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貴,我好奇怪啊!我的心狂跳不止,臉上也熱得厲害!”


    遠子用雙手捂著通紅的雙頰來到了我的畫室,那是在第三學期剛開始的時候。


    她平時都會說我是強迫別人做裸體模特的變態,因而總是盡量避開我。所以她也鮮少會來我位於音樂廳最上層的專用畫室。


    然而,現在的她卻輕輕晃動著細長的三股辮,潤濕著眼睛泫然欲泣地向我訴說著。


    “怎麽辦啊。我是不是生病了呀。我對心葉說讓他不要靠近我。我還說讓他和我保持距離!”


    心葉是文藝社一年級的學生,遠子一直像照顧弟弟一樣地照顧著他。


    “哎呀,我很吃驚呢,那個軟弱的草食係心葉竟然會襲擊你這個學姐啊。”


    “襲、襲擊……!心葉才不是那樣的孩子!”


    遠子眉毛倒豎,憤慨地說。


    然後,她又兩手捂著雙頰出神了。


    “對啊,心葉一點兒都沒有錯。但是,隻要心葉一靠近我,我的心裏就會小鹿亂撞。隻是和他說話,我就感覺胸口像是要炸裂了。我們至今都是兩個人待在社團的,但是並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看起來你的胸口並沒有炸裂啊……”


    “麻貴!”


    遠子淚汪汪地怒視著我。


    “別開我玩笑!我、我真的是很苦惱啊。再這樣下去就沒辦法和心葉在一起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雙肩下垂,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歎了口氣。


    “因為什麽事情讓你變這樣的?”


    遠子害羞地說。


    “嗯……心葉給我戴了戒指。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我驚得睜大了雙眼。


    “求婚嗎?”


    那個被遠子牽著手、亦步亦趨、毫不可靠的心葉向遠子求婚了嗎?這是怎麽迴事,在我目所不及之處,他們已經發展成這樣了嗎?


    遠子用力地搖著頭。


    “不、不是!戒指是放在社團活動室裏的,但那個不是心葉放在那裏的。可是我戴上後怎麽也拿不下來,因為杏仁餅味道的羅曼史,我終於把它拔了下來。可是心葉又壞心地戴在我手上了!心葉隻是在捉弄我這個學姐而已!可是我的臉卻突然紅起來了!”


    “……雖然不清楚具體情況。”


    我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你要是有了那種自覺的話,那還有什麽問題?”


    “自……自覺?”


    遠子大睜著眼睛結巴地問。


    啊、真是個笨蛋。


    “就是你將心葉當做男生來看了。”


    我直截了當地說。


    “!”


    我的話剛說完,遠子的臉上就像是挨了重擊般表情僵硬。


    然後,她困惑地低垂下雙眼,哀傷地說道。


    “不可能。”


    我也是一副落寞的樣子。


    “你也可以和他試著交往看看啊。”


    “不行……因為我……有事瞞著心葉。”


    她微微搖了搖頭。


    她曾經歡天喜地說有新成員入社了。


    還曾經故意警告我說“如果敢接近心葉,我就和你絕交”。


    她每天都會去新生教室迎接他。


    她曾因為被他不客氣地說喜歡文學,但不會加入文學社而感到心情失落。


    無論如何遭到心葉的拒絕、如何被對方無視,她也從不灰心,依然在對方麵前展現出神采奕奕的學姐風範。


    遠子所說的隱瞞的事,一定就是指她的保護者的事情吧。


    遠子知道那個著名女作家與心葉是怎樣的關係。也許她也知道心葉那時的立場怎樣,又被稱作什麽。


    所以,她才不能對心葉置之不理。


    她接近他,並向他伸出了援手。


    也許她曾在心底責備自己的不純動機。


    但不論開始如何,比任何人都關心這個麻煩小子、為他療傷的,一定就隻有遠子了。


    遠子似乎還在糾結著,她低頭沉默著。


    “幹脆全向心葉挑明了怎麽樣?告白說‘我最喜歡你’之後,也許會出現你最喜歡的快樂結局呢。”


    我半開玩笑地說。


    “我對心葉才沒有過那種想法!”


    如果是平時的遠子,她一定會氣鼓鼓地這麽說著反駁我的話的。


    但是現在的她卻眼神變得更加悲涼。


    “心葉會不再做我的作家的。”


    她輕聲說。


    我的作家……


    這句話並沒有聽起來那麽美好。


    它也許會伴著苦悶——


    我探身靠近遠子,拉住了她製服上的絲帶。


    藍綠色的絲帶緩緩被解開了。


    “我有消除煩惱的好方法。身心都坦誠的話,你就會完全放鬆下來了。”


    我賊笑著看向遠子,遠子用看變態的目光看著我,迅速向後退去。


    “我我我我我拒絕!我還真是,就是再怎麽混亂也不該羊入虎口的。我全清醒了!我要迴去啦!再見!”


    遠子說著繞口令一樣的話,逃命般離開了我的畫室。


    哎呀呀……遺憾。


    不過,她似乎看起來有精神了,這就好了。我最不想看到因為痛苦而垂下眼的遠子了。


    ◇◇◇


    過了十天,遠子像是卸掉了所有重擔一樣,一臉清爽地再次來到了我的畫室。


    最近這幾天,遠子似乎因為感冒請假了。


    “我找占卜師給我算了戀愛運。據說我命定的戀人會在七年後出現。


    你看,果然不是像麻貴你瞎猜的那樣。心葉今後還會是我最寶貝的學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似乎利用占卜說服了自己。她明快地說。


    “我想請麻貴幫我保管這個。”


    說著,她遞給我一個小木盒。


    我拿在手裏搖搖,裏麵有哢嗒哢嗒的響聲。


    “……戒指?”


    是她說的那個……心葉戴在她手上的……那個?


    看來我猜對了,遠子的笑臉變成了認真的表情。然後,她又微笑起來。


    “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隻是想要表明我的決心罷了。”


    因為將它放在身邊,會讓你心意遊移吧?


    雖然我想那樣問,但是……


    “知道了。我就把它放在這個房間裏了。你隨時都能來取。”


    “謝謝。也許我隻是將它寄放在你這裏。”


    遠子沉靜地開口道。


    她的心中一定有一個更大的決心吧。


    所以,我也笑著迴答道。


    “沒關係。我可以將它放到七年後,你與命定的戀人相會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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