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閱率不足的小可愛，請48h後來看, 看不到清緩存！清緩存！</p>
過年前後是所有人最悠閑的日子, 一年從頭忙到尾，這幾天總要歇一歇。</p>
趙家人卻歇不得, 再過十來天, 趙南就要結婚，為了彩禮和喜宴, 全家人忙得腳不沾地。</p>
薑芮也不能休息, 家裏的兔子每天都要喂新鮮草葉, 冬天野草少, 這段時間，她得跑更多的路，才能把幾隻兔子喂飽。而且等她嫁人，這些兔子就得讓杜家其他人來照顧，杜寶珍要上學, 杜有福和杜寶強不必說，就是王桐花，在農忙時也要去農場幹活, 兔子隻能交給張小華。</p>
幾天前, 薑芮就已經開始教她喂兔子的一些常識和禁忌, 以及如何給兔子剪『毛』，如何照顧新生的小兔崽等等。</p>
原本對於她嫁去趙家, 王桐花隻有喜悅, 可現在看她每天交代家中的事, 忽然意識到，女兒要離開自己身邊了，喜悅中便添了幾分酸澀。</p>
這份心情逐漸影響了杜家其他人，趙家人來過後，當天晚上，薑芮躺在床上，杜寶珍忽然問她：“姐，等你嫁人，我是不是就不能經常去找你了？”</p>
薑芮說：“我如果在家，你當然可以去找我，但是以後說不定要隨軍。”</p>
“你要隨軍？”杜寶珍一驚，“那不是一年隻能迴來一次？”</p>
“聽說是這樣。”</p>
杜寶珍安靜了一會兒，悶悶不樂地說:“我都不想你嫁人了。”</p>
薑芮笑了笑，“就算我不嫁人，等你考上大學，一年不也隻能見一兩迴了？”</p>
聽她這麽說，杜寶珍忽然有些『迷』惘，遠離家人，孤身去遠方讀大學，這麽做到底對不對？可她想到抽屜裏那些信件，動搖的心又逐漸堅定，她並不是一個人，有人在等她。</p>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再窮的人家，這一天都要盡力做出一桌最好的飯菜，犒勞全家人。</p>
吃過晚飯，王桐花和杜有福給了小山楂一個紅包壓歲，裏頭或許沒有多少錢，但裝著的是長輩對晚輩的愛護和心意。</p>
除夕要守歲，一家人圍在桌邊說話，沒多久，小山楂先睡著，張小華抱著她迴屋。剩下的人又坐了一會兒，王桐花也犯困撐不住了，她一起身，其他人便都各自散了迴房。</p>
薑芮留下來收拾桌麵，把剩下沒磕完的瓜子攏進碟子，端去灶房放在碗櫥中，以免夜裏被老鼠偷吃了。</p>
從灶房出來，無意間往外看了一眼，卻見矮矮的石牆外，立了個黑漆漆的身影。她微微驚了一下，等定睛看清那是誰，又是意外又是無言，迎上去問他:“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嚇了我一跳。”</p>
“要睡了麽？”趙南問她。</p>
“是要睡了，家裏人都已經迴房，我收拾完也要去睡，要不是剛才多看了一眼，你準備一個人在這裏站多久呢？”</p>
“才剛來。”趙南說，就是話聽起來沒什麽可信度。</p>
薑芮也不反駁，隻是伸手在他的外衣上撫了一把，涼得透透的，還有點『潮』，怎麽也不像是剛來的模樣。她抬頭無聲地看著趙南。</p>
趙南與她對視了幾秒，眼神開始閃爍，“……來了半個小時。”</p>
“你呀，要是著涼了，明天大年初一就頭疼，張嬸肯定要說你。”薑芮有些無奈地說，但是剛說完，她就把手伸了出去，“牽著我。”</p>
“什麽？”趙南愣了一瞬，全身的血『液』唿啦湧到腦袋上。</p>
薑芮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我讓你牽住我，幫我從圍牆上翻過去，我家裏人都還沒睡著呢，要是開院門，肯定會被他們發現的。”</p>
杜家石頭砌成的圍牆隻有半人高。薑芮一個人可以輕易爬過去，但那得手腳並用才行，而且一點都不雅觀，眼下有個現成的幫手在這裏，為什麽不用呢？</p>
趙南這才發現自己誤解了，雖是如此，他還是頓了一會兒，才緩緩把手伸出來。</p>
薑芮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兩隻手，一隻寬大粗糙，手心溫暖，另一隻小巧細致，許是吹了夜風，微微有點涼。</p>
