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宿舍本就私密性差了點,也不常住,偶爾甚至要騰出來接待客人,因?此都沒有提出異議。


    秦語老幹部似得喝了口熱茶,慢悠悠地點了點頭,“我的確很想知道,你為什麽要殺我……就算殺了我,我也仍然在輪迴中,除了牽連無辜,沒有什?麽大的用處。”


    “你怎麽知道沒有大的用處。”鍾不眠在麵具後發出一聲輕微沉悶的冷笑,但他的話音卻就此終結,死活不願意再多說什麽。


    即便如此,對於荀若素和薛彤這樣的聰明人來說也已經足夠了,至少可以說明一件事,鍾不眠屢次殘殺秦語,肯定見了成?效,隻是算不上成?功,否則他就不會在今天之前,還追在秦語的後麵,試圖再殺她一次。


    “秦語,你過?來讓我看看。”荀若素坐在床尾招了招手?。


    她們兩個原本是同一人,但無數次的輪迴中已經形成了不同的性格,秦語更加像是旁觀者,不管此地發生何事,就算薛彤、荀若素、蔣長亭這些人全部血濺當場,她也隻是眨一眨眼睛,思量著如何補救才不會天下大亂,而非憤怒報仇,慈悲心過?重,反倒顯得無情。


    荀若素卻更接近尋常人,喜怒哀樂一樣不落,也比秦語更懂人情世故。


    鍾不眠一開始選擇的是荀若素,但是後來舍棄她去追殺秦語,必然也與二者的不同之處有所關聯。


    秦語捧著杯子走到荀若素麵前,被後者用手蹭了蹭額頭,狗啃的劉海被蹭開,顯得兩者更加想像,就連薛彤都忍不住感歎一句,“簡直就是幼稚版的你。”


    “鍾不眠每次動手,都會牽連大量無辜,我剛開始以為,他是借此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不過?他動手很巧妙,就算隻盯著秦語一個人殺,唯物主義論的法製係統,和他製造意外的手?段,都能成為他掩藏目的的手?法,甚至比牽連無辜更有效。”


    荀若素緩緩道,“反倒是殺這麽多人對他而言得不償失,就算要為自己製造業障,一二十人足夠,他這些年殺得早已逾百人。可見這麽做,還有別的目的。”


    荀若素說著,又讓秦語轉了一圈,“你自己有沒有什?麽感覺?不對勁的地方,或是些許改變?”


    秦語微微蹙眉,思索片刻,“有。”


    荀若素:“說來聽聽。”


    “人世間的業障一直在積累,就算你我輪迴時,業障也要有個歸處,否則就會越積越多,”秦語道,“所以當初入輪迴時,我留了後手,抹消你的一切記憶,卻為自己留下了關鍵的信息。即便我在輪迴中,依然可以承擔消解業障的工作。”


    當年那個完整的白月光就是因為佛心動搖,知道自己已忘卻眾生?苦,心有偏向,才主動入了輪迴,結果在輪迴中,仍是擺脫不了要消解業障。


    荀若素原本已經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勞模桂冠,她以為自己在薛彤麵前,實在懶散,所有的活兒都是苦主自己找上門,還得三?請五請,誰知這會兒真相鋪開,才知道自己——或者說另一個自己也不遑多讓,簡直是紮在工作中頭都不抬。


    荀若素簡直想抱一抱秦語,這才是人世間一尊活菩薩。


    秦語繼續往下道:“當我周圍人被殺時,因?為距離近,業障會立刻湧向我,正常情況下,我會如往常一樣將業障消解,但鍾不眠聰明,知道我死後進入輪迴的這段時間,正是最薄弱的時候,不僅無法消解業障,還會受其影響。”


    她說著,輕輕歎了口氣,“我沒有三?魂七魄,輪迴靠的是天道護持,一旦死亡,就會短時間湮滅,直到下一次誕生?。”


    隻要殺人的時候分出順序,讓業障先?進?入秦語體內,隨後再殺她……秦語神形俱滅就隻能將業障困在體內無力消解,而她偏偏又跟別人不同,即便歸於虛無,業障也不會隨之消失。


    縱使這些人都是些尋常庸碌的人,談不上罪孽深重,但長此以往,秦語也會像萬人坑裏的菩薩像,終有一天會失卻本心。


    “所以我才需要你,”秦語並不打算瞞著荀若素,“我需要你來包容這些積累下來的負麵情緒。”


    荀若素是人,人隻能後悔,卻不能彌補自己做下的錯事造成?的傷害,甚至心底裏一些轉瞬即逝的惡念都會形成業障。


    但人,也有極其擅長的東西——消化自己的負麵情緒,痛苦、絕望、憤怒、悲傷,即便隻有三?四歲的幼童,已經能夠分辨何時該哭,何時不該哭,終此一生?,都會受情緒所擾,自我消化。


    其它神神鬼鬼,就算十殿主,在天道規則下被亡者情緒所影響,隻要心思稍有起伏,就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與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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