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脫了衣裳下水,他其實本想全部脫光了,但是在方楚楚要吃人一般的目光下,勉強留了一條內褲,頗為遺憾。


    河岸平緩,水也不太深,就沒過了他的腰,他站在那裏,流暢的腰線在水中若隱若現。


    “嗯,你要看,現在可以看了。”賀成淵一臉正色地道。


    方楚楚驕傲地把頭扭開:“你有什麽好看的,我看過好幾次了,沒意思。”


    其實拿了眼睛偷偷地看他。


    賀成淵慢條斯理地掬了水,潑在身上洗濯,水沿著他的肌肉的紋理一路滑下,從胸膛到小腹,起伏蜿蜒。他的肌膚是漂亮的蜜色,泛著健康的光澤,間或帶著幾道舊傷痕,更顯得雄勁強悍。


    方楚楚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


    雖然看過好幾次了,但是,還沒有摸過呢,要等成親以後了,說起來,她也頗為遺憾呢。


    賀成淵看著她那鬼鬼祟祟的模樣,微微地笑了起來,還要給她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他不動聲色地道:“楚楚,上己節的正經事,祓除畔浴,你快點,我等著呢。”


    方楚楚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左右,確實沒有人,她吃吃笑著,折下了一條楊柳枝,蹲在岸邊,用柳枝沾了水,在賀成淵的身上刷來刷去。


    以草木為介、以河水為浴,去宿垢、去災晦、辟邪辟難,是為祓禊。


    方楚楚微笑的模樣柔軟如同這春水,她絮絮叨叨地念著:“老天在上,保佑我家阿狼這一年不經風雪之險、不受病痛之災,遠離兵禍血光,平安順遂。”


    賀成淵微微地仰起臉,水滴落在他的眉眼間,仿佛那犀利的輪廓也柔和了起來。他抬起手,指尖沾水,彈指灑在方楚楚的眉間。


    “咦?”方楚楚笑著捂住頭,“討厭,頭發要濕了。”


    賀成淵的眼眸深邃、如夜空、如瀚海,世人皆道他無情,卻不見他此際眼中神色繾綣。他望著岸上的姑娘,用低沉的聲音慢慢地對她道:“吾將以身為盾,護汝長樂安康,以身為劍,為汝披荊斬棘,楚楚,吾在世,便護汝一世無憂,百邪辟易。”


    方楚楚不捂頭了,改作捂臉,用小小的聲音害羞地道:“噓噓、小聲點,讓人聽見了可不好意思了。”


    賀成淵柔聲問道:“楚楚,我對你好不好?”


    方楚楚咬著嘴唇笑著,哼哼唧唧地道:“嗯嗯,還行吧。”


    “那麽……”太子殿下赤著身體,用正經而嚴肅的語氣道,“親一下可以嗎?”


    “不行、不行。”


    方楚楚扔下了柳枝,笑著跑開了,到遠處,迴眸望他一眼,眼波如春水。


    彼時,鶯啼恰恰,風和日麗,想的都是這一年的好光景,以為日後再無風雪之險。


    ——————————


    自從三月的春獵之後,不知什麽緣故,蘭台郡主一意與方楚楚交好,三天兩頭上門找她。


    說起來,京城的貴女十分富有情趣,蘭台郡主更是其中翹楚,無論是大雅的琴棋書畫、還是大俗的衣裳首飾,說起來都是頭頭是道,哪怕沒話也能坐在那裏扯上半天。


    最初的時候,方楚楚不過是麵子上寒暄幾句而已,但蘭台郡主放下身段,刻意哄著她,講了許多有趣的事情,妙語如珠,方楚楚聽得津津有味,就跟聽故事似的,一來二去,不覺就和蘭台郡主熟了起來。


    這一天,蘭台郡主過來的時候,還帶了兩罐果醬送給方楚楚。


    “這是城裏頭杏花樓做的果醬,要說這杏花樓,做的菜色也就一般,但他們家的糕餅點心那可是長安一絕,就說這果醬,一年之中隻做當季,就那麽一點,遲幾天還買不到,我想著你大約是愛的,故而多買些,勻你兩罐。”


    罐子是雨過天青色,細膩的瓷底上隱約透出一瓣瓣梅花印子,清新素雅,上麵鏨著“杏花煙雨”的字樣,那是長安城中久負盛名的杏花樓的記號,獨此一家。


    別的東西方楚楚未必會收,但不過是些吃食,若不收,又顯得她小家子氣了。她大方地接過了:“郡主客氣了。”


    蘭台郡主笑道:“這裏麵是青梅果醬,時下正當令的東西,不值什麽,吃個新鮮而已。每迴過來都偏了你家的點心吃,這迴終於帶了點東西,顯得我不是個吃白食的。”


    既說到點心,方楚楚少不得吩咐裴胭脂端些糕品果子上來招待客人。


    過不多時,裴胭脂端著點心盤子上來,她今天不知道怎的,看過去有點精神恍惚的模樣,走路的時候還絆了一下,差點沒摔倒,旁邊兩個東宮來的侍女趕緊把她扶住了,接過了她手裏端的盤子。


    方楚楚不免多看了裴胭脂兩眼:“胭脂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蘭台郡主的目光也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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