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正從官兵後麵緩步踱至,看看程,又看看輕雅,轉身,命令官兵。</p>


    “這兩個人,給我抓起來!”</p>


    “是!”</p>


    齊刷刷的應聲,隊伍自動分為二偏,一偏一個,將他們二人圍住。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直接把兩個人抓起來,押住。</p>


    “為什麽抓我?!”程掙紮著大喊,道,“你們憑什麽抓我?我也是官家樂手,你們不能輕易抓我!”</p>


    輕雅直接被嚇傻了,一個孩子,被二十五個大人圍住,都不知道要幹嘛。</p>


    “上麵有令,收繳城中所有的琴。當然,城裏不止是你們這兩個的琴,還有大量大戶人家收藏的琴,也統統會被沒收。你們倆最好老實一點,還能少收點罪。”</p>


    聞言,輕雅呆了呆。</p>


    上麵這是跟琴有仇麽,收集那麽多琴要做什麽,難不成要嚐試一下焚琴煮鶴?</p>


    “大人。”一個士兵拿出了程的琴。</p>


    那琴真是光鮮亮麗,還鑲了一層金邊。隊正看了一眼,立刻揮手。</p>


    “琴帶走,人帶走!”</p>


    “大人。”另一個士兵拿來了輕雅的琴。</p>


    隊正看了一眼,一怔,問輕雅道:“這是你的琴?就這破琴?”</p>


    輕雅呆然點頭,都忘記說話。</p>


    隊正伸手隨便撥了撥琴弦,根本無聲,不由得皺眉,再問道:“你就這一把琴?”</p>


    輕雅呆然點頭。</p>


    “哎呀,你別問了。那臭小子就那一把破琴,沒有其他的了。我手上倒還有三四把琴。”程忽然不掙紮了,討好地說道,“大人,您別理那臭小子了,要不到下官住所,看看那些琴,如何?”</p>


    隊正想了想,道:“也罷,放了這孩子,這破琴也別拿了,省的上麵見了生氣。”轉頭打量了一下程,道,“你家當真還有琴?”</p>


    “當然當然,千真萬確。”程點頭哈腰,道,“大人想拿走,都可以拿走。”</p>


    “很好。”隊正點頭,道,“走,去他家裏。”</p>


    說著,一隊人與程離開。輕雅被丟在了原地,同樣被丟下的,還有他那個破琴。</p>


    什麽跟什麽……</p>


    輕雅還在迷糊狀態,根本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p>


    簡單的說,他最寶貝的輕音,又被當做廢物了。而且神奇的是,居然旁人沒有彈響。</p>


    輕雅伸手試音,音色通透空靈,恍若仙音。嗯,似乎伴隨著傷痕好起來,音色也更加悅耳動聽了。</p>


    不不不。</p>


    不對,現在不是想音色的問題。是好奇怪,莫名其妙收集那麽多琴是要幹嘛。輕雅小心地把輕音用布包好,抱在身邊,還好,輕音沒有被搶走,不然真的要哭了。</p>


    輕雅想了半天沒想明白,隻能去求助邯。</p>


    邯聽說此事,一驚,道:“你說官兵在收集琴?”</p>


    輕雅點頭,道:“而且是全城所有的琴,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啊?”</p>


    “大約是要上貢吧。再有一個多月就是正月了,各地官吏總要收集一些寶貝,上貢給朝廷。”邯皺眉,道,“往年收集都不會這麽大張旗鼓,多半是私下倒騰點什麽稀奇玩意兒。今年這麽張揚地尋找,恐怕還有別的變故。”</p>


    輕雅不懂,道:“比如?”</p>


    “誰知道呢,那是朝廷的事,和我們江湖人沒關係。”邯道,“小雅,你自己小心一點,不要亂跑。這些日子,琴也不要彈了,萬一他們再迴來,拿走你的輕音,你就毫無辦法了。”</p>


