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汐現在,其實和白顧南一樣,都仗著背後的勢力向對手施加壓力,不過唯一的不同就在於,陳汐並沒有白顧南那麽的跋扈和囂張。


    他的神情冷靜、從容,聲音也並不大,但卻帶著一股獨有的力量,讓陶震天這位渡過七重雷劫的地仙老祖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兩人的對話,雲山霧罩,換做其他人,絕對聽得一頭霧水,隻有那些饕餮一族的長老聽出,自己的族長已開始打算和解了!


    這種感覺讓他們感到莫名的憋屈,一個冥化境的小家夥而已,在饕餮城惹是生非不說,如今還威脅起自己等人了,他難道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嗎!?


    憋屈歸憋屈,他們卻不得不承認,陳汐的存在絕對是一個異數,不能以常理度之,一旦殺了他,隻怕整個九華劍派都會發瘋不可。


    再加上他身旁還有個神秘莫測的少女相護,令他們愈發感到忌憚起來。


    這就是“勢”,陳汐雖然孤身一人,修為也並不高,但其背景,以及潛在的威望,卻已經形成氣候,再不是誰想殺就能殺的。


    陶震天沉默許久,終於作出決斷,揮手道:“老三,把二長老和坤兒壓下去,關入天牢,有我在位的一天,就不允許他們踏出一步!”


    “這……”三長老猶疑,感覺這樣的處罰未免太過嚴重了。


    “去!”陶震天沉聲道。


    三長老再不敢怠慢,轉身帶起陶盧霄和陶坤,飄然離去。


    見此,其他長老都麵麵相覷,心中的憋屈愈發強烈,因為一個外來年輕人,卻處置掉自己族長一個地仙老祖和一個青年強者,這樣的代價,太過慘重了!


    可形勢不饒人,他們也隻能幹瞪眼睛。


    做出這個決斷後,陶震天反而恢複了冷靜,抬眼望著對麵的陳汐,沉聲道:“小友,這樣的處置,你可滿意?”


    陳汐點頭:“前輩英明。”


    陶震天嘴角禁不住又抽搐了一下,英明?這是在諷刺自己嗎?


    心中雖如?雖如此想,他心中還是鬆了口氣,隻要能徹底平息此事就行了,他可真擔心陳汐再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然而,讓陶震天愕然的是,真是想什麽來什麽,下一刻,陳汐已開口道:“不過,此事是否就此過去,晚輩還得迴去聽聽宗門長輩的意思。”


    “小友!”陶震天徹底不淡定了,冷眸如電,皺眉沉聲道:“這麽做,未免就欺人太甚了吧?”


    “前輩誤會了。”陳汐平靜答道:“晚輩隻是稟明此事經過,陶坤所作所為若真和饕餮一族無關,我九華劍派自不會冤枉好人。”


    “怕就怕你小子添油加醋,故意抹黑我饕餮一族!”一名長老再也看不下去,厲聲說道。


    “我陳汐一路修煉至今,還從未幹過違心的事情。”陳汐淡淡道,“更何況,隻是一個陶坤而已,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我大師兄不利,這樣的角色,有什麽資格值得我去抹黑他?”


    聞言,這些地仙老祖一個個又瞪大了眼睛,氣得火冒三丈,這小家夥說話未免太刺人了,陶坤可是自己一族的天縱奇才,怎麽在他嘴中,就被貶低得這般不堪?


    陶震天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道:“好,就按你所說。”


    “多謝前輩成全。”陳汐拱手,心中卻是長長鬆了口氣,極為清楚,這一場言辭上的交鋒,已達到了最滿意的結果,再糾纏下去,就過猶不及了。


    他正打算帶阿秀離開,卻聽陶震天突然問道:“小友,敢問你這次前來我饕餮城,又是所為何事?”


    陳汐站住腳步:“自然是參加靈廚金榜大比來了。”


    此言一出,不僅陶震天一呆,就連那些長老都愕然不已,這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混蛋,竟然要參加靈廚金榜大比?


    太意外了!


    如今的修行界,都早已清楚,陳汐是個戰鬥力驚人的頂尖級冥化境強者,天資過人,驚采絕豔,儼然已可以稱得上是絕代天驕。


    誰能想到,這家夥前來饕餮城,居然是為了參加靈廚金榜大比?


    難道……這家夥也是一個靈廚師?


    眾人麵麵相覷,感到無比的荒謬。


    其中一位長老似意識到什麽,怫然不悅道:“哼,雖然之前之事,的確是我饕餮一族有錯在先,但你可別指望我等就會因此讓你蒙混過關!”


    “不錯,靈廚金榜大比,乃是我族盛事,絕對容不得任何破壞規則的事情發生,若沒了公平,我饕餮一族還如何在玄寰域立足?”其他長老也紛紛道。


    一旦說及靈廚金榜大比,包括陶震天在內,無論是神情,還是氣度,都發生了一種驚人變化,變得堅定而執著,不容任何質疑。


    這是一種烙印在饕餮一族每個族人骨子中的精神,一種天生對美食,對廚道的捍衛!


