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雲『性』子爽利，做事雷厲風行，當天晚上就和趙大丘兩人去了趟杜家，與杜有福夫『婦』關在屋裏談了很有一會兒。</p>
小輩們沒被允許在場，薑芮在自己屋裏縫一件舊衣，今天上山撿柴，衣服被荊棘勾破了一條縫。</p>
杜寶珍伏在書桌前，遮遮掩掩的不知幹什麽，過一會兒就要迴頭看看她的動靜，似乎生怕被她看見。</p>
薑芮知道她跟韓文柯一直保持著聯係，眼下這樣，多半是在給對方寫信。</p>
過了許久，外邊傳來一陣響動，張麗雲和趙大丘告辭了，王桐花將人送到門外，迴屋後就把薑芮喊去。</p>
“丫頭，你趙叔他們剛才來，說趙南挺喜歡你的，趙家人對你也很滿意。他家的條件你知道，大隊裏找不出第二戶，配咱們家，是咱們高攀了，所以我和你爸想了想，沒什麽可挑剔的，這樁親事就算定下，你覺得怎麽樣？”</p>
薑芮低著頭，輕聲說：“我沒什麽意見。”</p>
“那就好、那就好。”王桐花麵帶喜『色』，又說：“還有一件事，原本我和你爸覺得，日子不用訂得太著急，三五個月、半年後都成，可是阿南的情況跟別人不一樣，他這次迴來探親，下次再迴來，就得等一年了。所以趙家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最好能夠在阿南這次迴部隊前，就把婚事辦妥。緊是緊了點，不過你張嬸也說了，該準備的東西，他們家都會準備全，家具床鋪三大件，別人結婚有的，你也都有。雖然媽覺得有點急了，可想想阿南的年紀不小，多拖一年就是空等一年，你說呢？”</p>
時間確實有點趕，那天見麵時，趙南說過，他這次探親假是一個月。也就是說，如果兩人決定現在結婚，那必須在一個月內把全部事情辦完。要知道，一般人結婚，從相看人家到定下日子，再到真正辦喜事，多少也得要半年。</p>
但薑芮無意往後拖延，時間越長，變數越大。</p>
雖是如此，她卻不能馬上同意，否則在人看來就太迫切了些。</p>
她抬頭看向王桐花，眉間為難地皺著：“媽，我想一個晚上行麽？”</p>
“當然行，”王桐花連忙說：“這是大事，是得好好想想，不著急，你要是實在覺得不行，媽再去趙家跟人說，讓人往後延。”</p>
當晚，薑芮安安穩穩睡了一覺，第二天跟王桐花說，她同意了。</p>
趙家跟杜家的親事這才算真正提到明麵上來，大隊上的人也前後得了消息。</p>
現在薑芮走在路上被人遇見，人家都要調侃她幾句，她一概隻微微垂著頭，嘴角抿著靦腆羞澀的笑。</p>
看她乖巧害羞，旁的人也不好太過，說說笑笑就罷了，心裏卻都在感慨，杜有福那樣的老竹，竟能生得出這麽一顆嫩筍。</p>
又有人說，光看家境，杜家與趙家是不相配的，可杜家的這個女兒與趙家兒子卻配得很。</p>
本地有個習俗，兩家口頭說下婚事後，雙方的親戚要結伴去對方家中看一看。</p>
女方這邊的人，主要看男方家的房子、看家底，看小夥子有沒有能力。而男方到女方家中看，則是看家裏整不整潔，姑娘勤不勤快，愛不愛幹淨。</p>
等兩邊都看完了，才把兩個年輕人的八字拿去算日子，之後男方就要準備三大件，到女方家下聘。</p>
過年前幾天，杜家這邊，薑芮和王桐花，以及幾位阿姨嬸嬸一起去了趙家。</p>
杜家大嬸天生是個大嗓門，在院子外就嚷嚷開：“麗雲妹子，我們上你家討茶水喝來了！”</p>
趙家人幾乎是立刻就迎了出來。</p>