    輕雅抱緊了輕音,道:“可是不賣藝,就沒有飯吃了。”</p>


    “你應該還有餘錢吧,不夠的話,來我這裏,每天都會有些富裕。”邯說著,打了個手勢。一個乞丐來到邯身邊,邯對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那乞丐點頭,揮手叫了幾個人,一起走了。</p>


    輕雅呆呆看著他們,這又是怎麽了?</p>


    邯見狀一笑,道:“沒事,讓他們去查查怎麽迴事。城裏的事多知道點,也能多預備著點。”</p>


    輕雅想了想,試探地問道:“邯哥,知不知道中陵在哪裏?”</p>


    “中陵?往南走,用不了一天,就到了。”邯應道,“怎麽,你想去中陵?”</p>


    輕雅猶豫。</p>


    原來外麵,還有其他城池。</p>


    中陵可以有樂手當官,說實話,輕雅想去看看。但是就自己的實力,他自己也清楚。還有,在這裏遇到的程是那種樣子的,不知道其他的又會是什麽樣子的。</p>


    外麵的世界,忽然很想去看看。</p>


    邯看了看輕雅的反應,臉上微紅,道:“想去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怎麽走。而且,你去中陵也好。北陵這邊沒有樂手,也沒有樂坊。但中陵不一樣,中陵有一家官樂坊,還有數家民樂坊。你去那裏,應該會遇到很多樂手。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教你琴的師父。”</p>


    “我已經決定自己學了,師父什麽的,就算了。”輕雅微笑,道,“那些大師的脾氣,我可受不了。況且,他們肯定也看不上我。”</p>


    “這都無所謂,你去那邊,總比呆在北陵有發展。在北陵,音律連取悅都算不上,根本無人欣賞。你還是很有天賦的,去那邊學習,總比在這裏自學,進步的快。”邯小心地說著。</p>


    “我……考慮考慮。”輕雅迴答。</p>


    離開這裏,是肯定的。</p>


    輕雅也知道,這裏沒什麽發展,但是去那邊,就相當於要接觸新的一切。如果毫無準備地過去,恐怕待不久。而他相信,到那時,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願意迴來。</p>


    看到北陵,就會想起乞丐的過去。</p>


    不至於見不得人,隻是自己心裏不舒服。</p>


    邯笑了笑,也沒繼續說下去。</p>


    從這孩子的眼睛裏可以看出來,他已經不是一個乞丐了。會離開,是早晚的事,根本不必催。</p>


    必須要承認,打心底,邯還是希望輕雅早些離開。</p>


    少一個不知身份的人,就多一分安全。</p>


    雖然對不起輕雅,但是要保護這條巷子裏的十幾個乞丐,也是不得已的選擇。</p>


    抱歉了,這是一份虛偽的關心。</p>


    邯在心裏默念,淡笑看著這個毫不知情的小孩子。</p>


    平靜之中,數日白駒過隙。</p>


    是夜,靜然無聲。</p>


    風中,似乎混雜了些許額外的雜質。</p>


    輕雅抱著輕音,縮在巷子中的小地方睡覺。冬日嚴寒,有著棉大衣,應當不冷。然而今夜,不知何故,輕雅忽然驚醒。</p>


    茫然。</p>


    隱約,聽到咚——咚,咚,咚。</p>


    莫名其妙哦,天還沒亮,現在醒了是鬧哪樣?</p>


    輕雅睜著眼睛,看看冷清的巷子,又看看輕音,往棉大衣裏縮了縮,繼續睡了。</p>


    “死人啦!”</p>


    一聲驚唿,很快傳遍了巷子。</p>


    輕雅瞬間被嚇醒,迷茫地眨了眨眼,嗯……剛剛還以為是夜裏,現在已經天亮了。</p>


    啊不,那個什麽來著?</p>


    輕雅緩了緩,啊,死人了!</p>


    循聲望去,一個乞丐驚慌著從他麵前跑過去,應該是去找邯了。</p>


    輕雅起身,迷迷糊糊向乞丐跑來的方向走過去。沒走多遠,就能看到,巷子口,橫躺著一個乞丐。輕雅木然站住,遠遠地看著,那個乞丐似乎有些眼熟。仔細迴憶了一下,啊,是那個人。就是那天,邯說要他去查什麽事,的那個乞丐!</p>


