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遊淡笑,道:“我不是猜,我是在觀察他的小動作,從而知道它想做什麽罷了。”見輕雅不懂,悠遊解釋道,“你看,最開始它想出來玩的時候,表達的比較明顯,你就看出來了。但是馬的表達有限,同樣一個表達放在不同時候,就是不同意思。這個時候,你就需要觀察更多的細節,來推測它要表達什麽。”</p>


    輕雅眨了眨眼,摸了摸馬脖子,道:“騮馭啊騮馭,你要是會說話就好了,不然我都看不懂。”</p>


    “馬自然不會說話,你就別想了。”悠遊淡笑,道,“順便,既然說到這了,我就不得不說你一句。明寶,你作為一個書童,要時刻觀察著公子的需求,不能像現在這樣,人家說了你就跟沒聽到似的。這也就是郝公子缺書童不強求,若是換了旁人家裏,你早就被解雇了。”</p>


    輕雅一怔,驚訝地看向悠遊,道:“郝公子會說話,還用得著我觀察嗎?”</p>


    “當然。”悠遊淡笑,道,“若隻是按命令做事的話,任何人都能做到,一旦遇到物美價廉的書童,就會被替換解雇。若能夠察覺公子好惡,從而提供相應輔助的話,才會讓人用得順手,也不會輕易被替換掉。”</p>


    輕雅呆了呆,微笑,道:“這麽說來,騮馭好傻。明明悠遊哥才能明白它的意思,可它卻親近什麽都不懂的我。”</p>


    “你錯了,騮馭不傻,它聰明到不可思議。”悠遊淡淡道,“你要知道,騮馭會選擇你,是因為你能做到我們都做不到的事。”</p>


    輕雅偏頭,道:“是嗎?”</p>


    “是的。”悠遊認真道,“我能知道它的事情,但是,我不能像你這樣,解下籠頭,甚至無鞍騎馬。而騮馭他能看出來,你能夠做到這些,而且不會對它有任何約束,完全放縱它的任性。所以,它才會親近你。這是動物的天性,也是騮馭自己的聰明。”</p>