薑芮看見趙南，他站在張麗雲身後，穿著一條軍裝長褲，上麵一件白襯衣，套著灰『色』『毛』線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健壯結實的小臂。</p>
趙家請客人到堂屋坐下，端上兩大托盤花生瓜子和水果。</p>
薑芮原本立在長輩身後，突然被大嬸推到了人前，她那嬸嬸還哈哈笑道：“我們寶琴帶來給你們看了，阿南在哪兒呢？”</p>
於是趙南也被推了出來，兩人麵對麵站著，薑芮滿麵羞紅，不敢抬頭，趙南則直直杵在那裏。</p>
周圍的長輩見了，笑得更加歡快。</p>
最後還是張麗雲解了圍。今天說到底，是兩家親戚的交鋒，沒他們當事人什麽事，她讓趙南帶薑芮出去走走。</p>
出了堂屋，薑芮才抬起頭，看向趙南：“我們去大壩上看看吧？”</p>
趙南正在思考該帶她去哪兒，聽到提議，當即同意。</p>
“等一下。”看他這就要出門，薑芮又說：“要不要把外套穿上？外邊風大，別著涼了。”</p>
“好，你稍等。”趙南大步迴屋，拿了外套，臨走想起什麽，又往迴走了一趟。</p>
趙家在水庫上，出門往下走一段緩坡，就到了大壩。夏天，壩上是人們乘涼的好去處，這個季節卻沒什麽人。</p>
兩人並排走著，中間隔了一臂遠，走過了半個大壩，都沒有說話。</p>
寒風吹在臉上，有點涼，薑芮突然停下腳步。</p>
趙南雖然目視前方，但餘光一直注意她的動靜，看她停下，立刻跟著駐足，迴身看她。</p>
兩人的身高差了一個腦袋，薑芮看他，需要微微仰著頭，趙南則得低頭。</p>
他與她對視了一眼，眼神便不自然地遊移開，下一瞬又遊迴來，等發現她還在看他，又馬上移開。</p>
薑芮彎起嘴唇，輕輕笑了一聲。</p>
趙南緊緊抿著唇，嘴角幾乎成了一條直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生氣了，但若仔細看就能發現，他的耳廓整個都是紅的。</p>
“你要帶著我一直走到什麽時候？一句想跟我說的話都沒有麽？”薑芮軟聲問他。</p>
趙南喉頭上下滑動，惜字如金地吐出一個字，“有。”</p>
一直『插』在兜裏的左手伸出來，在薑芮麵前攤開，裏頭是一把被他捏得有點變形的『奶』糖。</p>
“要不要吃糖？”他問。</p>
薑芮稍稍愣了一下：“你剛才不說話，就是在考慮要不要請我吃糖？”</p>
趙南答非所問：“茜茜說好吃。”那兩包糖他-媽收著，不知放在哪裏，這些是他剛才去趙茜茜那兒拿的。</p>
他想了想，又說：“圍巾和糖被媽拿走了，下次再買。”</p>
所以他一直沉默，是因為原本準備要給她的禮物被沒收，心裏有點別扭？或許因為失信於她，還覺得有點沒麵子？</p>
薑芮笑著拿起一顆糖，剝開外麵的包裝紙，裏頭還有一層糯米紙，她把糯米紙和白白的『奶』糖一同放進嘴裏，甜味在嘴巴裏蔓延開，伴隨著一股『奶』香。</p>
“甜甜的，很好吃。”薑芮彎著眼睛說，臉頰被糖撐得鼓起一塊。</p>
趙南沒說話，盯著她白裏透紅的臉蛋看了一會兒，忽然動手，幾下把手裏所有『奶』糖的包裝紙都剝開了，遞到薑芮跟前。</p>
足足有七八顆呢，要是一口氣吃下去，都甜得發鹹了。</p>
薑芮踮起腳尖，伸出一根細白的手指頭，在他手掌中撥了幾下，把糖分成兩份，抬眼看著他說：“咱們一人一半。”</p>
趙南並不愛吃，但在她的視線下，隻點了點頭。</p>
他們兩人你一顆我一顆，不遠外的趙家，躲著客人迴房、準備偷偷吃糖的趙茜茜，伸手在枕頭下一『摸』，整個人驚呆了，“我的糖呢？！”</p>