    死了麽?</p>


    輕雅小心試探著往前靠近,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立刻停了下來。那個人身上,有著奇怪的東西。輕雅不知道那是什麽,僅僅有這樣一個感覺。</p>


    “別過去!”</p>


    邯大步走來,越過輕雅,很快走到屍體近前。俯身一探鼻息,一摸頸脈,兀自搖頭。再看屍體,內外無傷,也沒有明顯的中毒跡象,死態安詳。這是怎麽死的?</p>


    “邯哥,怎麽樣?”剛剛跑過去的乞丐驚慌問道,“是不是真的死了?”</p>


    邯點頭,起身,迴頭看看。時辰還早,大部分人都還沒起,巷子顯得空落落的。轉頭,邯問發現屍體的那個乞丐。</p>


    “你怎麽發現他在這裏死了?”</p>


    “啊,邯哥,是這樣。我早起解手,看到阿刁他就這麽直直地走出去了。我本來叫了他一聲,但是他沒理我,就繼續這麽走出去了。我覺得有些奇怪,就跟過去了。然後我們就在這個巷子裏走,他直直走到巷口,倒下了。我跑過去看,他就死了。”</p>


    “不對,小桑,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麽迴事。”</p>


    “邯哥,我說的就是實話啊!阿刁倒下後,我過去試探了下鼻息,確認他沒唿吸了,就大喊了一聲死人了。”</p>


    “對,我聽到了。”輕雅迷糊地打了個哈欠,道,“還嚇了我一跳。”</p>


    桑連忙點頭,道:“對對,我們早上從小雅麵前走過去的,那時候他還抱著他那個破琴睡覺。”</p>


    邯淡淡看著桑,輕歎一聲。</p>


    “還是不對。你自己摸下他的身體,已經沒有溫度了。”</p>


    桑不敢再碰,隻是說道:“我剛剛試探的時候,他已經這樣了,死掉了才沒有溫度嘛。”</p>


    邯搖頭,道:“倘若如你所說,他是自己走過來的,倒下才死,那也就是方才的事。剛死的人,體溫想要降到感覺不出溫度,至少要一個時辰。你說他剛死,但是現在已經這樣冰冷,不可能。要麽他早就死了,要麽是你在撒謊。”</p>


    “我撒謊有什麽用嗎?邯哥,你知道我的,我根本不敢碰這些死的東西,別說人了,我連上次死掉的那個老鼠都不敢碰。我要知道他死了,我才不會碰他!”</p>


    桑一直站在稍遠的地方,都沒有走到近前。輕雅看著他,感覺不像是裝的,那是真正的恐懼。</p>


    邯皺眉。他們都是住在巷尾,有十幾個乞丐聚集在一個空屋裏。隻有輕雅不同,他一直都在巷子中間,那個斐大戶的屋簷下。何況死的這個人,還沒有來得及向他匯報發現了什麽,總覺得,要發生什麽大事一樣。想了想,也隻能問輕雅了。</p>


    “小雅,方才你可有看到什麽?”</p>


    輕雅搖頭,道:“我是聽到他喊了一聲,才驚醒的。我都不知道他們從我麵前走過去。”</p>


    “昨夜你在巷子裏,可有任何異常?”</p>


    “沒有啊,和平時一樣,冷清得就我一個人。”</p>


    “是嗎?你能肯定?”</p>


    “對呀,我看到的,前前後後都沒有人,就我。”</p>


    “你看到的?你沒睡覺?”</p>


    “睡了呀,可是中途醒了一陣,我看了看沒人,就睡了。”</p>


    邯愣了愣,看著輕雅,臉又有些紅。</p>


    (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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