趙南動作僵硬地合攏手掌。</p>
薑芮借著他的力踩上石牆，然後從牆上躍下。</p>
跳下後兩個人離得有點近，身體與身體之間隻隔了半個手臂的距離。</p>
趙南渾身僵直，但他似乎並沒有往後退一步、也沒有鬆開手的意思。</p>
薑芮好像也把這事忘了，維持著麵對麵手握手的姿勢，抬起頭來看他，忽然狡黠一笑:“你說戲文裏，古時大家小姐偷偷溜出家門，與情郎私會，是不是就跟我們現在一樣呢？”</p>
“不要胡說。”趙南強自鎮定，耳廓火辣辣的發燙。</p>
薑芮輕聲一笑，又說：“你還沒說找我幹什麽呢。”</p>
她不提，趙南差點忘了來意，鬆開握住她的一隻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p>
“這是什麽？”</p>
“壓歲錢。”趙南把紅包放進她手裏。</p>
薑芮挑了挑眉，捏著紅包並不拆開，而是慢條斯理地說:“隻有長輩才會給晚輩壓歲錢，你是我的什麽長輩呢？難道是……”她拉長了尾音，忽然甜甜地喊了一聲：“叔叔？”</p>
趙南猛地咳嗽起來。</p>
薑芮捂著嘴，笑得『亂』顫。</p>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想要繃起臉，可看著她笑得泛起水光的眼，那臉隻繃了不到一秒，最後都有些無奈了，“……又在胡說。”</p>
不知為何，長輩們提起她，總是說她又乖巧又靦腆，根據幾次所見，她在外人麵前確實如此。但是每當兩人獨處，他卻又見到了她的另一麵——嬌美動人，撩撥人心，他根本無法拒絕的另一麵。</p>
雖然每次都被迫得手足無措，口不成言，可他不但一點兒不覺得厭煩，反而忍不住總是想來尋她。那種煩惱中帶著甜意的感覺，叫人上癮。</p>
就像這次，明明昨天才見過，可今晚吃過團圓飯，他尋了個借口走出家門，好像是漫無目的的，在夜『色』下踱步，知不覺就走到她家院子外。</p>
但如果說，走到這裏真的不是他的本意，那口袋中早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又如何解釋呢？</p>
“你在想什麽呢？”</p>
薑芮的話打斷他的思緒，趙南搖搖頭，問她：“冷不冷？”</p>
“剛才是有點冷，可是現在有人替我暖手，就不覺得冷了。”她動了動被趙南握在掌中的手，指尖在他手心撓了一下。</p>
包裹著她的大掌一顫，沒有鬆開，反而握得更緊，兩人都不再說話。</p>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夜風吹過，擔心她著涼，趙南才讓她迴去。</p>
薑芮又撐著他的手跳迴院子，離開前，迴頭衝他擺了擺手，“叔叔，新年快樂呀。”</p>
說完，滿意看到暗中他的身影一個趔趄，才捂著嘴跑開。</p>
屋裏，杜寶珍已經躺下，聽見她迴房的動靜，『迷』『迷』糊糊問道：“姐，你去哪兒了？”</p>
“外頭有一隻大老虎，我跟他談了會兒心。”薑芮語氣輕快。</p>
杜寶珍聽成大老鼠，咕噥了聲你可真有閑心，翻過身又睡了。</p>
薑芮把趙南給他的紅包拆開，借著昏暗的光線瞧了一眼，裏頭是一張大團結，可以說出手十分闊綽了，她得剪半年兔『毛』才能掙迴這麽多呢，一聲叔叔很值呀。</p>
午飯吃得並不是很愉快。</p>
小山楂睡了沒多久，醒來又開始哭，張小華迴屋去哄她，一直沒哄好。孩子哭嚷個不停，讓人心神不寧，杜寶強跟進去，不知說了什麽，兩人忽然吵起來。</p>
薑芮要去勸架，被王桐花攔下，她說：“你現在是客人，坐下吃飯，我去看看。”</p>
這就是出了嫁的姑娘，迴娘家就是客人，在婆家卻也不是自己人。</p>
後來張小華和杜寶強被勸下，但是場麵依舊有些僵，王桐花大約覺得被新女婿看了笑話不好，沒多久就悄悄跟薑芮說，讓她和趙南先迴去，下次再來。</p>
他們倆人走後，杜家的氣氛更是低沉。</p>
張小華抱著小山楂輕搖，眼睛卻恨恨瞪著杜寶強。杜寶強垂頭坐在門邊。</p>
杜寶珍見氛圍不對，也不敢多說話，悄悄地『摸』迴房裏去。</p>
