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樹連忙拿起水槍去打,我怕繁盛又把我兒子騙哭了,連忙悄悄拽了拽他,給他使眼色叫他別裝太過。


    繁盛會意,遊迴了音音身邊,說:“爸爸已經好了。”


    音音連忙看他手捂著的地方,依然很擔心,“爸爸痛不痛?”


    “不痛。”繁盛自豪地說:“爸爸是打不死的!”


    音音立刻把他早就儲備好的氣球炸彈交給繁盛,“那爸爸快打它!”


    我們被這艘海盜船噴得渾身濕透,最後終於成功地“炸毀”了它。


    它冒著散發著果味的彩色煙霧,升起了白旗。


    一個海盜站在欄杆上,是人偽裝的,還挺像傑克船長。


    他搖著白旗,說:“你們簡直太厲害了!我認輸了!”


    音音咯咯直笑,用水槍指著他,奶聲奶氣地問:“寶藏在哪?”


    繁盛說:“音音告訴他,把寶藏交出來我們就不打他了。”


    “已經不能打他了。”韓千樹剛剛告訴他了,投降的不能再打。


    繁盛壞笑著問:“那他隻投降不交寶藏怎麽辦?”


    對音音來說這個問題相當有難度,他思考了好久,不確定地問:“爸爸喜歡他嗎?”


    “不喜歡。”


    “舅舅呢?”


    “不喜歡。”


    “媽媽?”


    “不喜歡。”我問:“你要幹什麽?”


    音音天真地問:“我們可以吃了他吧?”


    “不可以。”我們被他弄尷尬了,海盜聽到他的問題也嚇了一跳,連忙說:“我們交寶藏!現在就交!”


    海盜把寶箱拴在繩子上放了下來。


    音音搗騰著小胳膊小腿遊過去了,箱子看來不重,他抱在懷裏還能輕鬆地遊。


    他把箱子交給繁盛,讓他給他打開。


    裏麵是一顆很大的棒棒糖,直徑快趕上我的臉了。


    音音立刻就流出了口水,繁盛問:“爸爸告訴你有糖了吧?”


    這麽大,蛀牙怪算是白玩了。


    我們上了岸,音音捧著棒棒糖,舔了舔,高興地:“真好吃。”


    我說:“給媽媽嚐嚐。”


    他舉到了我身邊。


    不算很甜,果味很濃。


    繁盛解釋,“是無糖的。”


    “居然隻給一顆糖。”


    “我都斥資一億多建這個了。”他冷哼,“我兒子就喜歡吃糖。”


    這麽大的運動量,出來之後,我們渾身都在疼。


    現在已經六點,但音音在迴來的路上睡著了,我們打算讓他睡一個小時,今天七點再吃飯。


    我們三個坐在客廳聊之前沒有說完的話題。


    繁盛先發表他的意見,“我希望你們不要培養他當飛行員。”


    我說:“他一直都喜歡。”


    “那是因為你們在引導。”繁盛不悅地說:“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都是飛行員,他肯定根本不知道飛行員是什麽。”


    我不服,“飛行員哪裏不好?”


    “太危險。”繁盛迴避了我的目光,說:“壽命太短。而且說穿了隻是一個司機而已。”


    這是真的,飛行員常年壓力大,很多人的心髒血壓等等都不好。對心理素質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我說:“我們沒有培養他的意思。”


    “那為什麽會送飛機給他?”他還是針對韓千樹了。


    韓千樹看著他,說:“你了解飛行員麽?”


    “我有飛行員。”


    “對你來說,飛行員就是壽命太短,給人打工,就這麽簡單?”他當然不喜歡別人置喙他的職業,“那我也是不是可以說,你那行,殺人放火,泯滅人性,正常人不會做。”


    繁盛也火了,“我不是要跟你吵架!”


    “我也不是,”韓千樹比他冷靜一些,“音音說他想要一架寫著他的名字的飛機。原因是我們有,他沒有,所以我送了他。他未來不一定要當飛行員,但這應該不妨礙他有考飛行執照的興趣。”


    這話也是對的,因為我兒子這種出身的,考個飛行執照就像考個車本一樣。完全可以當興趣。


    “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你們現在在有意培養他往那條路上走。”看得出,這件事在繁盛心裏很重要,“你可以認為我對飛行員有偏見,我的確有。我認為它是高危行業,我不希望我兒子對它有半點興趣,他平安是最重要的。”


    “繁盛。”我不能讓他們兩個吵下去了,“考個執照是正常的。”


    “他從現在就開始有興趣,可能隻是考個執照玩玩這麽簡單麽?”繁盛又把矛頭對準了韓千樹,“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是你的兒子,你舍得他做這行麽?因為他不是你的孩子,你才願意放心大膽地引著他往那條路上走!”