小輩們沒被允許在場，薑芮在自己屋裏縫一件舊衣，今天上山撿柴，衣服被荊棘勾破了一條縫。</p>
杜寶珍伏在書桌前，遮遮掩掩的不知幹什麽，過一會兒就要迴頭看看她的動靜，似乎生怕被她看見。</p>
薑芮知道她跟韓文柯一直保持著聯係，眼下這樣，多半是在給對方寫信。</p>
過了許久，外邊傳來一陣響動，張麗雲和趙大丘告辭了，王桐花將人送到門外，迴屋後就把薑芮喊去。</p>
“丫頭，你趙叔他們剛才來，說趙南挺喜歡你的，趙家人對你也很滿意。他家的條件你知道，大隊裏找不出第二戶，配咱們家，是咱們高攀了，所以我和你爸想了想，沒什麽可挑剔的，這樁親事就算定下，你覺得怎麽樣？”</p>
薑芮低著頭，輕聲說：“我沒什麽意見。”</p>
“那就好、那就好。”王桐花麵帶喜『色』，又說：“還有一件事，原本我和你爸覺得，日子不用訂得太著急，三五個月、半年後都成，可是阿南的情況跟別人不一樣，他這次迴來探親，下次再迴來，就得等一年了。所以趙家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最好能夠在阿南這次迴部隊前，就把婚事辦妥。緊是緊了點，不過你張嬸也說了，該準備的東西，他們家都會準備全，家具床鋪三大件，別人結婚有的，你也都有。雖然媽覺得有點急了，可想想阿南的年紀不小，多拖一年就是空等一年，你說呢？”</p>
時間確實有點趕，那天見麵時，趙南說過，他這次探親假是一個月。也就是說，如果兩人決定現在結婚，那必須在一個月內把全部事情辦完。要知道，一般人結婚，從相看人家到定下日子，再到真正辦喜事，多少也得要半年。</p>
但薑芮無意往後拖延，時間越長，變數越大。</p>
雖是如此，她卻不能馬上同意，否則在人看來就太迫切了些。</p>
她抬頭看向王桐花，眉間為難地皺著：“媽，我想一個晚上行麽？”</p>
“當然行，”王桐花連忙說：“這是大事，是得好好想想，不著急，你要是實在覺得不行，媽再去趙家跟人說，讓人往後延。”</p>
當晚，薑芮安安穩穩睡了一覺，第二天跟王桐花說，她同意了。</p>
趙家跟杜家的親事這才算真正提到明麵上來，大隊上的人也前後得了消息。</p>
現在薑芮走在路上被人遇見，人家都要調侃她幾句，她一概隻微微垂著頭，嘴角抿著靦腆羞澀的笑。</p>
看她乖巧害羞，旁的人也不好太過，說說笑笑就罷了，心裏卻都在感慨，杜有福那樣的老竹，竟能生得出這麽一顆嫩筍。</p>
又有人說，光看家境，杜家與趙家是不相配的，可杜家的這個女兒與趙家兒子卻配得很。</p>
本地有個習俗，兩家口頭說下婚事後，雙方的親戚要結伴去對方家中看一看。</p>
女方這邊的人，主要看男方家的房子、看家底，看小夥子有沒有能力。而男方到女方家中看，則是看家裏整不整潔，姑娘勤不勤快，愛不愛幹淨。</p>
等兩邊都看完了，才把兩個年輕人的八字拿去算日子，之後男方就要準備三大件，到女方家下聘。</p>
過年前幾天，杜家這邊，薑芮和王桐花，以及幾位阿姨嬸嬸一起去了趙家。</p>
杜家大嬸天生是個大嗓門，在院子外就嚷嚷開：“麗雲妹子，我們上你家討茶水喝來了！”</p>
趙家人幾乎是立刻就迎了出來。</p>
薑芮看見趙南，他站在張麗雲身後，穿著一條軍裝長褲，上麵一件白襯衣，套著灰『色』『毛』線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健壯結實的小臂。</p>