王桐花沉著臉站在桌邊。</p>
“媽，我帶孩子迴我娘家住幾天。”張小華忽然說。</p>
王桐花皺起眉頭：“娃還在生病，病養好了再去吧。”</p>
“不敢養了，”張小華提起嗓音，“這才病了一天，就有人嫌我們母女煩，嫌我們礙事，還是早走了好！”</p>
“我沒有那個意思。”杜寶強悶聲說道。</p>
“那你是什麽意思？！孩子哭了，你一動不動，坐在那跟吃了秤砣一樣，還有臉跑來問我怎麽一直讓孩子哭？她為什麽哭你不知道啊！昨天她在家睡覺，我上山挖兔子草，要是有人在旁邊看著，別讓她踢被子，她能著涼？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憑什麽要我一個人帶？你既然什麽都不管，那孩子生病的時候，你又有什麽資格來拿我的過錯！我告訴你杜寶強，這件事沒完！”</p>
她的嗓音有點高，驚醒了孩子，又開始哭。</p>
張小華哄了兩聲，自己也抹起淚，迴房就狠狠甩上了房門。</p>
王桐花『揉』著額頭，隻覺得腦仁疼，歎著氣對杜寶強說:“她現在氣頭上，說了什麽你聽就好，別跟她嗆嘴。下午我幫你看著，不會讓她真的迴張家去，你上山去挖點草喂兔子，晚上迴來說些好話。孩子生病，當媽的比你著急心疼多了，你要是搭不上手，就少說兩句。”</p>
現在還是正月頭，要是就讓兒媳『婦』抱著生病的孫女迴了娘家，別人得怎麽說他們家？</p>
杜寶強悶不吭聲背著背簍出門去。</p>
王桐花看著麵前一桌子沒收拾的碗筷，再左右看看，杜有福在院子裏修一柄鋤頭，剛才的爭鬧似乎沒入他的耳朵，張小華房門緊閉，隱隱還能聽到孩子的哭聲，杜寶珍的房門也是關著的，這家裏似乎隻剩她一個人，她下意識想要喊杜寶琴來幫忙，一個寶字到了嘴邊，才想起來大女兒已經嫁人了。</p>
她怔怔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頭暈，撐著桌子緩緩坐下，許久後歎了口氣。</p>
迴到趙家，張麗雲見他們倆人這麽快迴來，有些驚訝，但她沒多問。</p>
“難得今天是個大晴天，你嫂子說要燒水洗頭洗澡，要不要一塊洗？”</p>
“好啊，等我換身衣服就去燒水。”薑芮說。</p>
李小娥在灶房裏聽到，便說:“我正在燒呢，快燒好了，弟妹直接拿桶來提水就行了。”</p>
薑芮還是迴房換了衣服，“嫂子和小波先洗吧，我看他已經坐在板凳上等了。”</p>
李小娥從灶膛後探出頭看了一眼，就見到趙小波脫了褲子，正在大太陽底下遛鳥，又好氣又好笑，“這臭小子！”</p>
她沒再推讓，讓薑芮接手燒水的活，自己拿木桶裝了熱水提去院裏。</p>
趙南從外麵提了兩桶涼水進來，倒入大鍋中。</p>
“中午是不是沒吃飽？”薑芮小聲問他。</p>
趙南搖搖頭，“飽了。”</p>
“騙人。”薑芮拆穿他，“你在家能吃三大碗幹飯呢，中午隻吃了兩碗，還沒加滿。去院裏拿幾個紅薯和芋頭來，我給你埋在火堆裏，很快就好了。對了，多拿幾個，一會兒分小波吃。”</p>
趙南又出去拿了幾個紅薯芋頭，薑芮讓他坐在自己旁邊，兩人圍著灶堂烤火。</p>
“今天沒被嚇到吧？其實嫂子人挺好的，就是這兩天孩子生病，她心裏著急，才會跟我哥吵起來。”</p>
“沒事。”趙南說。</p>
薑芮拿著他的手掌玩，有一下沒一下的撓手掌心，趙南有時忽然合攏手掌，把她的手指抓住，有時卻被她溜走，兩人就跟比著勁似的，一個要抓，一個要跑，看誰比誰靈敏。這種小孩子都嫌幼稚的遊戲，兩個人頭碰頭，竟玩了許久。</p>
張麗雲幾次經過廚房門口，都見他們二人玩得渾然忘我，她在心裏直搖頭:可別是二兒子的傻氣過給兒媳『婦』了。</p>
水燒好，趙南又幫忙提迴屋裏去。</p>
冬天，農村人想洗一次澡不容易，一是燒水費柴火，二來天冷，穿著衣服都瑟瑟發抖，脫光了洗澡更得靠勇氣。一般都是等到一個大晴天，燒幾大鍋熱水，全家人排著隊洗。有那不愛幹淨的，整個冬天洗不了幾次澡。</p>
薑芮周身有靈氣，可將灰塵擋在外頭，比尋常人幹淨得多。雖然如此，她還是每天都用水擦拭全身，三四天洗個大澡。就這樣，剛開始王桐花還說她『亂』燒柴火。</p>