    我說:“繁盛,你不要這樣曲解。”


    繁盛看向了我,表情十分失望,“你不覺得你應該對音音將來的人生負責麽?”


    “我應該。”我討厭他這樣扣帽子,“可我隻負責同意他的正常興趣,然後告訴他這件事應該承擔的風險。他不止喜歡飛機,他還喜歡跳舞,他能給我跳好幾個小時。有什麽問題?”


    繁盛的根在這裏,“喜歡飛機不算正常興趣,他一旦走上那條路說不準那天就死了。”


    我理解他對我們職業的反感,於是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就像你說的,他喜歡跳舞,他做舞蹈那行我沒問題。”繁盛激動地說:“但飛行員不行,我希望你們兩個……”他特意看了韓千樹一眼,意有所指,“不要刻意地培養他。”


    韓千樹已經沒法再說什麽了,因為他無論說什麽,繁盛那一句“你不是他親生父親”的綁架邏輯就能立刻讓他啞口無言。


    所以這話我來跟他爭,“你知不知道舞蹈行業裏也有人得抑鬱症自殺?也有人因為練習受傷而終身殘疾?”


    繁盛擺出了一副暴躁的表情,“你別跟我講特殊情況。”


    “是你在跟我講特殊情況,每一行都是有風險的。即便我現在做的這個,也是有風險的,我要每天帶著十幾個保鏢提防自己被暗殺。”我說:“你也不用把責任推到千樹身上,別總說他不是音音的親生父親就怎麽怎麽樣。”


    繁盛似乎一句都沒有聽進去,看向了我,滿臉失望,“你把撫養權給我吧。”


    “這件事我已經解釋過了。”


    “我能保證讓他不接觸我的職業。”看來他上次不是隨便說說,是有考慮的,“但你不能。”


    “我沒覺得我的職業哪裏見不得人。”我說:“哪怕我明天就死,至少我無愧於心。”


    他冷笑,“明天就死,你無愧於心有什麽用?你哥哥倒是無愧於心,但別人怎麽說他?有用麽?人走茶涼你們懂不懂?”


    “那我先祝你長命百歲。”理念不合就好比他說德語我說漢語,完全就沒法溝通,當然,我跟繁盛總是溝通不了,“你的話我不想聽,你想要撫養權就來搶。”


    繁盛蹙起了眉,問:“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不講理的?”


    “上一句話之前我一直都在跟你講理。”我說:“我告訴你,我希望我兒子選擇他喜歡的生活,而你說的是好死不如賴活著。韓千樹告訴你他要飛機更多的是因為他希望家裏別人有的他也有,你卻堅持認為這是我們在定向培養他。”


    繁盛咬了咬牙,道:“你現在真是太強詞奪理了。”


    “千樹剛剛跟你說的時候,你不也拋出一句,他不是音音的父親,所以他根本不為他考慮麽?”我說:“我也覺得你很強詞奪理。”


    繁盛似乎放棄了溝通,說:“看來我隻能要撫養權了。”


    “去要。”


    他怒道:“你現在真的太自以為是了。”


    “隨你怎麽想。”我說:“你不能理解就算了。”


    繁盛思考了幾秒鍾,靠到了椅背上,疊起了腿,看著我們,問:“你真的不打算考慮一下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麽?”


    “你覺得你永遠都是正確的?”他瞪起了眼睛,“我永遠都是錯的?”


    “是你教我的,對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實力。”我說:“在我沒實力的時候,我兒子挨著後媽的掐,見到她的照片就嚇得發抖。”


    “是,我太太這件事做得不對也不好,但你老公玩得不也是溫水煮青蛙?”他冷冷地盯著韓千樹,說:“我兒子現在越來越喜歡他,你們又不允許他繼承我的財產。日後你們生了孩子要怎麽辦?這樣下去他絕對會心甘情願地輔佐韓先生的兒子。”


    看來症結在這裏。


    我說:“這個問題你真得想得太早了。你要是能全漂白,音音一分錢都不會少繼承你的。”


    繁盛握緊了拳,“你明明知道我要花多少年才能徹底漂白它。”


    “看看你自己的樣子,想想你自己的經曆。”我冷冷地說:“我也想我兒子活得久一點。”


    他露出了頹勢,“我錯就錯在選了你。”


    “說得好像你選我是因為你喜歡我一樣,你還不是喜歡基金會?”


    繁盛沒有說話,但他依然非常憤怒,滿臉的失望。


    “這樣吧。”韓千樹開了口,問繁盛,“你認為我該如何對音音?我應該虐待他嗎?”


    “你最好別打這種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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