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以後要叫你老師嗎?”


    “菩薩,你老是盤腿坐著,腳麻不麻呀?”


    “菩薩,我今天又超度了好些個人,好些個不錯的?人……可是,才寥寥幾個人,我已經覺得很難過,聽他們說,全天下?的?業障都會湧向你,那你難不難過啊?”


    “菩薩,你為什麽總是笑盈盈的?,但我看你的?眼睛卻好像有淚光,你在為誰哭啊?”


    “叫老師就叫老師,菩薩老師!”


    說話的?人太囉嗦了點,一句話疊著一句話,通常上一句還沒說完,尾音就被下一句蓋住了,荀若素聽得昏昏昧昧並不真切,唯有最後一句像是悶雷,轟然在她腦海裏炸了個天翻地覆。


    “菩薩,我日漸愛你,不能自拔,這可如何是好?”


    荀若素自以為愣住了?很久,等迴神時,擋在身前的?薛彤卻連姿勢都沒變,經綸糾纏,在兩人周遭纏繞成球形空間,荀若素頭還在疼,卻莫名想到了“排場”二字,


    薛彤跟“玉琴”都是講排場的,這架誰輸誰贏不重要,倒像是要打個好看——隻是這份好看中危機重重,但凡這會兒有人牽扯入內,都會被攪成肉渣。


    這兩都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人形的?……荀若素不務正業地想,“這地方還挺好,打起來除了自己,不會誤傷。”


    她手中的銅錢與線還在收緊,因為是兩頭牽引的?緣故,“玉琴”為了讓自己遠離薛彤不得已也用上了?力氣——荀若素綁在她指尖的?細線她毫無所查,就算知道了?也無法掙脫。


    這根線並非凡品,束縛的?也並非人,而是執念本身,除非它此刻能立地成佛,放下心?中汲汲營營,否則休想擺脫荀若素在它身上動得手腳。


    荀家向來如此,打架的本事眾所周知的差,但需要輔助時,門檻能被踏爛。


    線越攪越緊,荀若素的?力氣逐漸到了極限,她的臉色複又蒼白起來,但手上仍然捏著那枚銅錢,這銅錢的完整性全靠她支撐,但凡此時鬆手,這小小的方孔銅錢都會被瞬間攪得四分五裂。


    “砰”逐漸牢籠上有?了?動靜,細線已經勒入其中,荀若素一手捏著銅錢,另一隻手去勾薛彤的指尖,“我的?功德不夠,壓不住此處邪祟,借你的?血來一用!”


    薛彤中指上一疼,又被虎牙咬破了皮,“你就不能指著一個地方咬?現在可好,我兩根指頭都不能要了?。”


    “疼?”荀若素沒品出她這句話中的意思,血已經滴在了銅錢上,順著絲弦飛快漫延,猩紅的?空間中,有?一道茶鏽色類似陽光的?條束割據其中,她那紙鶴與主人性格不同,鬧騰又貪玩兒,短短時間已經繞著此處不知飛了?多少圈。


    偏偏紙鶴身上點了兩滴功德深厚的?血,這裏——就連“玉琴”都把它忽略了。


    薛彤背對著她,因而看不見?荀若素在自己身後搞些什麽東西,當所有?絲弦一瞬間張開,天空仿佛被打破,陽光順著縫隙落下來,蜘蛛網般籠罩了萬人坑中的邊邊角角,她才恍然發現這裏的?一切都在荀若素掌控中。


    單這一根弦,她就能將空間勒得粉碎。


    “無常,籠子一碎,你就出來……鍾離,你跟元戒仍然呆在裏麵,不要好奇,不要窺探。無常,你出來後直奔左手邊第三尊石像,將它刨開,聽見了?給我一聲迴複。”


    荀若素手中還捏著銅錢,她麵容有?些沉鬱,在薛彤看不見?的?地方,荀若素短暫陷入了一陣若有似無的?沉思中。


    “喵”


    無常先出聲,柔柔弱弱的?貓叫卻驚到了“玉琴”。


    它方才還?在跟薛彤鬥法,紅色的帷幔自高處垂落,帷幔輕而薄,能遠遠看見?它的?影子,但這些影子被瞧不出來曆的?光源照得異常分散,偌大空間帷幔豈止上百,已經有?大半被黑色經文?貫穿,但薛彤締造出來的球形空間卻也被這些掠來掠去的影子撩動,邊緣略微有?些崩毀跡象。


    就在金籠其中一根光柱上下?裂開的?瞬間,一道黑色的身影席卷而出,滿身絨毛向後流動,掛滿萬人坑的?帷幔不再裝神弄鬼,抱擁向無常,簡直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焰,就連薛彤的經文也隻能阻其一瞬。


    “無常!”荀若素悶喝一聲,身形小巧的貓穿過茶鏽色絲弦,威風凜凜的?駐足在佛像前,無常的貓眼壓下?來呈半月狀,絲毫沒有?之?前撒嬌要撓的?大可愛形象,它喉嚨裏滾過一聲低吼,四爪抓地,萬人坑中無數遊魂的?哀嚎都因這一聲低吼安靜了?下?來。


    無常斜睨著“玉琴”,紅色帷幔被它的?利爪撕開,大型貓科動物的肉墊之下?踩著黑金色蓮跡,它的?眼神中充滿同情,隨後轉身,張嘴將埋入地下的?佛像連根拔起咬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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