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憑一聽,很是在理,當下就動了心思,今天就把裴胭脂給帶過來了。


    隻是方戰不肯輕易鬆口,隻在那裏搖頭:“自?家親戚,怎麽敢當下人使喚。”


    方憑心裏焦急,有什麽不敢的,若不是他的女兒方盈盈容貌和才藝都是平平,實在拿不出手,他都恨不得讓方盈盈過來給方楚楚做丫鬟了。


    他的神色愈發懇切:“當初父親在日,對裴家也多有照拂,故而他們從老家過來了,也愛到我們府上來做事,原不是打秋風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勤快人,大哥何不試試,若不中用,再打發她迴去也可。”


    方憑這廂說著,就自作主張,叫裴胭脂去廚房小試牛刀,方戰攔都攔不住。


    原來裴胭脂也是個厲害的,今天過來就是勢在必得,連食材都裝在籃子裏隨身帶著。


    她是廚間好手,也不用人幫忙,自己搗鼓了半天,麻利地做了兩樣小點心出來,桂花醬和牛乳膏都是前頭備好的了,還有一樣核桃芝麻酥,現蒸起來,那熱騰騰的香味散發在早春寒冷的空氣中,仿佛讓人的毛孔都舒張開了,甜蜜而溫暖。


    連方楚楚都被這味道勾住了,好奇地從房間中跑出來:“什麽味道,誰在煮東西,這麽香。”


    裴胭脂畢恭畢敬地見過了方楚楚,將那兩樣小點心呈給方楚楚品嚐。


    餘杭江南,小食的風味與長安又不相同,更講究精致細膩,桂花酥酪入口醇美即化,核桃芝麻酥香脆細膩,甜蜜的滋味恰到好處,正合了方楚楚的口味,她吃得腮幫子鼓囊囊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裴胭脂的眼神都變得含情脈脈起來。


    可見這裴胭脂做的點心確實是好吃。


    方戰看了心動,方楚楚這些年跟著他在青州,日子過得清苦,他始終覺得心中有愧,如今迴了長安,安定下來了,他也想給女兒補償一下,加上方憑在一旁不停地勸說,方戰躊躇了半晌,終於同意裴胭脂留了下來。


    皆大歡喜。


    ——————————


    隔天,賀成淵過來的時候,就受到了方楚楚的隆重款待。


    案幾上擺著幾個小碟,每個碟子裏各放著一兩樣小點心。別的不說,光看那模樣就精致無比,粉嫩嫩的麵皮兒,捏成了細細巧巧的一團花,一瓣一瓣婀娜層疊,蓮花、牡丹、菊花,從含苞到怒放,各種姿態都有,還有指頭大小的蝴蝶停在上頭,翅膀如同蟬翼。


    方楚楚獻寶似的捧給賀成淵看:“看看我家的點心,漂亮嗎?不但漂亮,還好吃得要命,比外頭買的強多了。”


    賀成淵順手拈起了一個,訝然道:“你做的?你最近可真是太有出息了。”


    “那怎麽可能!”方楚楚斷然道,“當然是我家的廚娘做的。”


    賀成淵本來要放到口中,聞言手上頓了一下,意興闌珊地放下了。


    他坐了下來,看見案上還放著一碟鬆子。方楚楚愛吃的各類小果幹,東宮每天都會安排送一些過來,今天的份例中就有鬆子。


    賀成淵自然而然地拿起了鬆子:“我給你剝鬆子吃。”


    這本是他慣常做的事情,今日方楚楚卻拒絕了。


    “我不吃鬆子,這裏有小餅子,你看這個,用醃的玫瑰花瓣做的餡,中間那層是牛乳羹,外麵是蛋皮,我一口氣可以吃三個。”方楚楚美滋滋地道。


    賀成淵臉色微微地沉了下來,眼見方楚楚又拿起了一塊點心吃,他提起茶壺,想為她倒茶,又被拒絕了。


    “我不喝茶,喏,這邊有杏仁清露,比茶好喝,我和你說,我家新來的那個廚娘,手藝可好了,做什麽都好吃。”


    賀成淵沉默了,冷冷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方楚楚拿著玫瑰餅子,吃著吃著,慢慢地有點咽不下了,她用胳膊肘子碰了碰賀成淵:“喂,你怎麽又生氣?”


    “我沒有。”賀成淵的語氣淡淡的。


    這個人,雖然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方楚楚還是很輕易地分辨出了他的情緒。


    真是難伺候,方楚楚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拖長了聲音道:“哦,我忽然又想吃鬆子了,阿狼,快點給我剝鬆子。”


    賀成淵神情冷傲,微微地將臉轉開。


    冷不防一隻手伸到他的嘴邊,那手裏還抓著半塊小餅。


    “嗯?”方楚楚從鼻子裏發出一點撒嬌的聲音,軟軟的。


    那餅子已經被她吃了一半了,上麵還留著她小小的牙痕,大約還有她的口水吧。


    可真髒,太子殿下露出了嫌棄的眼神。


    他的不動聲色地看了一下周圍,侍從守在門外,新來的兩個宮女隔著簾子立在那裏,安靜得如同木雞,沒人敢向這邊張望。


    賀成淵張口,將那半塊餅子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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