趙家請客人到堂屋坐下，端上兩大托盤花生瓜子和水果。</p>
薑芮原本立在長輩身後，突然被大嬸推到了人前，她那嬸嬸還哈哈笑道：“我們寶琴帶來給你們看了，阿南在哪兒呢？”</p>
於是趙南也被推了出來，兩人麵對麵站著，薑芮滿麵羞紅，不敢抬頭，趙南則直直杵在那裏。</p>
周圍的長輩見了，笑得更加歡快。</p>
最後還是張麗雲解了圍。今天說到底，是兩家親戚的交鋒，沒他們當事人什麽事，她讓趙南帶薑芮出去走走。</p>
出了堂屋，薑芮才抬起頭，看向趙南：“我們去大壩上看看吧？”</p>
趙南正在思考該帶她去哪兒，聽到提議，當即同意。</p>
“等一下。”看他這就要出門，薑芮又說：“要不要把外套穿上？外邊風大，別著涼了。”</p>
“好，你稍等。”趙南大步迴屋，拿了外套，臨走想起什麽，又往迴走了一趟。</p>
趙家在水庫上，出門往下走一段緩坡，就到了大壩。夏天，壩上是人們乘涼的好去處，這個季節卻沒什麽人。</p>
兩人並排走著，中間隔了一臂遠，走過了半個大壩，都沒有說話。</p>
寒風吹在臉上，有點涼，薑芮突然停下腳步。</p>
趙南雖然目視前方，但餘光一直注意她的動靜，看她停下，立刻跟著駐足，迴身看她。</p>
兩人的身高差了一個腦袋，薑芮看他，需要微微仰著頭，趙南則得低頭。</p>
他與她對視了一眼，眼神便不自然地遊移開，下一瞬又遊迴來，等發現她還在看他，又馬上移開。</p>
薑芮彎起嘴唇，輕輕笑了一聲。</p>
趙南緊緊抿著唇，嘴角幾乎成了一條直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生氣了，但若仔細看就能發現，他的耳廓整個都是紅的。</p>
“你要帶著我一直走到什麽時候？一句想跟我說的話都沒有麽？”薑芮軟聲問他。</p>
趙南喉頭上下滑動，惜字如金地吐出一個字，“有。”</p>
一直『插』在兜裏的左手伸出來，在薑芮麵前攤開，裏頭是一把被他捏得有點變形的『奶』糖。</p>
“要不要吃糖？”他問。</p>
薑芮稍稍愣了一下：“你剛才不說話，就是在考慮要不要請我吃糖？”</p>
趙南答非所問：“茜茜說好吃。”那兩包糖他-媽收著，不知放在哪裏，這些是他剛才去趙茜茜那兒拿的。</p>
他想了想，又說：“圍巾和糖被媽拿走了，下次再買。”</p>
所以他一直沉默，是因為原本準備要給她的禮物被沒收，心裏有點別扭？或許因為失信於她，還覺得有點沒麵子？</p>
薑芮笑著拿起一顆糖，剝開外麵的包裝紙，裏頭還有一層糯米紙，她把糯米紙和白白的『奶』糖一同放進嘴裏，甜味在嘴巴裏蔓延開，伴隨著一股『奶』香。</p>
“甜甜的，很好吃。”薑芮彎著眼睛說，臉頰被糖撐得鼓起一塊。</p>
趙南沒說話，盯著她白裏透紅的臉蛋看了一會兒，忽然動手，幾下把手裏所有『奶』糖的包裝紙都剝開了，遞到薑芮跟前。</p>
足足有七八顆呢，要是一口氣吃下去，都甜得發鹹了。</p>
薑芮踮起腳尖，伸出一根細白的手指頭，在他手掌中撥了幾下，把糖分成兩份，抬眼看著他說：“咱們一人一半。”</p>
趙南並不愛吃，但在她的視線下，隻點了點頭。</p>
他們兩人你一顆我一顆，不遠外的趙家，躲著客人迴房、準備偷偷吃糖的趙茜茜，伸手在枕頭下一『摸』，整個人驚呆了，“我的糖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