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初阿狼的賣身契,不知道為什麽,方楚楚總是習慣把這東西貼身藏在身上,或許,那是她最值錢的東西了,她的阿狼,聽話又能幹,能給她賺許多銀子。


    可惜,那個人已經跑走了,再也迴不來了。


    賀成淵看清了方楚楚手中的東西,他沉下了臉,斷然道:“不還。”


    方楚楚憤怒了,把那張賣身契揉成一團,砸到賀成淵的臉上:“不還就不還,我不要了!”


    她轉身進了自己家的門,“砰”的一下,重重地把門關上了。


    賀成淵俯身把那張紙拾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展開、攤平,那紙張已經皺巴巴的,被雨水打濕了,邊角洇開了墨痕。他折了起來,收到了胸口處,藏好。


    他其實渾身都已經濕透了,但還是持著傘,站在門口,長久地緘默著。


    門忽然又打開了。


    “楚楚。”賀成淵急急向前走了一步。


    方楚楚拿著一個包裹,扔到賀成淵的腳邊:“你的東西,都還給你,我不要了!”


    她又把門關上了。


    賀成淵失落地看了看那緊閉的大門,把那個包裹撿起來。


    沉甸甸的。


    打開來,裏麵是一堆銀子、三吊銅錢、兩卷粗棉布料,一套衣裙、還有一支藍色琺琅蝴蝶簪子。


    這些,都是阿狼給方楚楚賺迴來的,還有,他給她買的衣料和首飾。


    蝴蝶簪子磕壞了,半片翅膀掉了下來,碎片落在雨地裏,再也撿不起來了。


    賀成淵想起了那個夏天,她在院子裏,穿著漂亮的新衣裳、戴著這支簪子,得意洋洋地問他:“阿狼,你快說,好不好看?”


    很好看,他再也沒有見過比她更好看的姑娘。


    賀成淵把簪子慢慢地握在了手心裏,握得很緊。


    雨越下越大了。


    ——————————


    方氏聞訊,馬上過來了。


    方楚楚一看見方氏就紅了眼眶。


    方氏歎氣:“是大姑不好,當時沒敢告訴你,楚楚,你別怪大姑。”


    方楚楚“哇”的一聲,撲到方氏懷裏大哭:“不是,不關大姑的事,我就是覺得好丟臉,他騙我,他肯覺得我是個大傻瓜,他肯定在心裏恥笑我。”


    方氏撫摸著方楚楚的後背,柔聲安慰她:“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什麽好丟臉的,反正太子殿下都給你家劈柴了,你也不虧,誰知道他們那些貴人想一出是一出,大約也就是圖個樂子吧,過了就算了,我們不去想了。”


    方楚楚抽抽搭搭地想了想,又握著拳頭道:“我後悔了,這會兒想想看,我就該把他狠狠打一頓。”


    方氏嚇了一跳:“那是一尊煞神,你躲遠遠的就好了,還敢打他,不要命了嗎,以後可別亂說這種話。”


    方楚楚抹著眼淚,想著以後再也打不著阿狼了,覺得生氣,再想著歸還迴去的那些銀子和她最愛的簪子,又覺得心疼,又氣又疼,哭得更大聲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方戰迴來了,前頭說有緊急軍務,把他留了一夜,其實什麽事情都沒有,他也一頭霧水,此時迴到家中,聽得方氏和他細說這個中情形,他驚得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爬不起來。


    過了良久,他才戰戰兢兢地對方氏道:“那是太子殿下,我……還曾經罰他不能吃飯、罰他麵壁思過……”


    方氏順手在弟弟頭上敲了一下:“所以太子派人對你杖責五十,那算是輕的了,依我看,就該砍你狗頭,誰給你的這狗膽啊?”


    方戰喃喃地道:“我不知道啊,那時候楚楚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的,誰能想得到呢,難怪了,那樣的身手、那樣的氣勢,唉,我就說他非尋常人,卻怎麽也想不到這上頭來。”


    他想了想,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腦袋還在,真是僥幸。”


    轉頭,他又板起臉,對方楚楚怒道:“你原來對太子殿下十分不敬,甚至還打過他,我可對你說,日後若有機會見了太子,記得要向他賠罪,求他寬恕。”


    方楚楚憤怒了,臉都漲得通紅:“還賠罪,做夢呢,下迴再見他,我、我、我……”


    她本來想說“我打死他”,但看著老父親幾乎要吃人的目光,她生生給憋迴去了,把頭扭到一邊,“哼”了一聲,氣鼓鼓地道:“我以後再也不見他了,對,絕不見他!”


    ——————————


    隔了兩日,長信伯府的蘭台郡主給大理寺卿林家的次媳顏氏下了帖子,請她去朱麓別苑賞楓。


    朱麓別苑位於長安郊外,其間有半山楓林、一灣溪流,天然自成,每到深秋時節,但見楓葉如霞、碧溪成朱,實乃人間勝景。可惜那是溧陽長公主的產業,長公主下降長信伯,那別院自然也歸長信伯府所有,尋常人隻聞其名,不得窺見那其中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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