她洗完，換上幹淨的衣物，出門準備叫趙南一起來把木盆抬出去，結果看見趙南也在洗澡，跟趙小波一樣，就在太陽底下洗的，不過趙小波脫得光溜溜的，他好歹穿了條褲頭。</p>
趙南原本正往身上衝水，見她從屋裏出來，水瓢差點掉到地上，手忙腳『亂』地接住，背過身去。</p>
“躲什麽呀你？”張麗雲看他險些把水瓢摔成八瓣，就衝他嚷，“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哪裏不能看？你媽我看你從小看到大，見我說什麽了麽？”</p>
“媽，二弟是躲著弟妹呢，人家小夫妻臉嫩。”李小娥正要去水邊洗衣服，笑著搭了一句。</p>
“還臉嫩，再那嫩有他媳『婦』兒嫩？我看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p>
一句話逗得薑芮李小娥咯咯直笑。</p>
趙南排行第二，他下頭有個妹妹趙茜茜，在繅絲廠上班，還有個弟弟趙北，在飯館裏當學徒，這兩人都住公家宿舍，休息時才會迴家，昨天是請了假迴來參加婚禮，吃過早飯後，就匆匆出門上班了。</p>
趙大丘和趙東下了飯桌，也去山上查看蜂箱，家裏人一下少了一半。</p>
薑芮正準備收拾桌麵去洗碗，李小娥接過她的手，開玩笑說:“弟妹先坐著休息休息，早飯是你做的，洗碗的事總該輪到我來，否則媽就要嫌我懶了。”</p>
張麗雲笑著瞪她一眼：“哪敢嫌你？你別把我老太婆掃地出門就謝天謝地咯！”</p>
“不許趕『奶』『奶』走！”趙小波一下子抱住張麗雲，衝他-媽媽嚷道:“媽媽是壞蛋！”</p>
氣得李小娥要過來擰他的耳朵，張麗雲忙笑嗬嗬把孫子往自己懷裏護，鬧了一陣，才將趙小波勸去玩。</p>
張麗雲轉頭對於薑芮說：“聽你嫂子的，隻管迴房休息，你太勤快，反倒把別人養懶了。”</p>
薑芮這才點了點頭，想起房中還有許多物品沒有整理，準備迴去理一理。</p>
趙南跟在她後頭也要進屋，張麗雲將他喊住了，之前和顏悅『色』的語氣立刻一變：“你過來，我有話問你。”</p>
薑芮坐在床頭清點自己帶來的衣服，快要疊完了，才見趙南迴屋。</p>
他迴來後，不聲不響坐在桌邊，麵『色』古怪。</p>
薑芮抽空瞥他一眼，“怎麽了？媽找你有事？”</p>
趙南神『色』更加怪異，像是想說什麽，又活生生給憋了迴去，好幾次之後，才聽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我看著很笨麽？”</p>
想起剛才他-媽問他的那些話，趙南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她要不是將他當成孩子，就是將他當成了傻子，而且，第二種可能『性』更大。</p>
“嘀嘀咕咕的說什麽呢？幫我把櫃子打開。”薑芮抱起一摞疊好的衣服，想要塞進衣櫃裏。</p>
趙南照做，做完了就在一旁看她。</p>
薑芮在他的注視中來來迴迴走動，身形輕盈，動作利落，與平常並無兩樣。</p>
趙南原本不覺得有什麽，當兵的人，做慣了高強度訓練，體能不比常人，前一夜再累，睡一晚上也就恢複了。他以己推人，看薑芮今早輕輕鬆鬆的模樣，覺得挺正常。</p>
結果剛才聽他媽一說，現在也有點自我懷疑了，難道真的是他能力不足，做得不夠，才讓她跟沒事人一樣？</p>
“……身上有沒有不舒服？”他終於忍不住問出口。</p>
薑芮正拿著一瓶塑料花，考慮放在哪裏才合適，聽他這麽問，頭也不迴：“挺好的呀。”</p>
趙南沉默了一會兒，不死心：“腰不酸麽？”</p>
“你有空擔心我腰酸不酸，不如幫我想想這些東西該放在哪兒。”薑芮把花瓶往他手中一塞，將這個問題交給他，自己又去處理別的物品。</p>
趙南瞪著花瓶，隨手找個地方放下，又圍在她身邊，“腿軟不軟？要不要給你『揉』『揉』？”</p>
薑芮終於放下手中的東西，正眼看他。平時見麵總憋不出幾句話的人，現在突然這麽囉嗦，必定反常。</p>
她上上下下將趙南看了一遍，“你到底怎麽了？有話直說。”</p>
趙南又開始臉『色』古怪，支支吾吾。</p>