    陳汐也不由感到驚奇,突然明白,這饕餮一族對廚道的狂熱追求,恰似那睚眥一族對搜尋劍器的追求一樣,同樣的堅定和執著,視這一切如自己的生命。


    或許,這也正是荒古萬族每一個古老族群的立身之本,有所追求,方能執著,有所執著,方能成器!


    見此,陳汐卻是笑了,他要的就是公平和公正,否則,靈廚金榜大比就失去了其意義所在,也根本不值得自己去參加了。


    ……


    庭院中,陳汐的房間。


    火莫勒的聲音低沉,透著一抹深深的悲愴和痛恨。


    “前些日子,我和二師弟他們接到宗門命令,要我等去執行一個任務,沒想到,剛離開宗門不久,我們就被抓了起來,原本,我們以為是落入了敵人之手,哪曾想……”


    說到這,火莫勒那一對虎目中不可抑製地浮現一抹惘然和仇恨,“哪曾想,兇手居然是東華峰嶽池師伯,當時,我和二師弟他們都懵了,還以為宗派嫌棄我們不務正業,要把我們驅逐出山門呢……”


    陳汐抿嘴,雙拳不自禁悄然握緊,手背青筋暴起,指尖深深陷入肉中,也渾然不知,他知道,這一切和自己肯定也脫離不了關係。


    上一次,就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青雨師弟被黑雉七妖抓走,差點丟掉性命,而這一切,都隻不過是嶽池為了對付自己罷了!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至今還清晰記得,嶽池師伯把我們帶進了天衍道宗,當著冰釋天的麵,禁錮了我們的修為,更命令杜軒和杜冠對我們百般折磨……”


    火莫勒目光空洞,聲音像從牙縫中一字一字擠出,雖然這件事已過去不少日子,可至今想起,依舊讓他渾身發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恥辱和憤怒。


    哢哢哢!


    陳汐的雙拳發出一陣骨頭聲,清俊的臉頰已是冰冷鐵青一片,雙目中像燃燒兩團洶洶的仇恨火焰。


    當著冰釋天的麵,來羞辱和折磨自己的門人!?


    該死!


    真是該死啊!


    陳汐牙齒都快咬碎,雙目充血,他完全沒想到,嶽池身為九華劍派一位長老,竟然會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


    “也是在那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嶽池師伯和冰釋天早有勾結,他們想用我和其他師弟的命,來威脅小師弟你,可是,我們怎會讓他們如願呢,自然是誓死不從。”


    火莫勒的聲音很平靜,可陳汐聽得卻是心中一顫,又是憤怒又是感動,他知道,自己這些師兄落入冰釋天手中,必然吃了不少苦頭和折磨,這讓他心中極不是滋味,胸中像塞了一塊塊壘般難受。


    半響,他抬起頭,問:“其他師兄師姐呢?”


    “他們還活著,不過也和我一樣,淪落為階下囚,被冰釋天派人帶去了不同地方,說要讓我們一輩子受折磨而死。”


    說到這,火莫勒一把抓住陳汐,虎目中流露出一抹哀傷:“小師弟,一定要救救他們,我身為大師兄,卻太過無能,無法照顧到師弟師妹,我……該死啊!”


    陳汐心中一痛,毫不猶豫點頭,斬釘截鐵道:“師兄放心,我一定把他們救迴來!”


    說罷,他暗自施展了一個養神安魂的法訣,令大師兄很快陷入了夢鄉。


    大師兄的傷勢太嚴重,經脈幾乎全部斷裂,狀態極為糟糕,若再不好好修複,不出數天就會殞命。


    這讓陳汐的臉色愈發鐵青,甚至有些扭曲猙獰。


    冰釋天!


    又是你!


    修行至今,陳汐從來沒有如此仇恨過一個人,從來沒有!


    ……


    深夜,陳汐從房間中走出,神色已恢複平靜,隻不過渾身的氣息卻有點冷,令人感到心悸。


    他抬頭,就看見身穿青裙的少女,正坐在一個由鮮花編製的秋千中晃悠,黑寶石似的眼睛望著蒼穹,正在一顆一顆數星星,一副百無聊賴的嬌憨模樣。


    此時,蒼穹繁星點點,月亮清輝四溢,這座修建於蒼穹之下的城池,早已被各種璀璨燈火照亮,遠遠地,還有一陣陣喧囂的聲浪傳來。


    清冽的月光灑在少女身上,沐浴上一層聖潔的光輝,恬靜而秀美,像翩然墜落凡塵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


    “阿秀。”陳汐開口。


    “啊?”阿秀扭頭,清眸流光,靈氣逼人,有點搞不懂陳汐為何主動跟她說話。


    “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陳汐招了招手。


    阿秀一呆,很不淑女地蹭地一下從秋千中跳下,一溜煙跑到陳汐身前,小手抓住他的衣袖,像一隻小獸在撒嬌似的,歡喜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大吃三天三夜!”


    陳汐這一次沒有皺眉,很平靜地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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