    輕雅呆然微怔,腦海中迅速閃過一些畫麵。</p>


    每次荊燚和宦牧阻止的事情,單璣就會找輕雅來做,而每次輕雅不許的事情,單璣就會找荊燚或是宦牧求幫忙。</p>


    原來如此,單璣也是這個樣子。</p>


    他怎麽沒早察覺到!</p>


    輕雅一翻身,從馬上下來,一拂袖抖去馬毛,抬頭看著悠遊,認真道:“能不能教我,怎麽觀察旁人的需求?”</p>


    悠遊一驚訝,道:“你確定想學?”</p>


    輕雅鄭重地點頭,認真道:“我想學。”</p>


    悠遊仔細打量著輕雅,道:“我可以教你,但是,若你中途放棄,我就不再教了。”</p>


    輕雅乖乖點頭,道:“我會努力學的。”</p>


    悠遊皺眉,一眼就看出輕雅學這個不是為了郝絡涵,稍頓一下,舒眉一笑,道:“也好,至少你做這個書童,不要白拿錢就好。”</p>


    輕雅點頭,偏頭一笑。</p>


    隨後幾日,輕雅一改先前的慵懶,無時無刻不在盯著郝絡涵,盯得郝絡涵發毛。</p>


    郝絡涵從琴上抬眼,道:“明寶,你一直盯著我,是我哪裏彈錯了嘛?”</p>


    輕雅搖頭,道:“悠遊哥說,要時刻關注公子的動態。所以我是在看,你有什麽需求。”</p>


    郝絡涵怔了一下,轉頭看向悠遊。</p>


    “抱歉。”</p>


    悠遊起身,把輕雅拉到一旁小聲教育。</p>


    輕雅乖乖聽著,連連點頭。</p>


    郝絡涵疑惑地看看倆書童,又看看黎染晰一臉笑意,道:“你讓悠遊對明寶做什麽呢?”</p>


    “不是我讓的,是悠遊說,明寶自己要學的。”黎染晰偏頭一笑,道,“這不是挺好,反正打手板的事也少了,正好讓他做點書童該做的事,才能值那麽多的工錢。”</p>


    郝絡涵皺眉,道:“別讓他做那麽多事,萬一傷了手指,還怎麽教我學琴。”</p>


    “是教我們學琴。”黎染晰有趣道,“我也付了一半的費用呢。”</p>


    郝絡涵皺眉,道:“我說真的,沒跟你開玩笑。”</p>


    “知道了,練你的琴吧。”黎染晰有趣地看著倆書童,道,“悠遊,我和絡涵練會兒琴,你們沒事就出去逛逛,別打擾我們了。”</p>


    “是。”</p>


    悠遊點頭,帶輕雅出去了。</p>


    輕雅立刻就慌了,道:“怎麽辦?我們被趕出來了,這可怎麽辦?”</p>


    悠遊看了輕雅一眼,道:“我剛才說過,不是那麽一直盯著的觀察,要不打擾的觀察,而且要按往日的習慣推算公子們的需求。”</p>


    輕雅抬頭看看天色,剛是未時初刻,道:“這時辰,他們不就是練琴麽,能有什麽需求?”</p>


    悠遊笑了笑,道:“沒需求就是需求,他們不希望咱們在旁邊的時候,咱們就別在旁邊礙眼。”</p>


    輕雅眨眨眼,道:“那我們現在做什麽?”</p>


    “找地方自己玩玩吧。”悠遊淡笑,道,“一個時辰之後,去廚房拿些茶點,叫公子們休息。”</p>


    輕雅乖乖點頭,想了想,道:“那,我去看騮馭了。”</p>


    “好。”悠遊淡笑,道,“中途有事的話,到靶場來找我。”</p>


    輕雅點頭,蹦蹦跳跳地跑去馬廄。</p>


    外麵依然有班級在上射禦課,而且正巧有二年射班禦班的學生在練習騎射,馬都被拉出去了,馬廄又顯得空蕩蕩的。輕雅好奇地張望了一下,結果失望地發現他們隻是騎射固定靶。撇嘴鄙視了一下,輕雅走進馬廄,忽然發現裏麵有人。</p>


    那是一個年長之人,正在與騮馭嬉鬧,笑然對騮馭道:“哎呀呀,乖啊乖!別鬧,別鬧。給你吃,都是你的!”</p>


    騮馭嘶鳴著,咀嚼著長者遞來的幹燕麥。</p>


    輕雅見狀一頓,雙目微張。</p>


    不,不對。</p>


    事實上,騮馭的嘶鳴是在威嚇長者,而它咀嚼著燕麥也隻是將燕麥撕扯弄碎,並沒有吃。也就是說,騮馭是在向長者發起進攻,讓長者離開。但長者毫不在意,巧妙地通過隔檔防禦的技巧,用手臂攔下了騮馭的攻勢,還順便安慰地摸了摸馬頭,看上去和玩鬧沒什麽區別。</p>


    輕雅沒有妄動,默然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個人好厲害。</p>


    從觀氣來講,這個人的真氣並沒有自己的足,但是從用氣來講,這個人的真氣消耗也很是巧妙。隻需要極少劑量的真氣,就可以做到與騮馭打鬥的玩鬧,這樣的禦氣消耗,輕雅暫時還做不到。</p>


    不光如此,這個人還有著很濃鬱的書卷氣息。這不是指感覺,而是這長者周圍,真的有紙和墨的氣味,聞起來一股書卷的味道。</p>


    輕雅猶豫了一下,傲然一笑。</p>


    就算這個人是天下第一,他也有自然之氣可以防禦。一人之力必然敵不過大自然之力,就算打不贏,他也穩立於不敗之地。如此,又何必怕這長者?</p>


    如此想著,輕雅大步走到了馬廄裏麵。</p>


    騮馭看到輕雅,立刻撞著隔門,想要夠著輕雅親昵。</p>


    輕雅微笑,抬頭看了一眼長者,道:“您好。麻煩能讓一下嗎?我要打開門。”</p>


    長者一頓,笑然讓了一步。</p>


    輕雅把門打開,騮馭立刻走了出來,繞到輕雅身後,躲著長者,和輕雅蹭臉頰。</p>


    長者暗自一驚,麵上和藹慈祥地笑笑,道:“小朋友,你不怕嗎?”</p>


    輕雅摸著馬頭,稚氣道:“為什麽要怕?”</p>


    長者慈祥道:“難道,沒人告訴過你,這馬的傳聞嗎?”</p>


    “哦,你說它咬人啊,我聽說了。”輕雅稚氣道,“但是他不咬我呢,這該代表我不是人,還是它不咬人呢?”</p>


    長者一愣,有趣道:“大約是,你比較特別吧。”</p>


    騮馭咬著拽拽輕雅肩頭的衣服,頭偏向外麵。</p>


    輕雅點頭,對長者道:“騮馭要出去玩,我先帶他出去了。”</p>


    長者一凜,道:“你給它套上籠頭,牽好了,別讓它傷了旁人。”</p>


    “不用。”輕雅微笑,帶著騮馭往外走,道,“它自己會去沒人的地方跑,用不著那些東西。”</p>


    長者一怔,卻見騮馭真的跟著那孩子走出馬廄,往沒人的小樹林走去,不禁大感意外。騮馭那麽暴躁的馬,居然沒有咬人,也沒有攻擊人,隻是默默吃著草葉,而那孩子居然不怕,就在旁邊瞧著馬玩。長者不可思議地笑了一下,跟著走了出來。</p>


    “小朋友,你是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p>


    輕雅抬頭看著長者,應聲道:“我叫明寶,是樂班郝絡涵的書童。”</p>


    長者意外地頓了一下,道:“你是書童?”</p>


    輕雅點頭,道:“老爺爺,您是誰?”</p>


    長者慈祥含笑道:“尚彥兮。”</p>


    輕雅疑惑地眨眨眼,道:“是教什麽的先生?我沒見過您。”</p>


    尚彥兮笑了笑,道:“樂班已經沒有書數課了,你自然沒見過老夫。”</p>


    “哦。”</p>


    輕雅眨眨眼,並不相信。</p>


    要知道,早起的辰課都是基礎課,六藝六班學生全在教室上課學理論,兩個年級十二位先生都在,而輕雅卻並沒有見過此人的氣息。不過,這秉勤草堂的進出都有嚴格規製,既然他能在這裏,肯定是有一定身份。所以,他不樂意說,輕雅也不深究。</p>


    騮馭忽然走了過來,警惕地盯了尚彥兮一眼,低頭蹭蹭輕雅的臉頰。</p>


    (未完待續)</p>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琴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公孫未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公孫未央並收藏琴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