薑芮走近一步，指尖在他胸口上畫著圈圈，“叔叔有事瞞著我，嗯？”</p>
過年前後是所有人最悠閑的日子, 一年從頭忙到尾，這幾天總要歇一歇。</p>
趙家人卻歇不得, 再過十來天, 趙南就要結婚，為了彩禮和喜宴, 全家人忙得腳不沾地。</p>
薑芮也不能休息, 家裏的兔子每天都要喂新鮮草葉, 冬天野草少, 這段時間，她得跑更多的路，才能把幾隻兔子喂飽。而且等她嫁人，這些兔子就得讓杜家其他人來照顧，杜寶珍要上學, 杜有福和杜寶強不必說，就是王桐花，在農忙時也要去農場幹活, 兔子隻能交給張小華。</p>
幾天前, 薑芮就已經開始教她喂兔子的一些常識和禁忌, 以及如何給兔子剪『毛』，如何照顧新生的小兔崽等等。</p>
原本對於她嫁去趙家, 王桐花隻有喜悅, 可現在看她每天交代家中的事, 忽然意識到，女兒要離開自己身邊了，喜悅中便添了幾分酸澀。</p>
這份心情逐漸影響了杜家其他人，趙家人來過後，當天晚上，薑芮躺在床上，杜寶珍忽然問她：“姐，等你嫁人，我是不是就不能經常去找你了？”</p>
薑芮說：“我如果在家，你當然可以去找我，但是以後說不定要隨軍。”</p>
“你要隨軍？”杜寶珍一驚，“那不是一年隻能迴來一次？”</p>
“聽說是這樣。”</p>
杜寶珍安靜了一會兒，悶悶不樂地說:“我都不想你嫁人了。”</p>
薑芮笑了笑，“就算我不嫁人，等你考上大學，一年不也隻能見一兩迴了？”</p>
聽她這麽說，杜寶珍忽然有些『迷』惘，遠離家人，孤身去遠方讀大學，這麽做到底對不對？可她想到抽屜裏那些信件，動搖的心又逐漸堅定，她並不是一個人，有人在等她。</p>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再窮的人家，這一天都要盡力做出一桌最好的飯菜，犒勞全家人。</p>
吃過晚飯，王桐花和杜有福給了小山楂一個紅包壓歲，裏頭或許沒有多少錢，但裝著的是長輩對晚輩的愛護和心意。</p>
除夕要守歲，一家人圍在桌邊說話，沒多久，小山楂先睡著，張小華抱著她迴屋。剩下的人又坐了一會兒，王桐花也犯困撐不住了，她一起身，其他人便都各自散了迴房。</p>
薑芮留下來收拾桌麵，把剩下沒磕完的瓜子攏進碟子，端去灶房放在碗櫥中，以免夜裏被老鼠偷吃了。</p>
從灶房出來，無意間往外看了一眼，卻見矮矮的石牆外，立了個黑漆漆的身影。她微微驚了一下，等定睛看清那是誰，又是意外又是無言，迎上去問他:“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嚇了我一跳。”</p>
“要睡了麽？”趙南問她。</p>
“是要睡了，家裏人都已經迴房，我收拾完也要去睡，要不是剛才多看了一眼，你準備一個人在這裏站多久呢？”</p>
“才剛來。”趙南說，就是話聽起來沒什麽可信度。</p>
薑芮也不反駁，隻是伸手在他的外衣上撫了一把，涼得透透的，還有點『潮』，怎麽也不像是剛來的模樣。她抬頭無聲地看著趙南。</p>
趙南與她對視了幾秒，眼神開始閃爍，“……來了半個小時。”</p>
“你呀，要是著涼了，明天大年初一就頭疼，張嬸肯定要說你。”薑芮有些無奈地說，但是剛說完，她就把手伸了出去，“牽著我。”</p>
“什麽？”趙南愣了一瞬，全身的血『液』唿啦湧到腦袋上。</p>
薑芮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我讓你牽住我，幫我從圍牆上翻過去，我家裏人都還沒睡著呢，要是開院門，肯定會被他們發現的。”</p>
杜家石頭砌成的圍牆隻有半人高。薑芮一個人可以輕易爬過去，但那得手腳並用才行，而且一點都不雅觀，眼下有個現成的幫手在這裏，為什麽不用呢？</p>
趙南這才發現自己誤解了，雖是如此，他還是頓了一會兒，才緩緩把手伸出來。</p>
薑芮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兩隻手，一隻寬大粗糙，手心溫暖，另一隻小巧細致，許是吹了夜風，微微有點涼。</p>
趙南動作僵硬地合攏手掌。</p>
薑芮借著他的力踩上石牆，然後從牆上躍下。</p>
