盯著窗影看著,之間那女人進了屋後,就扭動著水蛇般的腰去到了男人的身後,女人伸出纖纖玉指,放在了男人的肩頭。


    男人驚嚇了一瞬,猛地迴過頭來。


    女人抬手捂住他的嘴,然後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書桌上。


    她俯下身去,嘴唇貼在男人的耳畔,輕聲說了什麽,接著,那男人就像傻了一般,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呆呆地看著女人。


    女人捂嘴輕笑了一聲,然後直接往男人的懷中坐了下去,她的頭倚靠在他的肩頭,小手指輕輕勾起了男人的外衫,接著,她緩緩的抬起頭,向著男人的嘴唇貼了過去。


    兩人的臉越來越近,桌上的燭火卻在這時熄滅了,男人的氣喘聲,隔著紙窗傳入了鍾晚的耳中。


    鍾晚在長廊上看傻了,心裏想著古代人居然這麽開放嗎?


    下一秒,場景再次發生變化。


    相比之前的香豔,這迴出現在鍾晚眼前的,卻是血腥的一幕。


    女人換迴了她之前的那套紅色衣衫,臉上頂著的,依舊是花樓女子的臉。


    她的手變成了利爪,正插在一個書生打扮的男人心間,男人痛得臉色烏青,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他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子,痛問了一句:“你是誰,為何要殺我?”


    紅衣女人扯著嘴角笑了笑,然後嘴唇飛速的動了幾下,接著,她猛地將男人的心髒掏了出來,五指一用力,撲哧一聲將那還跳動著的心髒捏碎。


    男人頓時癱軟在地,斷了氣。


    屋外傳來了一聲女人的慘叫:“相公!!”


    鍾晚正向屋外看去,四周的場景卻突然發生了變化,鍾晚又迴到了山莊的屋內,但是慘叫聲仍未停止。


    鍾晚恍惚之間,辨別出了聲音的所有者。


    朱茉,朱茉在叫!


    鍾晚猛然清醒,拉開房門衝了出去。


    隻見朱茉穿著睡衣站在走廊上,滿臉驚恐,抬著手指著走廊盡頭的牆壁,嘴裏尖叫聲不停。


    她一見鍾晚出來,趕忙來拉著鍾晚的手,聲音顫抖道:“鍾柔……我看到鍾柔了……她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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