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柔,月光在輕柔的風裏輕旋,如同天上散落下來的紗衣。岸上到處都是石頭,其中好一些被高高堆起,形如一座又一座小山。聞燈一開始未曾注意,但一旦注意到了,便忍不住好奇,問對麵的人,:“是這裏有人喜歡堆石頭玩嗎?”


    “非也非也。”北蒼望羲豎起兩根指頭,衝聞燈搖了搖,“這些可不是一般的石頭,它們是來這裏沐浴的新婚夫婦親手堆起來的。他們往往會一邊堆,一邊許願能和對方長長久久、永結同心,所以又叫姻緣塔。”


    聞燈眉梢一挑,將附近的石頭堆又看了一遍。


    看著看著,他又有了新問題,偏頭看迴北蒼望羲:“為何大祭司和那個叫小盛的少年會說話,而別人不能?”


    北蒼望羲露出為難的神色:“……這是個曆史遺留問題。我雖時常來這裏,對這裏也熟,但對這種族內秘事了解不多。”


    聞燈聽他如此說,不再多問,拎起酒壺,為兩人各自滿上,示意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北蒼望羲帶來的除了一桌子菜,還?有一籮筐酒,此刻他和聞燈各喝了半壺。這人想了想,說:“光喝酒沒意思,要不打牌?”


    “我不會打牌。”聞燈牢記著自己的酷哥人設,更怕真正的酷哥此時在某處看著,從他的出牌上瞧出點門道,拒絕北蒼望羲的提議。


    對麵的人露出失望神色,但心思一轉,又有了新的提議:“玩骰子呢?單純比大小,總會吧!”


    若是比大小都不會,那不是個傻子嗎?聞燈一眼看穿北蒼望羲在給他挖坑,正要找個理?由,卻見北蒼望羲那雙湛藍的眼睛裏充滿了期待。


    聞燈:“……”


    “行吧。”聞燈斂眸答道。


    *


    步絳玄摘掉了頭頂的鳳冠珠釵,一身大紅喜服換迴絳衣,手提玄劍,立於山巔,俯瞰山間那一汪如同藍寶石的吉祥泉。


    踏入神心空明境後,他的耳力與目力更為敏銳,若是他想,坐在桌案前對酌搖骰那兩人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可落入耳中。


    他聽他們說了許久的話?,沉默地思考推測了許久。


    幽族的酒顯然比外?麵的酒要烈一些,不過七八壺,聞燈和北蒼望羲便醉了。這裏又暖和,懶散之意盈滿周身,也不知是誰先放棄玩骰,往後一倒,躺倒在地上。


    兩個人並排躺在岸邊,北蒼望羲雙手攤開,遙遙望著天空,慢條斯理說道:“上一個這樣陪我喝酒的人,是個小姑娘呢。”


    “你為何總愛叫他小姑娘?”聞燈把腦袋往北蒼望羲的方向偏了偏,壓低眸光,不解詢問。


    “十七八歲的姑娘,可不是小姑娘?”北蒼望羲輕哼著說道。


    聞燈心道你還?在淩雲榜上呢,也不過十幾?二?十歲的年紀,有必要這般稱唿我?這時北蒼望羲餘光掃到附近的某個石塔,噌的一聲坐起,用低沉神秘的語氣和聞燈交流,“聞兄弟,據說這裏的姻緣塔,非有情人無以搭成。”


    他又說:“聞兄弟,打我一開始知道這個傳聞開始,就想試試它是否真的如此。”


    “你這樣一說我也好奇了。”聞燈是真醉了,都忘記保持人設,聽見北蒼望羲的話?,猛一下坐直身,眼神裏充滿了興趣,“這姻緣塔怎麽搭?”


    北蒼望羲:“就撿石頭,像搭塔那樣往上搭。”


    北蒼望羲開始在地上挑選石頭。聞燈亦是如此,在河岸眾多石頭裏挑挑揀揀,用心至極。他想尋些塊頭大的、扁平的,好打基底,但尋著尋著,麵前突然多出一雙鞋。


    一雙黑色的靴子,再往上看,是一個人擋在了他前方,這人絳衣黑發,手提玄劍,目光冷淡,臉上看不出表情。


    來者是步絳玄。他視線北蒼望羲身上掃過,再掃一眼聞燈滿是沙的手和手裏的石頭,偏了下頭,對前者道:


    “我和他說點事。”


    他話?裏話?外?都是讓北蒼望羲迴避的意思,語氣異常冷冽。北蒼望羲即使醉了,亦保留著十二?分?的警惕,聽步絳玄如此語調,登時點頭表示明白,用比往常更敏捷的身法從地上彈起,狂奔竄下山去。


    而聞燈看見?北蒼望羲驟然從視線中消失,臉上出現了茫然之色。


    這人喝酒不太上臉,此刻不過微紅而已,但淺琥珀色的眼眸裏滿是水光,瀲灩瑰麗。披在他身上的喜服外?衫早垮了,跟條尾巴似的掛在身後,胸膛和腰腹大剌剌露在外麵,皮膚白得刺眼奪目。


    步絳玄看了他一眼,轉開腦袋,低聲道:“衣服穿好。”


    聞燈不聽這話?,由蹲姿改為了坐姿,手撐在身側,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屈起,慢條斯理仰起腦袋,問步絳玄:“你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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