跳下後兩個人離得有點近，身體與身體之間隻隔了半個手臂的距離。</p>
趙南渾身僵直，但他似乎並沒有往後退一步、也沒有鬆開手的意思。</p>
薑芮好像也把這事忘了，維持著麵對麵手握手的姿勢，抬起頭來看他，忽然狡黠一笑:“你說戲文裏，古時大家小姐偷偷溜出家門，與情郎私會，是不是就跟我們現在一樣呢？”</p>
“不要胡說。”趙南強自鎮定，耳廓火辣辣的發燙。</p>
薑芮輕聲一笑，又說：“你還沒說找我幹什麽呢。”</p>
她不提，趙南差點忘了來意，鬆開握住她的一隻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p>
“這是什麽？”</p>
“壓歲錢。”趙南把紅包放進她手裏。</p>
薑芮挑了挑眉，捏著紅包並不拆開，而是慢條斯理地說:“隻有長輩才會給晚輩壓歲錢，你是我的什麽長輩呢？難道是……”她拉長了尾音，忽然甜甜地喊了一聲：“叔叔？”</p>
趙南猛地咳嗽起來。</p>
薑芮捂著嘴，笑得『亂』顫。</p>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想要繃起臉，可看著她笑得泛起水光的眼，那臉隻繃了不到一秒，最後都有些無奈了，“……又在胡說。”</p>
不知為何，長輩們提起她，總是說她又乖巧又靦腆，根據幾次所見，她在外人麵前確實如此。但是每當兩人獨處，他卻又見到了她的另一麵——嬌美動人，撩撥人心，他根本無法拒絕的另一麵。</p>
雖然每次都被迫得手足無措，口不成言，可他不但一點兒不覺得厭煩，反而忍不住總是想來尋她。那種煩惱中帶著甜意的感覺，叫人上癮。</p>
就像這次，明明昨天才見過，可今晚吃過團圓飯，他尋了個借口走出家門，好像是漫無目的的，在夜『色』下踱步，知不覺就走到她家院子外。</p>
但如果說，走到這裏真的不是他的本意，那口袋中早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又如何解釋呢？</p>
“你在想什麽呢？”</p>
薑芮的話打斷他的思緒，趙南搖搖頭，問她：“冷不冷？”</p>
“剛才是有點冷，可是現在有人替我暖手，就不覺得冷了。”她動了動被趙南握在掌中的手，指尖在他手心撓了一下。</p>
包裹著她的大掌一顫，沒有鬆開，反而握得更緊，兩人都不再說話。</p>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夜風吹過，擔心她著涼，趙南才讓她迴去。</p>
薑芮又撐著他的手跳迴院子，離開前，迴頭衝他擺了擺手，“叔叔，新年快樂呀。”</p>
說完，滿意看到暗中他的身影一個趔趄，才捂著嘴跑開。</p>
屋裏，杜寶珍已經躺下，聽見她迴房的動靜，『迷』『迷』糊糊問道：“姐，你去哪兒了？”</p>
“外頭有一隻大老虎，我跟他談了會兒心。”薑芮語氣輕快。</p>
杜寶珍聽成大老鼠，咕噥了聲你可真有閑心，翻過身又睡了。</p>
薑芮把趙南給他的紅包拆開，借著昏暗的光線瞧了一眼，裏頭是一張大團結，可以說出手十分闊綽了，她得剪半年兔『毛』才能掙迴這麽多呢，一聲叔叔很值呀。</p>
午飯吃得並不是很愉快。</p>
小山楂睡了沒多久，醒來又開始哭，張小華迴屋去哄她，一直沒哄好。孩子哭嚷個不停，讓人心神不寧，杜寶強跟進去，不知說了什麽，兩人忽然吵起來。</p>
薑芮要去勸架，被王桐花攔下，她說：“你現在是客人，坐下吃飯，我去看看。”</p>
這就是出了嫁的姑娘，迴娘家就是客人，在婆家卻也不是自己人。</p>
後來張小華和杜寶強被勸下，但是場麵依舊有些僵，王桐花大約覺得被新女婿看了笑話不好，沒多久就悄悄跟薑芮說，讓她和趙南先迴去，下次再來。</p>
他們倆人走後，杜家的氣氛更是低沉。</p>
張小華抱著小山楂輕搖，眼睛卻恨恨瞪著杜寶強。杜寶強垂頭坐在門邊。</p>
杜寶珍見氛圍不對，也不敢多說話，悄悄地『摸』迴房裏去。</p>
王桐花沉著臉站在桌邊。</p>
“媽，我帶孩子迴我娘家住幾天。”張小華忽然說。</p>
