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肅安帝似乎有些疲倦了,一手支額,閉上了眼睛,揮了揮手。


    張鈞令躡手躡腳地退出去了。


    張鈞令走後,過不多時,刑部尚書於知行奉詔見駕。


    肅安帝還是微微地閉著眼睛,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這幾天太子在獄中是何情形?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給朕一一道來。”


    於知行看過去好像猶豫了一下。


    肅安帝馬上睜開了眼睛,目中精光四射:“說。”


    “是。”於知行不敢隱瞞,迴稟道,“啟奏陛下,太子在獄中甚為安分,並無異動,隻是……”


    他偷眼看了看肅安帝的神色,吞吞吐吐地道,“七天前,林崇正帶著他的內侄女到獄中探望過太子,兩個人還單獨說了一會兒話,其他的,再沒有了。”


    於知行毫不猶豫地把林崇正給賣了,麵上沒有任何異常。肅安帝自然是在刑部安插了耳目,今日,便是於知行不說,這些事情也瞞不過他去。


    這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好歹現在肅安帝算是知道林崇正的內侄女是誰。


    他氣得笑了起來,轉頭對身邊伺奉的宋太監道:“你瞧瞧,那個孽障當日不是說和那女子一刀兩段,再無瓜葛了嗎,私下裏卻是這樣,身陷囹圄了還有這般閑心,平日不知道,他竟是個多情種子,朕是小瞧他了。”


    那一日,興慶宮中,劍拔弩張、激流暗湧,而最後,賀成淵甘願俯首認罪,換取方楚楚脫身事外,不受驚擾。


    賀成淵更是對肅安帝言道:“兒臣知道父皇對兒臣的這樁親事不滿,既如此,兒臣與方姑娘一刀兩斷,請父皇恩準兒臣與其退了婚約,歸於陌路,自此後,兒臣之生死榮辱,與她再無半點瓜葛。”


    這是極力想要和方楚楚撇清關係了。


    在肅安帝的默許下,內廷的官員奉旨去辦這個事情,本應說這位方家姑娘身染惡疾,不宜嫁入皇家,但是,第二日,太醫院馬上又上了一封折子,說這位姑娘的病情已愈,無關妨礙。


    肅安帝在心裏思忖著,這到底是賀成淵自己的意思,還是那些人又不安分了?值得玩味。


    第58章 東風引11 皇帝的慈父心腸


    宋太監在旁邊揣摩著肅安帝的臉色, 此時大著膽子應了一句:“太子落難,那小女子不離不棄,也算盡她的本分,可見太子的眼光還是好的, 沒有選錯人。”


    肅安帝嘲諷地道:“依朕看來, 太子在這整個事情上都是大錯, 前麵求著要娶的是他, 如今求著要退的也是他, 心性不定, 反複無常, 若傳揚出去, 豈不是笑話一場, 連皇家的顏麵都被他丟了個幹淨, 何其荒唐。”


    宋太監卻笑了起來:“確實是荒唐了,皇上欽定的太子妃, 豈是兒戲,怎麽能容太子想退就退, 依老奴看來, 皇上是太過疼愛太子了,別說天家,就是尋常百姓人家,也斷斷沒有這樣的道理,兒輩婚姻之事,當從父母之命,可不能讓太子亂了規矩。”


    肅安帝的聲音冷冷的:“這逆子,沒規矩的地方還不夠多嗎?他向來膽子大、主意也大,很不把朕放在眼裏。”


    宋太監賠笑:“太子年輕氣盛, 哪裏曉得皇上對他的一片苦心,好在他馬上要娶親了,大凡男人討了媳婦,就穩重許多了,畢竟有家有小的,做事也得瞻前顧後一些。”


    宋太監這話,簡直是說到肅安帝的心坎上去了。


    若說賀成淵是一隻難以馴服的猛獸,那方氏小女子大約就是猛獸心甘情願套上的枷鎖,他身如鐵石,卻獨獨留了這麽一處軟肋讓人拿捏,這個節骨眼上,怎可輕易放過?


    肅安帝的心思動了一下,神情就有些微妙起來了。


    於知行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一流的,這時候適時地問了一句:“太子如今尚在羈押之中,殿下勇猛無雙,在軍中素來又得人心,若時日長了,恐怕要生出什麽變故,刑部兵力不足以應變,是否要加派重兵防護?”


    於知行的這一句問話,又讓肅安帝陷入了某種沉思中,江都府的軍報還散在地上,肅安帝在心裏揣摩著那些人的名字,默默地思量著,如果賀成淵出了什麽變故,這些人……會不會有所異動?


    不,至少現在還不能動他,賀成淵掌兵多年,戰功赫赫,他有一種獨特的力量,能令屬下為他披肝瀝膽,肅安帝曾見過賀成淵率部出征的場景,那時節,錦旗遮蔽天日,軍士們雄壯的唿喊聲幾乎撼動長安城牆。


    國之柱石,不可輕移。


    急不得,當徐徐謀之,何況,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肅安帝這麽想著,看過去顯得十分不忍:“太子忤逆,為人臣、為人子,卻對朕動武,朕心疼哪,朕該拿他怎麽辦?若輕拿輕放,國體何存,朕的顏麵又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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