王桐花皺起眉頭：“娃還在生病，病養好了再去吧。”</p>
“不敢養了，”張小華提起嗓音，“這才病了一天，就有人嫌我們母女煩，嫌我們礙事，還是早走了好！”</p>
“我沒有那個意思。”杜寶強悶聲說道。</p>
“那你是什麽意思？！孩子哭了，你一動不動，坐在那跟吃了秤砣一樣，還有臉跑來問我怎麽一直讓孩子哭？她為什麽哭你不知道啊！昨天她在家睡覺，我上山挖兔子草，要是有人在旁邊看著，別讓她踢被子，她能著涼？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憑什麽要我一個人帶？你既然什麽都不管，那孩子生病的時候，你又有什麽資格來拿我的過錯！我告訴你杜寶強，這件事沒完！”</p>
她的嗓音有點高，驚醒了孩子，又開始哭。</p>
張小華哄了兩聲，自己也抹起淚，迴房就狠狠甩上了房門。</p>
王桐花『揉』著額頭，隻覺得腦仁疼，歎著氣對杜寶強說:“她現在氣頭上，說了什麽你聽就好，別跟她嗆嘴。下午我幫你看著，不會讓她真的迴張家去，你上山去挖點草喂兔子，晚上迴來說些好話。孩子生病，當媽的比你著急心疼多了，你要是搭不上手，就少說兩句。”</p>
現在還是正月頭，要是就讓兒媳『婦』抱著生病的孫女迴了娘家，別人得怎麽說他們家？</p>
杜寶強悶不吭聲背著背簍出門去。</p>
王桐花看著麵前一桌子沒收拾的碗筷，再左右看看，杜有福在院子裏修一柄鋤頭，剛才的爭鬧似乎沒入他的耳朵，張小華房門緊閉，隱隱還能聽到孩子的哭聲，杜寶珍的房門也是關著的，這家裏似乎隻剩她一個人，她下意識想要喊杜寶琴來幫忙，一個寶字到了嘴邊，才想起來大女兒已經嫁人了。</p>
她怔怔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頭暈，撐著桌子緩緩坐下，許久後歎了口氣。</p>
迴到趙家，張麗雲見他們倆人這麽快迴來，有些驚訝，但她沒多問。</p>
“難得今天是個大晴天，你嫂子說要燒水洗頭洗澡，要不要一塊洗？”</p>
“好啊，等我換身衣服就去燒水。”薑芮說。</p>
李小娥在灶房裏聽到，便說:“我正在燒呢，快燒好了，弟妹直接拿桶來提水就行了。”</p>
薑芮還是迴房換了衣服，“嫂子和小波先洗吧，我看他已經坐在板凳上等了。”</p>
李小娥從灶膛後探出頭看了一眼，就見到趙小波脫了褲子，正在大太陽底下遛鳥，又好氣又好笑，“這臭小子！”</p>
她沒再推讓，讓薑芮接手燒水的活，自己拿木桶裝了熱水提去院裏。</p>
趙南從外麵提了兩桶涼水進來，倒入大鍋中。</p>
“中午是不是沒吃飽？”薑芮小聲問他。</p>
趙南搖搖頭，“飽了。”</p>
“騙人。”薑芮拆穿他，“你在家能吃三大碗幹飯呢，中午隻吃了兩碗，還沒加滿。去院裏拿幾個紅薯和芋頭來，我給你埋在火堆裏，很快就好了。對了，多拿幾個，一會兒分小波吃。”</p>
趙南又出去拿了幾個紅薯芋頭，薑芮讓他坐在自己旁邊，兩人圍著灶堂烤火。</p>
“今天沒被嚇到吧？其實嫂子人挺好的，就是這兩天孩子生病，她心裏著急，才會跟我哥吵起來。”</p>
“沒事。”趙南說。</p>
薑芮拿著他的手掌玩，有一下沒一下的撓手掌心，趙南有時忽然合攏手掌，把她的手指抓住，有時卻被她溜走，兩人就跟比著勁似的，一個要抓，一個要跑，看誰比誰靈敏。這種小孩子都嫌幼稚的遊戲，兩個人頭碰頭，竟玩了許久。</p>
張麗雲幾次經過廚房門口，都見他們二人玩得渾然忘我，她在心裏直搖頭:可別是二兒子的傻氣過給兒媳『婦』了。</p>
水燒好，趙南又幫忙提迴屋裏去。</p>
冬天，農村人想洗一次澡不容易，一是燒水費柴火，二來天冷，穿著衣服都瑟瑟發抖，脫光了洗澡更得靠勇氣。一般都是等到一個大晴天，燒幾大鍋熱水，全家人排著隊洗。有那不愛幹淨的，整個冬天洗不了幾次澡。</p>
薑芮周身有靈氣，可將灰塵擋在外頭，比尋常人幹淨得多。雖然如此，她還是每天都用水擦拭全身，三四天洗個大澡。就這樣，剛開始王桐花還說她『亂』燒柴火。</p>
她洗完，換上幹淨的衣物，出門準備叫趙南一起來把木盆抬出去，結果看見趙南也在洗澡，跟趙小波一樣，就在太陽底下洗的，不過趙小波脫得光溜溜的，他好歹穿了條褲頭。</p>
趙南原本正往身上衝水，見她從屋裏出來，水瓢差點掉到地上，手忙腳『亂』地接住，背過身去。</p>
“躲什麽呀你？”張麗雲看他險些把水瓢摔成八瓣，就衝他嚷，“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哪裏不能看？你媽我看你從小看到大，見我說什麽了麽？”</p>
“媽，二弟是躲著弟妹呢，人家小夫妻臉嫩。”李小娥正要去水邊洗衣服，笑著搭了一句。</p>
“還臉嫩，再那嫩有他媳『婦』兒嫩？我看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p>
一句話逗得薑芮李小娥咯咯直笑。</p>
趙南排行第二，他下頭有個妹妹趙茜茜，在繅絲廠上班，還有個弟弟趙北，在飯館裏當學徒，這兩人都住公家宿舍，休息時才會迴家，昨天是請了假迴來參加婚禮，吃過早飯後，就匆匆出門上班了。</p>
趙大丘和趙東下了飯桌，也去山上查看蜂箱，家裏人一下少了一半。</p>
薑芮正準備收拾桌麵去洗碗，李小娥接過她的手，開玩笑說:“弟妹先坐著休息休息，早飯是你做的，洗碗的事總該輪到我來，否則媽就要嫌我懶了。”</p>
張麗雲笑著瞪她一眼：“哪敢嫌你？你別把我老太婆掃地出門就謝天謝地咯！”</p>
“不許趕『奶』『奶』走！”趙小波一下子抱住張麗雲，衝他-媽媽嚷道:“媽媽是壞蛋！”</p>
氣得李小娥要過來擰他的耳朵，張麗雲忙笑嗬嗬把孫子往自己懷裏護，鬧了一陣，才將趙小波勸去玩。</p>
張麗雲轉頭對於薑芮說：“聽你嫂子的，隻管迴房休息，你太勤快，反倒把別人養懶了。”</p>
薑芮這才點了點頭，想起房中還有許多物品沒有整理，準備迴去理一理。</p>
趙南跟在她後頭也要進屋，張麗雲將他喊住了，之前和顏悅『色』的語氣立刻一變：“你過來，我有話問你。”</p>
薑芮坐在床頭清點自己帶來的衣服，快要疊完了，才見趙南迴屋。</p>
他迴來後，不聲不響坐在桌邊，麵『色』古怪。</p>
薑芮抽空瞥他一眼，“怎麽了？媽找你有事？”</p>
趙南神『色』更加怪異，像是想說什麽，又活生生給憋了迴去，好幾次之後，才聽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我看著很笨麽？”</p>
想起剛才他-媽問他的那些話，趙南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她要不是將他當成孩子，就是將他當成了傻子，而且，第二種可能『性』更大。</p>
“嘀嘀咕咕的說什麽呢？幫我把櫃子打開。”薑芮抱起一摞疊好的衣服，想要塞進衣櫃裏。</p>
趙南照做，做完了就在一旁看她。</p>
薑芮在他的注視中來來迴迴走動，身形輕盈，動作利落，與平常並無兩樣。</p>
趙南原本不覺得有什麽，當兵的人，做慣了高強度訓練，體能不比常人，前一夜再累，睡一晚上也就恢複了。他以己推人，看薑芮今早輕輕鬆鬆的模樣，覺得挺正常。</p>
結果剛才聽他媽一說，現在也有點自我懷疑了，難道真的是他能力不足，做得不夠，才讓她跟沒事人一樣？</p>
“……身上有沒有不舒服？”他終於忍不住問出口。</p>
薑芮正拿著一瓶塑料花，考慮放在哪裏才合適，聽他這麽問，頭也不迴：“挺好的呀。”</p>
趙南沉默了一會兒，不死心：“腰不酸麽？”</p>
“你有空擔心我腰酸不酸，不如幫我想想這些東西該放在哪兒。”薑芮把花瓶往他手中一塞，將這個問題交給他，自己又去處理別的物品。</p>
趙南瞪著花瓶，隨手找個地方放下，又圍在她身邊，“腿軟不軟？要不要給你『揉』『揉』？”</p>
薑芮終於放下手中的東西，正眼看他。平時見麵總憋不出幾句話的人，現在突然這麽囉嗦，必定反常。</p>
她上上下下將趙南看了一遍，“你到底怎麽了？有話直說。”</p>
趙南又開始臉『色』古怪，支支吾吾。</p>
薑芮走近一步，指尖在他胸口上畫著圈圈，“叔叔有事瞞著我，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